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你们枫丹这牢正经吗》
梅洛彼得堡的空气潮湿而阴冷,海水的湿气黏在皮肤上,最后变成汗水,自露斯安的额角滑落到下颚。
一个危险的男人。
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任何形容,尽管他衣冠楚楚、语气随和、声音含笑,即使面对看守或者搭话的犯人也依然态度平和、言辞诙谐,但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产生戒备,露斯安忍耐住想要将手探向武器的冲动,告诫自己不需要在这个时候过于急切。
——他没有证据。
哪怕他确实话中有话,哪怕他真的在暗示什么,但她相信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所以,这个人才会以这样的姿态,向所有犯人,而不是向她一个人出言警示。
甚至说,哪怕他真的在怀疑她,对她而言也远远不算绝路。
即便如此,心还是一点点坠下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公爵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说话时有诸多肢体动作,高大的影子在她身上不断地变幻姿态,每一种都带来沉重的压迫。
偶尔,在他倾身聆听的时候,她会短暂地自他身影中解放,但他从未真正离开,不过片刻,那影子又会沉甸甸地落回身上,仿佛一副散发着热度的人形枷锁。
零件不断地成型又不断滚落,露斯安在他的影子里沉默,男人辐射过来的体温滚烫,但她体内的血液正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趋于冻结。
——还剩五个零件,然后她的狩猎就会如期开始。
——他到底要在这里站多久?他是不是还意识到了什么?他是不是真的洞见了她接下来的行为?她是不是应该摆出好奇的微笑去抬头看看他的背影,就像其他犯人一样?
没有人能回答她的疑问。
她也错过了第一时间抬头的机会。
这位公爵老爷就像脚下生了根似的站在那里,好像打定主意要在生产区站到天荒地老,这让露斯安心底的焦灼一点一点地啃食她的神经。
——还有三个零件。
“……哈啊,我也确实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主要是梅洛彼得堡的大家都很让人省心,根本就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她听到公爵这样笑着说,男人摊开手,她余光里出现一小截手臂,从厚重的外套下摊到眼前,她只觉得心脏因为他的言行而重重地跳了起来——
“至于拳力斗技场又太热血了,大家上头了就不知道收手,常常搞得我最后只能用手铐和惩罚收拾局面,好像我去那里就是为了给大家展示一下公爵手里的鞭子似的,有时候未免有点扫兴。”
那是属于战士的手臂,露斯安想。
指节匀称有力,肌肉紧实流畅,衬衫的衣袖一直挽到手肘,黑色的拳击绑带一路从小臂缠到手指——这让人体脆弱的关节得到了充足的保护,绑带间隙隐隐透出数道狰狞的伤疤,指根处的五颗银白指环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心音在胸膛里绷成一条笔直的线。
露斯安感觉自己遭到了莫大的诱惑,尽管这体感并不合时宜——他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她,她能感受到那根手臂的热度,她也能感受到皮下跳动着的有力脉搏,这个姿势松弛、自在、疏于防范,她终于在这个瞬间捕捉到了他呼吸的缝隙。
在那个瞬间,他高大的身影在她眼里退化成披着人皮的弱点集合,哪怕不需要眼睛确认,她也能感受到他的经脉、骨节、心脏、血管……她脑海里已经模拟了武器切割的路线,就像剪刀裁开脆弱的纸片,从手腕、从肩膀、从心窝、从后颈——从他断裂的关节处溅射出的血液会延展成蓬勃尖锐的花。
露斯安握着原料的手指痉挛了一下。
金属的切面上倒映出她微笑的脸。
——不行,还没到那种时候。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并不适合这样冒进,他们之间还远远不到鱼死网破的时候。
——话虽如此。
她看着那只手从视野里垂下去,最后又隐没在厚重的大衣之下。
那一点松懈带来的破绽消失了,她忍耐住遗憾所带来的强烈的心情落差,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样。
工序在手下顺滑地推进,又一颗零件在她手中成型,蒸汽自机器冒出,露斯安垂着眼,在徐徐弥散的白色水雾中,在机器上看到了自己微笑的倒影,就像一张画上去的模糊面具。
她听到零件滚落的清脆声音,她也听到了蒸汽滋滋的声音,同时,在众多机械井井有条的工作声里,她捕捉到了预期中的异响。
——还有一个零件。
一切都如同预期般顺利,时间与地点分毫不差,理应是万全的计划,然而露斯安的心却高高地悬在空中,现实中那毫无预期的变数正站在她的身侧——
“——”
在谈话的间隙,公爵忽然顿了一下。
露斯安的心缩成一团,他周遭的氛围因为这个停顿而发出了微小的变化,然后他偏头向某个方向看了一眼。
水光悠远而清透,倏忽变幻的光纹自头顶倾泻而下,他耳垂上黑色的耳钉迎上氤氲摇曳的水波,在她眼前裂开一串冷冷的光。
公爵那绵长稳定的呼吸滞住了。
露斯安的心脏因此而停摆。
——这个男人——
就像是为了响应这一刻紧绷的空气,一直以来都顺利运转的机器在手下骤然冒出警示的红光!
