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缨世族有明珠》
江知寂微微点头,袖中轻叩,暗自推测骰子纵横纹路的分布,料想十一娘必有所计,遂于心中凝神定神,须得万无一失方可止步。
骰子在他手中滚动,旋转,于空中一瞬流光似幻,最后,落地停止,隐约显示出三个面为单数,四周围的光影都仿佛映得重了一分。
众人屏息,目光皆凝注于此,心悬一念之间。
“单数。”十一娘淡然陈述,神情未有丝毫变化,仿佛这骰子的翻展并未令他产生任何波动。
“看来运气不算太坏。”江知寂面色灼然,“这局是江某略胜,便请十一娘履行承诺。”
江知寂的目光定格在那骰子之上,果真是双数。
阿裳变了脸色,她早就在骰子上做好了手脚,调整了筛子内部的结构,照理怎么翻都会是单数面。
十一娘盯着他,神色微妙中流露出一丝讶异,却也藏不住嘴角隐约的轻笑。“看来,是我小看了阁下。”他将指尖细如的听香耳环轻蹭耳垂中,好似完全不将这赌命之事放在心上,“依约而行,你有资格问一个问题。”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江知寂微微沉思,“大夏细作如何通过黑市流入兰州府?”
他的问题如同一计冰冷的刃,直击十一娘心弦。
十一娘眉目流动,似笑非笑,“郎君这问题可是要掀翻我的买卖。”话音落下,他回眸望向江知寂,寻常唇角翘起的弧度却令他心中再起波澜,又幽幽道,“可谁让…我技不如人。罢了,你便是为此而来的。”
江知寂的眼神在十一娘身上稍作流连。明灭光影交错间,那眉眼仿佛含着某种秘而不宣的博弈。
十一娘却是再未言语,只是微微抬手,示意阿裳从一旁取了卷帛展开。帛上笔触遒劲,绘制的是一条满载货物的水路图,虬曲如盘龙,从一方小港起,端端通向兰州府,途中却经过不知多少隐秘的据点。每一处据点下方皆标注着数字,似条条毒蛇潜藏。
江知寂目光微凝,心下已有几分明白,却仍然佯作漫不经心,“看来十一娘心知肚明,可这物便是予我一见,反倒耐人寻味。你不是夏人?”
“阁下聪颖,自会推演。我是夏人,我只不过将你需知之物摆在你眼前。”十一娘语末极轻,却带一丝清冷的讥诮。
他低头细细打量帛上的据点,指腹在最末处的“燕桥”二字轻轻摩挲。这桥是兰州最隐秘的码头,
若十一娘是夏人,岂会如此轻易地将悬案寻解告诉他?倒叫江知寂一时捕捉不到其中的深意。
“你便不怕告诉我这个位置,会换来更大的麻烦?”江知寂抬头,玩味地看着他。
十一娘的笑愈发深重,“左不过一局置换,又能如何?”
空气中寂静流动,仿佛连窗外的风声也在此刻停下了窥探的步伐。
“听闻黑市中人都说你善赌,敢问一事,若是你这一回,下赌注太满了呢?”江知寂语声缓缓,既无敌意,也无怠慢。
他却忽而逼近一步,低垂的眸子间掠过几分不屑,言辞锋利如箭:“郎君也好,大夏细作也罢,有谁敢说不曾在赌局下存亡过?我今日愿将局面推开,你就可当这场生死角斗,也不过一出戏。看你如何演罢了。”
江知寂与他对视,那目光一触碰,便如刀锋交击火花四溅。
江知寂淡淡一勾唇角,他随手拿起按着帛图的一枚骰子,随意转了转指缝间,“若我将这帛上的路径毁去,岂不毁了十一娘的基业根本?”
十一娘闻言,却更显冷酷,“若真如此,这根基毁不毁,自有人偿。随你如何尝试,也不过是逗猫一般,黑市自有他的适者法则。不过当下,你却是再难走出这四方天了。”
江知寂心中微微一震,十一娘竟然早有准备。
听到他一声令下,**们如同夜色中的幽灵,从梁上和门外迅速而无声地涌**内,他们无声无息地环绕着江知寂,目光森冷,如同捕捉猎物的狼群。
江知寂面色凛然,紧紧盯着那些**,眸光明亮。
可长时间的水中浸泡已让他身体发软无力,下半身的知觉尚未完全恢复,只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站立。每一步的挪动都叫他费尽力气,步履艰难如履薄冰。
十一娘斜倚在墙边,目光戏谑而意味深长。
他扫视着场中局面,似乎尽在掌握,“活捉他,莫要伤了他那张脸,”如同闲庭信步的态度令江知寂心中的忌惮更加浓烈。
气氛剑拔**张,**们静谧而迅捷地逼近江知寂。
此刻绝不能坐以待毙。
可江知寂的身体仍在水中摆脱微凉的束缚,然而双腿的麻木感并未完全消散。
情急之下,他眼光微动,停驻在十一娘身上。
随即趁着众人不备他动作之时,将全身力气集中一点,刚好避过迎面的**,忽地一个转身,竟鬼魅般无声无息地闪到了十一娘的背后。
周身微风拂过,仿佛带起一片薄翼的喃喃低语。
江知寂迅疾伸手,一把抓住了十一娘玉髻上固定的玉簪,抵在了他的脖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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