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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梦入罗帐》

重逢 那蒙面人的身影很是熟悉

谢泠舟倏然回过神,意识到吓到了她,后退了一步,笑笑:“没什么,方才走神了,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两人都在沉默,各自陷入困惑中,经过假山石时,崔寄梦想了想,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扯了扯谢泠舟袖摆,又很快松开,唤他:“表兄。”

“怎么了?”谢泠舟嗓音温润,温和的目光轻轻望过来,带着些微倦意。

崔寄梦郑重道:“在我心中,表兄是顶顶重要的人,可以是家人,也可以是朋友,总之独一无二,无可替代。”

谢泠舟听出来她在安慰他,甚至是在哄,他低着头默然看着她,那一双杏眸干干净净,眼底暖意融融。

她越这样好,他越想把她圈在臂膀间,不让其他人看到。

然而对上那双澄净的眼时,那些偏执被逼退至角落,许久,谢泠舟眼中溢出笑意来,语气亦像哄孩子般。

“好,表兄知道了。”

二人有说有笑地往前走,谢泠舟迈入隔壁沉水院,而崔寄梦回了皎梨院。

别叫正躺在石桌上摊开肚皮,短胖的四脚翘起来,崔寄梦笑着上前,拿指腹戳了戳那猫儿圆乎乎的肚子。

猫傲然瞥了她一眼,眼神虽拒人于千里之外,但喉间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在暗示它很享受。

崔寄梦在软乎乎的猫肚子上呼啦两下,轻斥道:“别说,你和你那旧主还真有几分相像。”

当夜,明月高悬,后半夜没入层云之间,时隐时现。

崔寄梦应邀来到佛堂,随大表兄到了那间小屋里,她刚进去,他反手把门关了起来。

他让她在书案前坐下,淡声问她:“表妹为何不能只看着我一人?我可以做你的心上人,亦可以是你最好的朋友,还可以是家人,不够么?”

崔寄梦讶异地看他,仿佛他在说什么不可理喻的事:“白日里我不是说过了么,在我心内,表兄是独一无二的,这难道还不够么?”

谢泠舟低头望入她眸中:“不够。”

她不解地蹙起眉。

谢泠舟蹲下身来,语气有些危险:“你越是好,我越不愿你被旁人发现,对旁人也一样的好。”

崔寄梦微瞪大了眼,更是困惑。

她起身转身要往门的方向去,却被他一把拉了回

来吻住了:“表妹往后你就待在这里陪着我可好?”

不知是出于何种缘由崔寄梦果真答应留了下来这处屋子里别有洞天有山水湖光、亭台楼阁马球场、书房、茶馆几乎是个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只是格外空寂冷清。

这处仙境没有门她出不去只有大表兄能出入每日下朝归来后他都会来这里陪她吃饭、休憩、聊天、弹琴、看书有时也做些别的事。

起初崔寄梦很乖顺可日复一日她开始不甘于此终于有一天缠l绵过后她从他怀里退出来。

郑重道:“表兄我不能只同你一个人待着我还需要别的人。”

谢泠舟伸手抱住她收紧双臂:“你还想要谁?”

崔寄梦想了想:“我听说义兄来了京里我想去看看他。”

谢泠舟不容分说握住她的手:“别总惦记着旁人我也可以做你义兄。”

说罢他将她的腕子束缚起来高高举过头顶将她的一切暴露在他眼前像在别院那日一样在每一寸上都印刻下自己的印记。

崔寄梦日日哭求却无法挣开他的束缚后来终于有一日她说想出去走走:“表兄喜欢一个人待着过与世隔绝的生活可我不行我希望有很多很多人陪着我会想念我的友人和亲眷想念外头的繁华热闹。”

她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在这方世外桃源之中把谢泠舟独留此处。

眼前倏地一黑亭台楼阁、山水湖光万千美景被乌云吞噬世外桃源又变回一方阴暗狭窄的小屋。

崔寄梦睁眼在黑暗中摸索还好

她轻轻吁出一口气就着熹微晨光打量了周遭不是在佛堂那间小屋里而是在她的床帐内。

梦里的恐惧、不解和空落感仍旧挥之不去她翻了个身。

为何会做这样怪异的梦?