露斯安猛地踩上去,机器重新开始运转,代表顺利推进的蓝光再次亮了起来,这点小小的操作似乎没有任何影响,而她余光里的典狱长已经转向、曲腿——
露斯安的思维拉响尖锐的警报声。
变故只是一瞬间的事。
那一秒需要切割成无数个部分才能让人理清状况——
机器吞噬血肉的声音。
人类惊恐的尖叫。
看守的抽气声,犯人们的喧哗声,还有不应存在于这个封闭的水下的、风的呼啸声——
对于露斯安而言,那一瞬间周遭的一切都浓缩成了无用的黑白纸片,只有身边的典狱长在空茫的世界里流动着鲜活的色彩,他的身影像一道黑红夹杂的闪电一样自她身前疾驰而过,带起的风压像刀锋一样狂乱地切过空气!
他的反应是如此迅速,以至于原地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剪影,而他本人已经出现在了生产区的另一侧,一只手揪住被机器缠住的犯人后撤,另一只手上覆着一层白色的冰霜,精准地命中正在噬人的机器!
强横的气流裹挟着凛冽的寒风以他为中心骤然向外爆开!
白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至整个机器,而后几乎是一息之间就生成了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层,违反季节、天候与物理的常识,在水光与灯光之中徒然暴涨的淡蓝色光晕直冲穹顶,伴随着四溢的寒气,数人高的冰晶眨眼间拔地而起,将正在暴走的机器整个封在里面!
自他手下迸发出的能量是如此强劲,生产区所有的机器都因为这样突如其来的降温而哑火,他身后厚重的大衣在暴动的气流里猎猎飞扬,大衣的黑色毛领上垂下两指宽的金属链条,链条的顶端是一颗冰属性的神之眼,因为主人的驱动,在黄澄澄的灯光里散发出冬雪一样冷冷的光晕。
短暂的,能将一切都吞噬的沉寂,而后,那些所有的——声音,气流,温度,迟两秒才终于在同一时间爆发出来,过于庞杂的信息流让生产区产生尖锐的爆鸣,露斯安纯白的鬓发在气流里凌乱地拍在脸上,身上繁杂的金饰链条像映客的风铃一样撞击出一连串混乱的金属音。
糟透了。
即使不用看,她已经知道了行动的结果。
——从这个典狱长出现的那一刻,这场暗杀已经失败了。
那一瞬间发生了太多的事,过了很久人群才终于有了反应,有人想逃跑,有人在围观,有人还呆在那像是被吓傻了,在乱作一团的现场里,公爵镇定的声音越过那些嘈杂背景,像一柄分开迷雾的锐利兵刃,有条不紊地下达指令:
“考尔德,带人疏散人群、盘点现场人数;格莱,去叫后勤的人来排查机器;菲尔勒,去叫护士长来,快!”
生产区被笼罩在薄凉氤氲的雾气里。
穹顶有潋滟的青碧色水光投下来,带着浅淡的金色光纹,让那座封着机器的冰晶反射出万千摇动的光华,淡青、淡蓝与淡金混合在一起,伴随着徐徐弥散的白雾,让这个冷硬的水下堡垒呈现出了异世幻境一般不真切的缥缈美感来。
很多人都在张望这场突如其来、不明所以的变故。
露斯安终于有机会,跟所有人一起抬头,确认自己早就知道了的失败结局,一睹这位公爵完整的背影。
一如她的预料,他保护了差点被机器吞噬的犯人,让她所有的行为功亏一篑。
透过摇曳的雾气,透过明灭的水波,透过梅洛彼得堡黄色的灯光,她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后肩的位置寒光流转的冰色神之眼,挂在黑色的毛领上,安静地、强势地、向所有人宣告,这是个被神明所注视的幸运儿。
果然是个高大的男人,黑毛领的深色大衣披在身后,掩盖住他属于战士的结实身躯。她只能透过毛领看到他脑后的黑发,夹杂着几缕灰色的黑发不羁地翘着,乍看之下像一对机敏的狼耳。
他身上佩戴着诸多金属的饰物:神之眼下垂着两指宽的尖锐金属链,另外有长长的如骨节一般的金属链从大衣的后腰坠下来,像是从他脊椎末端延伸出一段尖锐的尾骨。
这是一个上位者,他只需要站在那,便天然地散发着气势,哪怕他静默不言。
这很糟糕。
露斯安在心里想。
她最想避免的那个选项成为了现实,那些众口相传的流言并不是危言耸听。
水下堡垒的话事人,神秘莫测的典狱长,“公爵”莱欧斯利——
看着就是一块非常、非常难啃的骨头。
…………
…………
生产区因为这个小小的意外而暂时停工。
被寒冰封锁的机器就伫立在那里,由众多看守护卫着避免犯人接近。
透过层层的冰霜,能隐约看到机器外壁上凝固的艳红,鲜明地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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