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入我怀》
城内的粮草完全耗尽,珍贵的战马被下令宰杀,年迈的老人在城墙下偷偷聚集,企图用自己的血肉换取幽州城的最后一线生机。
眼神中是对朝廷官员的信任和对援军到来的期盼,老人们面色平静地商议着自尽,只为让年轻的将士能多一口吃食。
“顾婆婆现在还活着吗?”
“她还活着。”沉默片刻,严以卿声音很轻的补充道:“每当逢年过节,她都会去城外给孙女上香。”
六年前,严玥成功阻止了这个想要自杀献肉的老人,但是——她唯一的亲人却活生生饿死了。
“阿姊,父亲不是战死的,而是被那些人逼死的。”
幽州与燕京之间相隔千里,战火烧不到锦袍,高坐庙堂的那些人冷眼旁观,只等严家跟着幽州卫一起覆灭。
只要镇国将军还活着。
援军就不会来,粮草也不会有。
“父亲知道他死了,朝堂的那些人就会派援军来,只有他死了,幽州城才能守住,幽州的百姓才能活命。”漆黑的瞳孔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严以卿眉头紧锁,“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可只要我闭上双眼,眼前就会再次出现那个坑洞。”
倾盆的暴雨仿佛也在为孤城哭泣。
为了拖延时间,严辉连夜召集仅存的一千精锐,深夜突袭北狄大营。
仗着初生牛犊不怕虎,年岁尚浅的严以卿换上战甲,悄悄混入突袭队伍,跟着幽州卫一起登上战场,亲眼见证了这场必败的战事。
刀光剑影的战场之上,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江湖义气。
随着雨势越来越大,熟悉的面孔在她眼前一一倒下,鲜血和雨水混合,她的视线里只剩下斑驳的猩红。
直到后来——
那个,最熟悉的身影倒下。
将士们回光返照般的凶猛,在主将死后,彻底消失殆尽,常年跟在父亲身侧的副将发现了她的存在,拼死将她护到严瑞玉身边。
装作死人的她和战死的将士们被胡人一起丢入坑洞,胡人在坑洞内不停翻找,而姑姑则拼命地捂紧了她的嘴巴,就这样,她眼睁睁看着父亲的遗体被敌人带走。
她们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也不知道敌人什么时候才会离开,只能一直呆在坑洞里,安静地等待时机。
闭上眼是浓烈的血腥味,睁开眼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死不瞑目。
姑姑一直在安慰她。
慢慢的,姑姑也没有声音了。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直到那场完全暴雨停歇,周围再没有半点动静,她才敢踩着亲友的尸体爬出坑洞。
背着昏迷的姑姑。
一步一步,走回了幽州。
援军到来的那日,父亲的头颅被胡人挂在城墙示威,得知此事,本就卧病在床的母亲急火攻心染上痨症。
不久后,也撒手人寰。
“那道圣旨,只不过是他铲除异己的工具,河东道刺史为官清廉,幽州军饷案与他毫无关系。”眼底是充满讥讽的冷意,严以卿垂眸说道,“贪污?他只是在夺嫡之争中站错队了。”
眼中隐有水光,严玥抬手覆上她的手背,“卿儿,我知道你想为严将军报仇,但那些人的势力盘根错枝,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北狄将军死在了我的枪下,杀父之仇,我已亲手得报,”严以卿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掌,举起酒盏,“阿姊,我此次归京想要的东西很多,不单单只是报仇。”
“当然,毕竟那也是我让你回燕京的目的。”说话间,严玥从袖中取出暗影令牌,放在桌角,“这是明镜司令牌,我替你保管了六年,现在该物归原主了。”
明镜司,东宫影卫。
废太子殁后便在大雍绝迹。
神色略正,将冰冷的令牌攥在掌心,严以卿郑重其事道:“明镜司现任掌镜人,严以卿,见过主上。”
“你我之间无需多礼。”抬手抚去膝上的落花,严玥起身说道:“时辰不早了,阿姊特意为你准备了接风宴,走吧。”
“好。”严以卿颌首。
-
同一时刻,瑞国公府偏厅。
户部侍郎坐在厅中的太师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眉心紧皱,目光时不时瞥向厅外。
迟迟没等到想见的那个人,许巍放下手中的茶盏,语气略显焦急:“这都快两个时辰了,你家世子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
按照赵怀妗提前吩咐好的,执春皮笑肉不笑地提了提唇角,朝许巍躬身行礼,“天色已晚,许侍郎不若明日再来?”
“十万火急的要紧事,我今日必须见到世子。”
执春试探着问道:“那奴婢…再为许侍郎添杯热茶?”
从天亮等到天黑,茶水一杯又接着一杯,他现在满肚子都是水。
“不必了!”摆了摆衣袖,许巍冷声说道:“你再去派人传话,我今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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