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剑尊他追悔莫及》
◎吾妻阿黎,回来◎
他微微偏头,安静站在她身前,本就冷白的脸不知是不是司黎的错觉,好似更加白了一些。
“晏行寂?”
晏行寂回过神来,眼前的少女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没事,我只是听说。”
他勾唇轻笑,但笑意略显勉强。
司黎自然是不信,“你是不是来过啊?”
晏行寂脊背一僵,有些微怔。
司黎又问:“你来过吗?”
这次他回答的很快:“并未。”
青年越过她向前走去,腰杆笔直,白衣翩跹。
“阿黎,走吧,你不是说感知到沧溟镜在这附近吗?”
在这附近,只有这座山。
还有那一望无际的海水。
司黎看着晏行寂的背影,眸底晦涩不明。
她与晏行寂相识那十一年,是这世上除晏行寂自己外最了解他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有心事。
他真的……来过这里吗?
司黎眉心忍不住微蹙,却瞧见已走出甚远的青年顿住脚步,察觉到她没有跟上来后转过身来。
“阿黎,过来。”
他眉目舒展,不似方才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温和。
司黎沉了口气,迈开脚步朝晏行寂走去。
这其实跟爬山一样,山下燥热,越往上走越是冷。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司黎走的腿都要断了。
“晏行寂,为何我们不能御剑上去?”
青年却只是沉着声音道:“这座山只能徒步上去,阿黎未曾觉得上山途中使不出来灵力吗?”
司黎尝试了一下,果然,经脉并未被堵塞,但就是使不出来灵力。
没有灵力,何谈御剑。
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
纵使司黎是修士,体格异于常人,爬了还不到三千,双腿已经疲软不堪,天色都已经黑透。
少女往地上一坐,额上尽是汗水,朝晏行寂摆摆手:“歇会儿歇会儿。”
青年沉默一瞬,从乾坤袋中取出茶水递过去。
司黎接过大口大口喝起来。
她余光瞥见晏行寂,问他:“乾坤袋中还有茶水吗?”
晏行寂翻了翻,神色有些无措,“只带了两壶,剩下的还有果酒。”
方才被司黎喝了一壶。
司黎尴尬一笑,将手中的茶水壶嘴擦干净递过去:“别嫌弃,喝点水吧,如今灵力受到限
制,你一定渴了。”
其实晏行寂不渴。
他的食欲甚是寡淡,可以百年不吃一口东西。
但瞧见司黎漆黑的眼眸这般看着他,眸中似乎带了些关心,主动地给予他好意,心底那块地方还是忍不住塌陷。
他笑着接过:“好。”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青年的唇瓣触碰的正好是少女喝过的地方。
水珠顺着下颌滚落,在脖颈上蜿蜒流过,一直窜入衣领之内。
司黎:“……”
她默默咽了口口水,忽地觉得嗓子眼有些干涩,连忙别过头去,欲盖弥彰的模样落在青年的余光中有些好笑。
“阿黎,累吗?”
身侧的青年将水壶收进乾坤袋中,又取出了一包板栗。
司黎:“……”
所以累了要吃东西吗?
她摇头,“不累,也不饿。”
说到这里司黎有些无奈,“晏行寂,我们是来寻沧溟镜碎片的,你那乾坤袋里都装的啥啊。”
衣衫丹药什么的也就罢了,司黎是亲眼见到里面都放了什么的。
番薯,板栗,叫花鸡。
被褥,躺椅,话本子。
各种各样的吃食和日常用品,以及一些给司黎取乐消遣的物什,就好像他们是来郊游的一样。
晏行寂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而是将板栗递过去,柔着声音哄她:“你一早起来便没吃过东西,阿黎垫垫肚子。”
司黎认命接过来。
她给自己喂个,又礼尚往来给晏行寂喂了一个。
虚空中飘散着薄雾,并未阻挡住视线,吸入肺腑之间有些微凉,空气都清新不少。
一包板栗吃了一半,司黎交给晏行寂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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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拍拍衣裙起身,朗声道:“走吧。”
她正要抬步上前,眼前白影一闪而过,青年半蹲在她身前。
司黎一愣:“做什么?”
温润的声音传来:“还有许久,我背你上去。”
“……不用的,现在我们都没有灵力,你也会累的,我可以——欸,晏行寂!”
