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杀青戏的当天，陆意欢难得见到了好几天没见到的男主梁宇安。

这几天男女主拍摄的主场地和她拍摄的位置不在一起。除了傅茜因为晚上偶尔一起吃饭还能见一见，梁宇安干脆是一点见不到。

“梁老师。”陆意欢秉持着见人三分笑的原则绝不交恶任何一个人。

“是意欢啊，”梁宇安朝他点点头，“今天是你杀青吧，晚上可以一起吃个饭庆祝一下。

“哈哈哈哈哈哈，我一个女三杀青有什么值得庆祝的，不过可以多找一些人一起吃个饭。”陆意欢打着哈哈把话题岔过去。

杀青戏的妆造有些复杂，不仅衣服破破烂烂的，脸上也要做出被鞭打的痕迹。

陆意欢脖子上的淤青还没退下，化妆师倒是说正好，省得再做特效妆了，这样看起来更真实一些。

做完妆造出来，她环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顾临洲的身影。

按下心里的期待转变的失望，她劝慰自己，他昨天刚上楼夜班，今天不来也不是说不过去。

林冠注意到了她有些失落的神色，走过来。

“你在找谁么？”

“没...没有。”陆意欢摇着头否定，“我就是再看看片场，毕竟今天拍完杀青戏，日后就不来了。”

“想来也不是不可以的。”林冠靠坐在后面的木箱子上，“毕竟我还没杀青，随时欢迎你来探班。”

“你也快了吧。”陆意欢笑笑，不再考虑顾临洲的去向，“反正等我们一起去协和培训就又见面了。”

林冠歪歪头，“你说的没错，我一定不会比你先淘汰的！”

他的视线滑过陆意欢的脖颈，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今天会轻一点的。”

意识到林冠道歉的原因，陆意欢下意识的摸上了自己脖子上的淤青，“没关系，真实一点很好。”

临近开拍，陆意欢跪坐在片场中央的泥地里，任由造型师往她裸露的肩头涂抹人造血浆。空气里裹挟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她的思绪有些控制不住的飘忽。

“意欢今天状态绝了！”导演的喊声穿过片场喧嚣，“保持住这个眼神！记住林悦眼睛里此刻不是恐惧！”

阳光很刺眼，陆意欢低下头，袖口滑落的银色手链晃得她睁不开眼——那是无国界医生的身份标识，链节上刻着“L.Y.2016”，是剧本里林悦的遗物。

“Action！”

林冠的手掐上她脖颈时，陆意欢听见自己颈椎发出真实的脆响。

当拇指按上喉结的瞬间，001突然发出尖锐警报：“生命体征异常！心率过高，血氧饱和度92％...”

“卡！”导演的怒吼惊飞树梢的麻雀，“林冠你收着点力！没看见意欢脸都紫了吗？”

片场陷入死寂。陆意欢瘫倒在泥地上剧烈咳嗽，视线模糊间看见有人影冲破警戒线。

顾临洲衣服的下摆扫过她脸颊，带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他的动作比往日急躁三分，听诊器贴在她胸口时，金属探头竟带着灼人的温度。

“肺音清，颈动脉无损伤。”他的声音像手术刀划过冰面，却带着些许颤抖，“但声带轻微水肿，接下来的台词...”

“没关系，”陆意欢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触到他脉搏剧烈的跳动，“林悦被折磨三天后，本来就不该有洪亮的嗓音。”

顾临洲的瞳孔骤然收缩。此刻他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听诊器胶管，仿佛在确认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

当拍摄重新开始时，陆意欢被绑在医疗车的残骸上。这是导演亲自设计的刑具——用真实救护车零件焊接的十字架，每一个凸起的螺丝都完美复刻了战地照片里的模样。

林冠举着烙铁逼近时，她看见他额头密布的冷汗，这个总爱在休息室里打手游的大男孩，此刻眼中竟盛满着胜过陆意欢百倍的真实的恐惧。

“告诉我‘白鸽’的医疗仓库位置”暴怒的台词混着道具烙铁烧灼橡胶的焦臭，“否则下一处就是你的眼睛！”