梦里谢泠舟温和外表下强烈的偏执叫她隐隐害怕可大表兄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多数时候都是他在包容着她。

只是他似乎很介怀阿辞那日她只不过是关心了几句他便如此在意。

但崔寄梦设身处地一想倘若大表兄有个自小一起长大的义妹他且对那位义妹十足关

心,即便他亲口承认他和那女子之间无男女之情,只是兄妹,她只怕也会失落、介怀。

更何况,她十四五岁不知情为何物时,的确曾因阿辞哥哥清冷的性情和秀气俊美的一张脸动过心。

但那是朦胧的好感,算不得真正的男女之爱,只是觉得义兄在身边很安心,同和大表兄在一起时感觉全然不同。

酸甜苦辣都混在了一块,内心无比安定又时刻伴随着堕落的危险,使人不安却又叫人着迷。

但不论如何,若大表兄知道,定也会不悦,好在阿辞哥哥不在京城,她不必担心表兄见到义兄会误会。

一过了九月,天儿倏地冷起来了,崔寄梦头一年来京,冬衣都未置办。

府里每月都会有裁缝上门量身供她们选衣裳,但崔寄梦见采月和摘星见天在府里闷着,都快闷出病了,便借裁衣为由,带她们亲自出门走走。

崔寄梦并不挑剔,很快挑好了式样和料子,从铺子里出来时天色尚早,她带上采月和摘星,在附近闲逛。

经过街边时,有不少卖精巧小玩意的商贩,角落里,一卖面具的摊贩吸引了崔寄梦注意,正挑面具时,对面茶肆的窗突然被人破开,一身轻如燕的蒙面人破窗而出,转瞬没入热闹人群里,紧接着几个兵士追了上去。

“抓刺客!速速退让!!

一行人很快远去了,京城百姓对这种场面见惯不惯,街道上叫卖声只停了一会,再度此起彼伏地响起。

摘星和采月吓怕了,拉着崔寄梦:“小姐,我们回吧,怪吓人的。

“小姐?摘星又拉了拉她。

崔寄梦怔然回头:“好,回吧。

是她看错了?那蒙面人的身影,像极了阿辞哥哥。

大概是前几日她常提起义兄,又梦到在梦中说义兄来了京城要去见他一面,这才多心了。

她们走回马车前,崔寄梦先上了车,摘星和采月收拾完,正要上去,忽然听到马车内小姐发出一声低呼。

二人不约而同道:“小姐,怎么了?

“不碍事,就是不留神压住裙角了。崔寄梦的声音有些颤抖,又说,“我忽然想起来,答应给祖母买慈心阁的糕点,你们帮我走一趟吧。

此时道上已恢复平静,采月和摘星放心地

去了。

马车内,崔寄梦看着眉眼清冷的黑衣人,惊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以为出现幻觉了,她用力眨眨眼。

确认没有看错,顾及车夫在外,她用口型无声唤了声“阿辞哥哥。

哥哥比一年多以前还沉默些,面颊亦是清瘦苍白,她倏地想到先前大表兄说他查的那些事。

虽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他秉性正直,落到如今境地定是有苦衷,崔寄梦眼圈不由微微泛红。

清秀少年亦是怔了,但很快回过神,微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发顶,又迅速收回手,启唇无声唤她“妹妹。

崔寄梦稳下情绪,淡然支开车夫,这才敢拉着义兄小声说话:“哥哥,你怎么会在京城,又怎会弄成这样?

阿辞扯了扯嘴角:“说来话长,我方才只是想避一避,未留意到这是阿梦的马车,给你添乱了,对不住。

一年多未见,彼此都生分了起来,崔寄梦顾不上失落,只问他:“哥哥可是遇到了难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阿辞摇了摇头:“无碍,小事罢了,一会过了这条巷子,你设法支开仆从,把我放下便好。

崔寄梦知道他是怕连累自己,板起脸:“祖母生前说了,让我和哥哥以后相互扶持,当初哥哥多次帮了我,如今你有难,我却为了自己的安稳视而不见,如何对得起祖母?