身子陡然悬空,她吓的连忙抱住身前人的脖颈,他发丝上的冷香涌来,好闻的令她窒息。
“晏行寂,我自己可以,你会累着的。”她挣扎着便要下来。
晏行寂的手牢牢桎梏住她的腿,青年脊背依旧挺拔如松。
“不累,我的体力好,阿黎莫要担心。”
他说这话时并未想多,但司黎是
个满脑子废料的不自主的便想到了别处。
晏行寂他……
体力确实好两人成亲那一年经常便闹到后半夜直到司黎求他叫停。
司黎有些庆幸还好修士难有孕否则那般强度她怕不是要大着肚子死遁。
唉。
司黎幽幽叹气带球跑可不行。
她将脸颊靠在晏行寂脊背上鼻息间尽是他的气息丝丝缕缕渗进四肢百骸。
青年每一步都走的极为稳健气息均匀规律并未因着上山便气喘吁吁一如既往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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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走了多久周围越来越冷晏行寂取出披风为她加上重新背起少女。
他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安心好闻一分一秒过去司黎时不时跟他说说话晏行寂每一句都会回应。
直到司黎有些昏昏欲睡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少间隔许久才会猝不及防蹦出来一句话。
脊背上的少女呼吸终于规律已经许久未曾说过话了她睡着了。
晏行寂顿住脚步司黎的手就交叠在他脖颈处几乎蹭着他的喉结带着少女的清香而来。
她的披风上面有一圈毛茸茸的领口此刻也时不时刮着他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密的酥麻感。
晏行寂仰头望向一眼看不到头的长阶。
只隔了三百年心境却大不相同。
当年的他满心绝望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冰雪上浑身冷的发颤。
如今的他背着他的全世界脊背上的温暖是心心念念的人。
时间慢一点吧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就这么走一辈子也挺好。
他轻笑出声接着向上走去。
他刻意地放慢脚步登顶的时候一晚已经过去天色微亮。
司黎迷茫睁开眼之时远处的天际亮起朦胧的光驱散了些许薄雾和冷意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映衬出斑驳的树影。
背着他的青年停下来与她一起看向远处山头上冒出一角的朝阳。
这是两人一起看的第一个日出。
无论是三百年前还是三百年后的现在。
少女刚睡醒意识有些朦胧看着那远处的日出搂紧了晏行寂的脖颈。
“晏行寂出太阳了。”
扣着她双腿的手一紧她明显地感知到身下青年的脊背一僵。
司黎也逐渐回过神来。
他们上山之时还只是下午如今竟都凌晨了晏
行寂背了她将近十个时辰!
她挣扎着便要从他身上下来,耐不住少女的动作,晏行寂弯下腰来将她放下。
“你一晚上都没休息吗,为何不叫醒我?”
她凑上前去看,晏行寂依旧神清气爽看不出来疲倦,看着她的眸中带着笑意。
“我不累。”
他是渡劫的体格,其实并不需要休息,经常一夜无梦,休息也是入定较多,鲜少会有睡觉的时候。
背着阿黎,他心中欢喜。
司黎却是拧眉,从乾坤袋中取出回元丹递到他嘴边:“吃了。”
晏行寂自觉张口吞下,丹药化开其实有些许苦涩,但顺着舌尖蔓延,却成了浓郁的清甜。
司黎看向他们来时的路,长阶一望无际,整整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晏行寂背着她爬了一整晚。
“阿黎,我真的不累。”
见少女只是盯着那下面的台阶看,晏行寂有些无奈地唤着她,心底却悄然浮现蜜意。
司黎回首,少女似是叹了口气,随后从他身边走过。
“走吧。”
“好。”
向前走了不远,司黎便瞧见了那所谓的……神殿。
其实说是神殿也不准确。
那宫殿坐落于山巅,建筑风格是司黎在这修真界中从未见过的,倒是有些像她那个世界的西幻建筑风。
宫殿有些破败,布满了蛛网灰尘,墙壁上隐隐还有裂痕,十根天柱拔地而起在殿前伫立着,天柱却满是裂痕,整个神殿尽是岁月的痕迹。
这……真的是神所居住的宫殿?
可若不是,谁能有这么大本事穿过西海?
那仙山上的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又是谁所凿,这神秘诡异的宫殿是谁所建?
司黎边往前走边看向四周,在距离神殿数十丈外,一棵苍老虬劲的巨树挺拔而立。
如今正值盛夏,即使是在山顶,它也依旧枝叶繁茂,郁郁葱葱,象征着磅礴的生命力。
司黎震惊的并不是它的生机。
而是……那上面挂满了红绸。
整棵树上挂满了数不清的红绸,随风摇曳着,因着雨水的冲刷显得有些颓败,红色已经被冲刷掉许多,有的甚至已经破损,但无一个掉落在地,树下没有一根掉落的红绸。
隔得这般远,司黎也能隐约看见那红绸上似乎写了字。
她呢喃道:“有人曾来过这里。”
传闻西海有仙山,仙山上有神殿,神殿
前有神树,写上愿望挂上红绸便能实现愿望。
有人曾经爬上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高阶,爬上了这神殿,一笔一划写下了满树的红绸,求神明实现他的愿望。
她突然想起了晏行寂的话。
——“不止有雾气,还有别的。”
——“它受到攻击会下意识呼唤同伴。”
——“那凶兽獠牙很多,咬人很疼,唾液还有毒素。”
——“神殿存在,神树也有,但实现愿望是假的。”
他为何会知道那么多?
