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剑尊他追悔莫及》
她披着斗篷,领口处一圈毛茸茸的,露出的小脸白嫩明艳,眼睛乌黑明亮如葡萄籽般。
因着懵懂毫无情绪,茫然地看着他时,令他的呼吸都开始滚烫起来。
“阿黎。”
晏行寂的声音滚烫沙哑。
司黎微拧眉头看他缓缓低头,清淡的气息扑鼻,似是要将她染上他的气息。
他难道要……
不行,她司黎可不是这般随便的人。
司黎刚要侧身避开,微凉的手抚上她的鬓角,修长的指尖捏起一点毛絮在她眼前。
“阿黎,发上有杂物。”
司黎:“……”
她为自己方才的不纯洁想法道歉。
“……多谢。”
她抱着暖炉刚要离开,晏行寂伸出手拦在她身前。
她抬起眼:“?”
手腕被人捏住,司黎顺着看过去。
他的指尖搭在她的经脉上,温暖的灵力寸寸游走在经脉之中。
“做什么?”
“你的经脉有问题。”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
司黎微微一愣,便知道晏行寂在说什么了。
当年她修行了百年的青霄剑法被沧溟镜废除,她空有灵力但无道法,凭白浪费了自己的化神修为,后来司黎转修无量剑法。
司黎深知在修真界没有灵力会多么寸步难行。
她孤身一人,必须有傍身的东西。
无量剑法是最好修行的剑法,也是见效最快的,可它同样也有弊端,它会严重损伤修行者的经脉。
司黎只是没想到,自己才修行了没多久的无量剑法,经脉中好似被下了禁制一般,灵力寒重无法运行,受损严重,因此也不敢再接着修行,于是这几百年来修为一直停留在化神中期。
这世间能为她修补经脉的人不多,晏行寂的无情剑道至纯,无疑是最适合的一人。
晏行寂的声音响起:“我为你修补经脉,你的经脉再这般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司黎微微挣扎着想要挣脱他:“没事的,不用你劳力。”
手腕上的桎梏却依旧不肯松懈,晏行寂拉着她将她按在了椅子上。
“要的,阿黎,你的修为停滞了一百多年有余,再不修复
恐难进境。”
他弯下身子与她平视,看着眼神躲闪的司黎。
晏行寂叹了口气,见司黎紧绷着唇不肯应声,倔强的目光像只小兽。
他半蹲在她身前,将她手中的暖炉重新加热。
他道:“为何?”
司黎回:“什么为何?”
晏行寂看着她的眼睛,问她:“为何修不得青霄剑法了,你是青霄剑宗的内门弟子,修行此道百年,为何便突然弃了青霄剑法?”
为何?
司黎怎么可能告诉他。
难道要说因为沧溟镜不想让她再跟青霄剑宗扯上任何关系,想让“阿黎”这个人完完全全地消失?
于是将她送到遥远的北国,遮盖了她的青霄剑法,还回了她原本的相貌。
这些事情她永远不会告诉他。
她别过头装作满不在乎的模样:“没事,就是不想修了,青霄剑法太累了。”
理由实在牵强,晏行寂又如何听不出来是真是假。
他沉默了一瞬,扣在司黎手腕上的指尖微蜷。
不过瞬息,便又重新握住她的腕间。
晏行寂的声音依旧平淡:“你不想说的我不多问,以后这些事情不会再发生了,无量剑法也没关系,我来替你修补经脉。”
语罢他站起身来,司黎尚未反应过来,晏行寂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
“阿黎,我轻些,没事的别怕。”
“晏行寂,我不需要。”
“需要,如今魔域想要你体内的沧溟镜,纵使我不会离开你,但你也需要有足够自保的能力,这样我才能安心。”
司黎挣扎的动作停下。
他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不能只靠晏行寂,万一他哪天不在身边,她要如何应对敌人?
