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骗你。”一道声音忽然在江岁脑海里响起，空灵又冰冷，像仙人版的人工智能，是天道的声音。

“你原本的确可以回家的，但选择了替谢闻寒守门。”天道高高在上地说。

江岁一怔，有种极强的熟悉感：“我上辈子的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你是我的系统，对吗？”

天道傲慢道：“若是没有我的指引，你早就死在仙门的万雷伏魔阵下了。”

江岁没说话了，他看着手里的无名剑，准备拔出。

只有拔出这把剑，他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天道：“别白费功夫了，以你如今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拔出这把剑。”

江岁试了第一次，的确拔不动，他暂时停了下来，慢慢聚集灵力，思绪飞快转动，他想到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我之前修炼，总是心神不静，是你搞的鬼吧？”

江岁的确杂念很多，但他好歹是个学霸，如果把修炼比作刷题，那他的状态绝不可能是屡屡分心。除非有力量在干涉。

天道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江岁，你想谢闻寒死吗？我有办法救他。”

江岁不语。

天道机械又高冷的声音开始变得柔和：“我能为你打开世界通道，让你带着谢闻寒，回到你原本的世界。只要谢闻寒不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就不会惩罚他。你们这对有情人，也可以终生相伴了，这不是很好吗？”

江岁：“那道门是什么？我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门外？”

“门后是真正的混沌恶气，当初昼梦剑仙飞升失败，就是因为碰见了它们。混沌恶气会吞噬天地灵力，以及它们触碰到的一切生灵。昼梦剑仙用毕生修为，建造了那道门，将混沌恶气锁在门外，只是……”天道说，“这道门，有一个小小的弱点，它需要看门人。”

江岁道：“所以仙门里才会有那么多早死的天才，他们全都被选去守门了。谢闻寒也是其中一个。”

“没错，原本指定的下一个守门人，是谢闻寒，但你主动替代了他。所以，我没有骗你，是你骗了写闻寒。”

江岁没接这句话，他紧紧握着剑。

天道轻声说：“你做好选择了吗？是带着谢闻寒一起离开，顺便拯救一下这无辜苍生，还是……眼睁睁的，看着谢闻寒为你而死。”

江岁还是没有说话，他再次拔起了剑，用尽了全身所有的灵力，握着剑的掌心亮起了霜雪一样的白光。

天道说：“没用的，你拔不出这把剑。”

小剑灵也在江岁灵府里焦急：“你不要勉强自己拔剑了，我会把你的灵力全部吸干的！”

所有人不信江岁能拔出无名剑，江岁一个字也不回，咬紧了牙齿，将丹田里所有的灵力，全部爆发出来。

掌心的光越来越亮，他的经脉被过多的灵力冲刷得开裂，丹田更是因为过载而破裂，灵气紊乱四走，又被江岁强行聚集，沿着破损的经脉行走。

他的鼻腔，眼睛，还有耳朵，都开始流血了。

谢闻寒发现了不对，叫着江岁的名字，但江岁听不见。

他紧紧抓着剑，用力到咬着牙，发出大喝——“哗”。

无名剑，被江岁拔了出来，灵气过度使用的反噬立马袭来，江岁喷出口浓稠的血，染红了雪白的剑刃。

雪白的仙剑斩断了天道的桎梏，江岁脑袋传来剧痛，被天道干涉封印的记忆释放而出，无数画面和声音，如沸腾的潮水，猛烈地涌入大脑。

他想起来了。

全部。

万雷伏魔阵下，雷光电弧，谢闻寒一身白衣，长剑指天，低眸与江岁对视。那双眼是黑色的，平静，冰冷，杀意暗藏。

这是江岁与谢傅寒的初见。

伪装成系统的天道，在他脑海里说：“这就是你的攻略对象，仙门第一天才，无情道剑修，谢闻寒。”

江岁被系统的攻略任务给气笑了：“我一个魔族大魔头，杀人不眨眼的人设，要去攻略正道弟子？还是个无情道剑修？你怎么不让我去上天！”

……

黑暗隧道里，地下河水冰冷刺骨，小巧的夜明珠在水里无声下沉，微光映出江岁瘦削的身形。

他的红衣散在水中，如张扬的火，银发随着水波飘扬而起。他用力的伸出手臂，在冰冷黑暗的水里，抓住了下沉的谢闻寒。

重伤让谢闻寒身体冰凉，失去意识，无法使用避水诀的他，溺水了。

江岁身体缠绕过去，捧着谢闻寒的脸，嘴对嘴的给他渡气。

这是江岁与谢闻寒的第一次亲密接触。

事后，谢闻寒并没有道谢。

……

林中竹屋，外面哗啦啦的下着暴雨，屋内只一盏微弱的油灯，光线朦胧昏暗。

谢闻寒只穿着白色的中衣，衣领微微凌乱，他坐在床边，皱着眉：“你刚给我吃了什么？”

江岁穿着红色的中衣，银色的头发被他变成了黑色，高高扎着马尾，身形修长纤瘦，像刚刚长成的少年。

“催.情丹。”江岁说。

谢闻寒震惊地看着江岁，原本有些苍白的脸瞬间红温：“什么？”