司黎回过头来,身后的青年目光望向那棵挂满红绸的树,下颌微扬,眸光有些茫然。
察觉到司黎的目光,他看向少女。
双目对视,司黎读懂了他眼底的情绪。
少女转身,毅然决然地走向那棵神树。
“阿黎……”
晏行寂伸手想要去拉她,可司黎的背影是罕见的坚决,大步走去不给他任何机会。
修长的手指尖轻颤几下,青年的眸光有些无措,终究还是缓缓收回了手。
司黎来到树下,近距离看,才发现整棵巨树,挂了成百上千的红绸,皆都系的很紧,像是怕被风吹掉一般。
她看向眼前的一块红绸,上面的字迹力道虬劲,落笔却工工整整,看得出来是极为仔细地写出来。
熟悉的字迹,写着:
“吾妻阿黎,回来。”
眼眶有些微酸,司黎看向别的。
每一条红绸上,都写着同样的话。
“吾妻阿黎,回来。”
她看了一条又一条,都是一样的话。
似乎是担心神明看不到,于是他写了几千条。
又担心神明厌烦,几千条只写了一个愿望。
吾妻阿黎,回来。
他那般不信神佛的人,有朝一日会虔诚卑微地在这神殿前规规矩矩、一笔一划写下虚无缥缈的愿望。
司黎回头看向晏行寂,青年依旧腰杆笔直长身玉立,沉默地看着她。
她鼻头蓦地一酸,忽地有种想落泪的感觉。
心口处有些悸动,一股难言的酸涩顺着经脉流向她的四肢百骸。
他为何会知道西海那凶兽的习性,因为这是他经历过的。
他被满海域的凶兽围攻,被它们的獠牙贯穿,所以他知道它们会召唤同伴,知道它们的唾液有毒。
他爬了九千九百九十九层高阶,写下足够挂满神树的红绸,可愿望没有实现。
她没有回
去。
她忍不住开口:“晏行寂你是傻子吗?”
为了一个根本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传言独自一人闯西海爬上神殿写下满树的红绸。
“我……”晏行寂张了张唇瓣对上司黎复杂的眸底那些话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说什么呢?
说他实在没办法了。
他入魔时想过用邪阵复活她即使满手杀戮血腥可方秉青拦下了他。
方秉青说那样的复生阿黎会疯掉的。
他绝望到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看到了这个传言。
西海神山神殿神树。
神明可以实现他的愿望。
可他来到了神殿写满了红绸神明依旧没有实现他的愿望。
也是早就没有神了……
司黎只觉得胸口有些许堵塞她重重呼了口气那股郁结却依旧难以消解。
“阿黎都过去了……”
青年瞧见她的模样以为她生气了无措地上前便要去抱她。
司黎并未挣扎也并未说话安静地被他抱着晏行寂分辨不出来她的情绪。
直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方还面容温和的青年在一瞬间陡然冷沉下来
可少女却是不愿意躲在他身后迅速调整好状态在同时从他身后出来。
来者一身破烂道袍像是许多年未曾换过一般款式不是当下流行的任何一种胡子和头发都已经花白面容苍老周身的生气颓靡不振。
这人起码有七八千岁了。
修真界创立总共才三万五千年。
“你是……”司黎迟疑开口。
老者看了看晏行寂又望了望司黎在青年逐渐危险的目光中微微一笑藏着无尽的情绪有感慨有无奈。
司黎有些不解。
她从未见过这老者为何这老者像是认识她一般?
老者道:“我叫太淮。”
太淮……
太淮?
司黎不可置信:“六千年前玉虚派创派之主太淮道君?”
太淮颔首:“正是老朽。”
司黎自是知道太淮道君是谁?
当今三宗六派太淮便是创立玉虚派的老祖可他早已在五千年前便飞升了。
他是玉虚派飞升的第一人。
都已经飞升了早都该斩断与下界的联系了为何会在下界?
“前辈当真是太淮?”
不是司黎不信,而是太过荒谬。
书上记载太淮便是在五千年前飞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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