最好的方式还是自身强大。
“……好。”
司黎闭上了眼,静静等着晏行寂。
宽大的手按在了她的脊背,温暖的灵力瞬间便涌入霜寒阴凉的经脉。
司黎茫然睁开眼。
好像没事。
以前在青霄剑宗的时候,叔父也曾为她修补过经脉,灵力寸寸逆行,在细弱的经脉之中游走,宛如利刃划过,剧痛难忍。
她这人
几百年都没变过,爱吃爱玩不爱修行,怕疼怕苦不喜吃药,以前生病叔父和师兄总要想办法哄她,后来成亲后是晏行寂低着嗓子轻哄。
这次修补经脉,竟然不难受。
甚至还有些惬意。
司黎安心地喟叹出声。
这就是至纯的无情剑道吗,果然名不虚传。
晏行寂的额上慢慢浮现虚汗,他步入渡劫中期后可以更加灵活精确地掌握自己的灵力,将每一缕灵力都牢牢控制住。
此时他仔细地抓取着那些灵力,小心翼翼引导着它们涌入司黎的经脉,替她一点点清除着经脉中的瘀堵。
起初的司黎还是很舒适自在的,直到经脉一点点被修护,灵力来到更深处的经脉,那里被损害的最为严重,到处结满了冰霜。
这时开始涌上丝丝缕缕的痛感。
直到后来,经脉开始翻涌滚烫,灵力仿佛在逆行,晏行寂的灵力游走过的地方仿佛有一把尖刀在划着,一刀一刀割着她脆弱的经脉。
“晏行寂,嘶,停下!”
“阿黎别怕,很快就好。”
“晏行寂,我,我……我不要!”
司黎挣扎着想要起身,被青年牢牢按在椅上,额前的碎发被汗湿,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唇无血色,唯有经脉中一股强烈过一股的剧痛几乎将她淹没。
晏行寂眸底浮现心疼,薄唇紧抿,可手下依旧死死按着司黎的肩膀,灵力在她经脉中游走着,消融着冰霜,所过之处仿佛春风吹过。
化掉了冬雪,带来了温暖。
现在不能停下,司黎的经脉还未完全修护好,他不能在这时候停下,会损伤她的根基,灵力一旦暴乱逆行她会即刻毙命。
只是……
晏行寂的瞳色一冷,他没想到司黎的经脉被无量剑法损伤的如此严重,经脉处处单薄脆弱,他需得小心翼翼克制着自己的灵力,以免一不小心使她的经脉断开。
以及。
他几乎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意。
司黎的经脉之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拦着晏行寂的灵力,在与他顽强对抗,不想让他帮司黎修补寒凉受损的经脉。
是谁?
便是这道禁制让她弃了青霄剑法,宁愿损伤自己的根基也要修行无量剑法吗?
什么人敢伤她?
晏行寂忍着怒意小心地替司黎修补经脉灵力破开司黎体内的禁制将她经脉之中那些霜寒的碎冰暖化。
司黎忍不住低咛出声纤细的手死死扣紧一旁的桌子牙关都在打颤。
晏行寂薄唇紧抿只恨不得自己替她受了这苦小心翼翼操控着自己的灵力希冀着司黎能少受些痛苦。
“阿黎别怕我在你别怕。”
“晏行寂你……明明说没事……”
“对不起对不起……阿黎别怕别怕……”
他一声声低哄着眼前的少女一颗心全扑在司黎身上丝毫没有注意到门上的窗纸
屋外容九阙低垂着眼腰杆挺得笔直脸色却惨白如纸兽瞳与黑眸在不断切换识海处灵力乱窜抵在门上的手死死攥起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不想听屋内那些声音不想听见少女隐约的啜泣与祈求。
他也不想听晏行寂低着嗓音哄她的声音不想听见他喊着她的名字。
可那些声音却源源不断地在他脑海中盘旋将他的真心与尊严狠狠践踏。
他几乎能想到屋内的场景明明是他爱的女子却承欢在别人怀中。
一股无名的妒火在心中燃起他抬眼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眸底浓云翻滚浅色兽瞳浮现。
晏行寂在阿黎面前那副任她指挥的模样自是不敢主动这般对待她那便是阿黎主动想要的。
可凭什么不能是他为什么不能是他。
她若是需要这些事只要她开口他愿意去学。
她想要的他都能给。
可她宁愿要晏行寂。
要一个伤害过她的人。
他能感受到自己丹田处在翻涌着的灵力狠狠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已经成年了马上便会迎来自己的第一次发情期可他拒绝了父王要找人帮他暂时渡过的请求。
他只要司黎。
若不是她他宁愿经脉尽断死去。