陆意欢突然笑起来。这个临场发挥的举动让全场怔住，却完美契合了剧本里林悦的设定——那个用虚假情报诱导反派的护士，她从来不害怕死亡。

她望着镜头外某个虚空点，“东南区...咳咳...废弃教堂...”她断续吐出精心设计的谎言，人造血浆顺着嘴角滴在被鞭打出的旧伤上。

这里的人视人命如草芥，吐不出他们想要的情报，她只会成为这里的耗材。

林悦闭了闭眼，不论如何，不论能不能活下去，她都要把反动组织的位置传递出去。

多日不停的折磨让她的身体开始高烧，许是得到了想要的情报，詹姆斯将她从十字架上放了下来，施舍一般的甩过来一瓶清水。

林悦的下颚被他掐在手中，“不要想着逃出去，你没有这个能力。”他粗糙的手指摩挲过林悦的嘴角，“乖乖的留在这里，也许你的医术还能救你一命。”

林悦收敛了眼中的恨意，假装顺从的低下头。

似乎是很满意林悦的表现，牢房中竟然没有留下看守的人。

反动组织的人没有林悦想象的那么多，里面也不全是本地的人，还有一些国外没处可去的雇佣兵，詹姆斯就是这样的存在。

喝了些睡后，林悦忍着痛发出几声低喘，她在纠结要不要试试看能不能闯出去。但很快她就放弃了

这个想法，没有武器，浑身是伤，闯出去的几率几乎为0。

得想办法混到他们去抢医疗物资的队伍里。

深夜，废弃的教堂中，詹姆斯带着林悦站在了破碎的圣母雕像前。

“别想耍花招，你不要以为我查不到真正的仓库所在。”詹姆斯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将林悦的脑袋径直惯在地上。

“教堂才不是你们的仓库反倒是这条路线是你们医疗车的必经之路，林悦，我要让你看着他们死在你面前。”

林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被铐住的双腿故意踢翻水壶。水流沿着地砖缝隙蜿蜒，她借着痉挛的幅度将后脑重重撞向石柱出沉闷的回响。

她藏在发间的微型发卡顺势掉落。这个伪装成普通黑曜石首饰的信号发射器，是上周从阵亡通讯员身上取来的，此刻正随着她的颤抖滚进排水口。

“准备。”詹姆斯对助手比了个手势，自己却退到视线盲区点燃雪茄。林悦注意到他刻意用身体遮挡住某个角度，那是她几天来首次看见医疗车的方位——白色车身上用蓝漆画着的和平鸽，正在晨雾中渐渐清晰。

黎明前的寒风卷着沙尘，林悦在剧痛中眯起眼睛。医疗车顶部的卫星天线正在缓缓转向，这是约定好的安全信号。

詹姆斯扔掉雪茄踩灭，皮靴碾碎火星的响动掩盖了医疗车引擎启动的嗡鸣。林悦的视线穿过染血的发丝，看见医疗车尾灯在雾里中划出两道血痕。

“最后一次机会。”詹姆斯举起手枪对准她，“医疗车的目的地是哪里？”

林悦突然剧烈挣扎起来，被缚的双手在背后快速比划着战术手语——这是给潜伏在对面废墟里的观察员的最后指令：按计划引爆诱饵仓库。

枪声响起时，林悦的计算分毫不差。子弹穿透左肩的瞬间，她借着后坐力撞开身后守卫。倾倒的铁架砸中警报按钮，早就被篡改过的声波频率立即激活诱饵仓库区的烟雾弹。

在浓烟升起的刹那，林悦余光瞥见医疗车已驶出狙击范围。当詹姆斯气急败坏地扯起她头发时，她露出被血染红的牙齿：“蠢货！我说的是...东南季风...会加速药品变质啊...”

第二颗子弹贯穿肺叶的瞬间，林悦听见了自己想要的声音。废弃教堂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晨光刺破云层时，林悦仰面倒在血泊里。逐渐模糊的视线中，医疗车尾灯已化作天边的启明星。

当詹姆斯的皮靴碾碎她手指时，林悦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舌尖抵住上颚——这个动作会挤压藏在智齿后的□□胶囊，却也能让面部肌肉呈现出轻蔑的笑意。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她听见远方传来白鸽的鸣叫，与医疗车启航的汽笛声交织成胜利的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