江岁笑得想死：“骗你的，只是能帮恢复灵力的丹药而已。”

谢闻寒：“……”

他看着江岁，耳垂依旧红得厉害，撑在床沿的手指用力，白皙手背上青筋狰狞。

江岁感觉谢闻寒有点不对劲，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手滑，拿错了药。因为他的储物袋里，的确有那什么催。情丹。

他打开储物袋，确认了一下。

很好，没吃错药。

再看谢闻寒的样子，江岁也莫名其妙开始别扭了。

他跟谢闻寒那时候还是会亲嘴但不是情侣的奇怪关系，但那天晚上之后，他们变成了不是情侣，但是会做恨的更奇怪的关系。

……

天山剑宗，谷雪峰。

江岁在漫天大雪里，悄悄翻过围墙，再翻过一扇没锁的窗，最后翻上天山剑宗大师兄的床。

外面风雪肆虐，屋内温暖如春。

江岁摸着谢闻寒分明的腹肌，忽然道：“我们这样好像在偷晴啊，被你师父抓到的话，我们会被拉去跪祠堂吧？”

谢闻寒说：“天山剑宗没有祠堂。”

江岁道：“要是被你师父发现了，我就把掳到魔界，关起来玩。”

他那时不知道，敛光仙尊，早就知晓他跟谢闻寒的事了。

……

世人都说，上一世，还是魔尊墨桑的江岁，替谢闻寒而死。

事实上并非如此，本应该死的，就是江岁。

那天，天山剑宗敛光仙尊，元和宗渡天道人，无我寺空空大师，三位化神期大能找到谢闻寒，要他做诱饵，伏杀魔尊墨桑。

谢闻寒不同意，他们要的也是谢闻寒的不同意，谢闻寒因此被抓，被阵法困住，成为伏击江岁的诱饵。

江岁不是三位大能的对手，毫不意外地被抓了。

他头顶上被设置了一个小型的万雷伏魔阵，要借天雷，使他魂飞魄散，而被困在阵法的谢闻寒，浑身亮起白光，像是登仙了一般，缓缓飘向天穹。

这一天，江岁大脑里的系统，突然消失了。

没有系统帮他分析，提供建议和策略，他只能自己做选择，要么连累谢闻寒，两个人一起死，要么自己先死，让谢闻寒找机会跑。

谢闻寒天生剑骨，身怀神血，拿的是主角剧本，江岁相信，没有自己这个拖累，谢闻寒一定会有办法逃生的。

所以他选择了在万雷伏魔阵里自尽。

那时江岁以为，等待着他结局有两个版本，一是，他真的死了；二是，他返回原世界了。

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完全超乎预计的结局。

他来到了一个玄妙的空间，头顶脚下，都是明亮又无垠的星河，他盘腿坐着，修行的功法自行在他体内运转，但吸纳转化出来的灵力却没有汇入丹田，而是被抽了出去，混合着他的魂魄之力，涌向后方。

江岁回头，看见了一道巨大的，黑色的门，立在漆黑的虚空里。透过这道门，江岁感觉到了庞大的冰冷恶意，它们在不断的沸腾尖叫，呼喊着说要毁灭三界。

“里面是混沌恶气。”有声音响起，江岁抬头，看见一道缥缈的，半透明的男性灵魂。

穿着白衣，面冠如玉，身形挺拔，他身上有股潇洒又凌厉的剑意。他自我介绍说是昼梦剑修的残存的意识，而那道门里，关押着的，是历代飞升仙人留下的恶意。

通过他，江岁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昼梦剑仙飞升并未失败，每一任飞升的修士，都会在这道界门前停留，然后被门剥离作为人时累积的恶意和怨恨。

界门存在已不知几万年，它慢慢生出了自己的意识，心生怨恨，不甘再做一道工具门，于是暗算了昼梦剑修，想借他的身体，入人世界潇洒，可最终的结局，却是两败俱伤。

昼梦剑修身魂陨落，即将消散，他感染了混沌恶气，便把恶气聚集在血液中，撒入大海，形成神堕海再用无名剑镇压恶气。

而界门的意识也没有消散，它关闭了升仙通道，使这个小世界成为封闭的世界，然后，自己伪装成小世界里的天道。

它找到昼梦剑仙存留的骨头，送入仙门，为仙门添增灵气，助仙门修炼升级。

但飞升的通道已经关闭，因此，每一个修炼至化神的大能，在进入化神期巅峰，距渡劫成仙一步之遥时，都会被天道告知两个可意会不可明说的消息。

一，渡劫既死，无人可成仙。

二，界门需要守门人。

大能不敢飞升，也不愿意自己去守门，便从自己宗门内的弟子里挑，天道选中谁，谁便会意外死亡，成为无人知晓的守门人。

谢闻寒诞生时，天道狂喜。

因为谢闻寒是昼梦剑仙残魂转世，带有昼梦剑仙血脉，是神明后代，他可以成为永远的守门人。敛光仙尊留下谢闻寒，目的便是如此。

有了守门人，就有了飞升的希望。

但谢闻寒太强了，天道觊觎他的血脉，又忌惮他的血脉，所以它找来了江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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