阿辞静静看着她,一年前只会躲在他背后的少女如今已是个沉稳的大家闺秀,他心头一酸,他离去后,她独自一人守着崔家,如今又来到异乡,定也不容易。

他再三纠结权衡,确认不会给她招来过多麻烦,这才点头,将要去的地方告诉崔寄梦。

这厢采月和摘星买完点心回来,刚上车,便惊得张大了嘴,随即被崔寄梦按住了,示意她们别声张。

二人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为何阿辞公子会出现在小姐的马车上,还穿着一身黑衣!

莫非方才官府抓的刺客是他?

二人满腹疑虑,但都知道这是信得过的自己人,便听小姐的不声张。

崔寄梦授意采月,让她声称自己有位远亲住在白石巷,想趁着天色尚早去探望,车夫得了她的许可,调转马车往白石巷去了。

马车来到白石巷,巷

子狭窄,马车不可通行,阿辞趁车夫不备,悄悄从后门下了马车,崔寄梦留摘星在马车上等着,自己则和采月从前门下车,到了阿辞哥哥说的那一户人家门前,叩了叩门。

阿辞早已从院墙翻入院里,给她们应了门,见崔寄梦和采月谨慎得大气都不敢出,少年淡道:“现在可以放心说话了。

崔寄梦有太多的话想问,让采月守在院内,自己则跟随阿辞进了正屋。

到了屋里,她刚想问他为何会出现在京城,遇上了什么难处,却留意到阿辞后背渐渐渗出血来,慌忙上前扶住他:“哥哥,你没事吧,要不要我帮你上药?

顾及男女大防,她又讪讪松开了,阿辞亦顿了顿,沉默了好一会,叫住了她:“阿梦,有些事,我之前未同你说。

郑重的语气叫崔寄梦心里忐忑,但还是稳住心神:“哥哥你说吧。

阿辞纠结良久,最终下定决心,领着她来到内屋,轻轻阖上门,犹豫半晌:“对不起,阿梦,先前我骗了你。

他说话的声音忽然变了,依旧清冷,略显低沉,但较之先前温软了些,竟有些女子的感觉。

崔寄梦尚未反应过来,颇欣喜:“哥哥你什么时候还学会变声了?

这丫头,阿辞被她逗笑了,无奈地摇摇头,褪下上衫。

崔寄梦来不及回避,就看到眼前人削瘦玲珑的肩头,身前和她一样,缠着束胸的布带,褪去一身黑衣后英气少了三分,多了些秀丽,她当即明白过来了。

她叫了好几年哥哥的人,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子!

难怪祖母让她别喜欢阿辞,难怪阿辞容貌比许多姑娘家还清秀,身板削瘦,声音也不似别的男子那般英朗雄浑。

她本就是个姑娘家!

阿辞看崔寄梦愣得张大了嘴,同她解释:“你没看错,我是女子,老夫人也一早就知道此事,但因为阿梦你当时年纪尚小,我的身份忌讳,我们担心你藏不住事,才不得不暂时同你隐瞒此事。

她即便是卸去伪装,声音也比一般姑娘家要低沉些,当是多年伪装养成的习惯。

崔寄梦仍是惊得说不出话来,多年后重逢,义兄却变成了义姐,她怔怔然看着她,忽而红了眼眶。

见她如此,阿辞一向冷静的人也慌了,慌

忙伸手替她抹去眼泪:“阿梦,你别哭啊,是我不好……

崔寄梦从眼角流下两行泪,良久才哽咽着出声:“我没生气,不论你是男子女子,你都是我的亲人,我只是……我无法想象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你一个女子要在外头打打杀杀……

阿辞没想到她非但没有责备,反而心疼起她,冷硬已久的心忽地一酸,哽声道:“我有一身武力,倒没吃过苦,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才如此,其中缘由我不便解释,只希望阿梦你能原谅我,并替我保守秘密,继续当我是哥哥。

崔寄梦收起眼泪:“我会替姐姐,不对,是哥哥保守秘密,横竖都叫哥哥叫习惯了,只是我不明白,为何姐姐会选择在今日重逢时告诉我?

短短一番话,哥哥姐姐说得崔寄梦舌头都快打结了。

阿辞无奈轻笑道:“你若怕叫哥哥会错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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