但司黎说得对他太过年轻从小顺风顺水天赋异禀备受宠爱在心智上面完全比不得晏行寂于是司黎总拿他当弟弟。
他现在不如晏行寂无论是修为还是
心性。
阿黎这么好的人只有最强者才能配得上与之比肩。
他应该成为最强。
他也是十几岁便结丹的人妖族青年一代最杰出的妖日后他会是妖王而晏行寂是人族之首他未尝与他争不得。
左右阿黎现在无心永远不会爱人。
那便……搏一把。
容九阙缓缓收回手屋内已经平静他只能听见晏行寂一声声的低哄声音缱绻温柔像是事后在哄着疲惫的少女。
他收回目光兽瞳切换回琉璃色的浅眸随后转身离去衣摆消失在转角只剩下门边那一袋热腾腾的板栗证明他来过。
***
司黎已经睡着了额上遍布细汗脸色依旧苍白修护经脉的痛苦令她难以承受几乎是在晏行寂松开手的那一刻她便径直朝一旁砸去吓的他慌忙上前将她揽入怀中。
看着她闭着眼生死不觉的模样
他颤抖着手探入灵力惊觉她只是昏睡过去后提起的心蓦地落下一阵穿堂风经过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吓出一身冷汗。
晏行寂将司黎抱回榻上温暖的灵力滋养着她刚被修复好的经脉。
少女面上多了些血色唇色不再那般苍白后他才终于收回了手。
她的经脉被他修复大半这景宁城的寒冷对她来说便不至于太过难捱修为也不至于再停滞不前突破化神是迟早的事。
日后等回到青霄剑宗他再想办法替她温养经脉。
灵丹奇药他都会为她取来。
少女这般安静地躺在那里纤长乌黑的睫毛像把小扇子一样盖在脸下乖巧的模样褪去些许平日的冷淡多了几分柔和。
他的阿黎啊。
他在榻边不知看了她多久唇角的笑意始终不曾消失眸底是浓郁的情意与缱绻。
他缓缓附身闭眼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是极近内敛般的小心翼翼宛如对待珍宝一般。
晏行寂直起腰身又看了她许久目光一点点冰冷。
到底是谁在她体内下了禁制?
司黎的修为停滞不前不止是因为无量剑法的损伤还有那道禁制的原因。
它在
阻拦司黎的修为进境想要将她终生困在化神的境界。
想到或许还有另一人隐匿在阴影处伤害着司黎晏行寂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怒意周遭的气压降低。
不管有多少人他会将他们一个个揪出来。
斩杀殆尽。
晏行寂起身拉过一旁的被褥盖在少女身上随后转身离开。
开门之时晏行寂顿住脚步垂眸看着门口摆放着的那袋板栗。
油纸包裹的板栗颗颗饱满许是时间长了那板栗早已凉透。
青年敛下的眼睫轻颤神情平静安然垂首看了许久末了毫不犹豫地越过那袋板栗。
衣衫翩跹而过油纸包裹的板栗化为粉尘。
***
山体投下浓重的阴影坟地高低此起彼伏野兽的嘶吼声自远处传来带着尖利的嘶叫。
突然虫鸣消散四周寂静无声。
昏暗的日光透过斑驳的树叶倾洒下来一人自林外走来高大挺拔的身影负手而来好似闲庭信步一般。
晏行寂缓步走到一座新坟面前清晰分明的轮廓线条隐匿在阴影处垂眸看着身前那捧土堆神色平淡分辨不出情绪。
而后他微微歪头一柄长剑径直出鞘来到他手中剑身莹白长剑若虹。
长剑劈斩而去剑光蓦地划破虚空黄土掀飞掩埋在其下的身躯显露出来。
看清坑底的那具尸身后
身后传来脚步声踩在枯败的枝叶上发出悉窣的声音而那人似乎还在拖行着什么东西在地上一路摩擦而来。
晏行寂并未回头始终保持着背对的姿势看着眼前被掘开的坟墓直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与他并肩而立。
“剑尊真巧。”容九阙将手上提着的人丢在地上高大的身形站在晏行寂身旁顺着他的目光垂首看着不远处那坑底的尸身。
晏行寂微微侧首凉凉看他一眼目光从他带着挑衅的脸下移落向容九阙脚边的那人身上。
那人容貌苍老身材干瘦弱小闭眼的模样看起来人畜无害分明就是一个普通的老者模样。
晏行寂轻笑:“容少主说笑了你可是比我来的还早。”
甚至比他快
了一步,本来应该是他去抓人的。
“不过……”晏行寂尾音拖长,“你把他打昏了,我要如何问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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