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阿大，是青梅竹马的同乡人，我比他大一岁，他一直叫我姐姐。我们俩都是孤儿，算是相依为命，互相依靠着长大，相互扶持了多年，也就自然而然结为了夫妻…”

“乡里的乡亲们总是说我们的闲话，阿大为了保护我，得罪了乡长，于是十几岁那年，我们俩背井离乡，去了中心城旁边的一座山林定居…”

“我天生就没有灵根，但阿大却有些天赋，而且特别努力，他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加入执法队，惩恶扬善、匡扶正义。五十多年前，他突破了筑基期，恰巧执法堂招揽人才，他便告诉我他想去试试。我放心不下他，于是跟着他来到了中心城，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他顺利加入了执法堂，我也在这里做起了小生意，生活也算有滋有味。后来，我的生意越来越红火，他的能力也越来越强，得到了老城主的重用…”

“再后来，他突破了金丹，与此同时，他也成为了执法堂的副堂主。他特别兴奋，我也为他高兴。我们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他突破金丹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但随着我们两个年龄增长，我一天天老去，他却容颜依旧，我们的矛盾爆发了…刚开始还只是小吵小闹，直到一个月前越来越严重，但是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

刘英的记忆回到一个月前，那时她与刘阿大因为年龄问题产生的争吵开始变得频繁。

—

刘阿大回到家，脸上还带着兴奋，他溜达到正在厨房做饭的刘英身旁，抬高手臂然后张开，一对带着碎银细闪的流苏耳坠从他手指垂落。

“看，云妆阁的新品，别的小姑娘都抢不过我。”

刘英低着头沉默不语。

刘阿大一时没看出她的反常，邀功道：“你戴上肯定很好看，快试试！”

刘英一顿，放下手里的东西，抬头轻声道：“会好看吗？”

刘阿大一愣，随即笑着道：“肯定好看。”

刘英却摇摇头，“不会好看的…”

“拿回去吧，这么好的东西，配上我的脸，怕是糟蹋了。”

闻言刘阿大深吸几口气，强压情绪，他将手里的耳坠收起来，“你不喜欢这一款，赶明儿我带你去云妆阁挑你喜欢的。”

“带我去云妆阁，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认出什么？”

“也是，你那些同僚恐怕也认不得我了，毕竟怎么看，我都像你的娘。”

刘阿大再也掩盖不住情绪，他将手里紧握着的耳坠重重摔在地上，怒吼道：“我不在乎！我说了我不在乎！他们爱说就让他们说好了！”

“可是我在乎！”

刘英佝偻起身子，扶在灶台上的手轻轻颤抖，“就像你明明早已辟谷却为了安慰我陪着我一起吃饭还要说你只是嘴馋一样，这样的委屈，我再也不想让你受了。”

刘阿大落下泪来，“我说过，我从来没觉得那是委屈，我也从没有因为你受过委屈。”

他上前握住刘英粗糙的手，看着她的眼睛，道：“别去想那些，只要你在我身边，就都没关系。”

刘英的泪水掉到地上，很快便消失不见。

“若是没有开始就好了，若是我只是你的姐姐，就好了…”

刘阿大咬牙，“你一直是我的姐姐，可你也是我的妻子，小时候你照顾我，现在我照顾你，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

刘英终于崩溃，“我不是接受不了我变老，我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在变老啊！”

刘阿大拥住她，“没关系，没关系…”

刘英在他怀里啜泣，“衰老就意味着死亡，就因为知道你的心，我才明白我的变化对你有多残忍，你要怎么接受，怎么接受我变成一抔黄土呢……”

对啊，要怎么接受，要怎么才能接受，爱人正在一天天迈向死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悲痛难消的时刻，刘阿大会怨恨所有人。他恨容不下他们的乡长、恨说闲话的同僚，可他最恨的，还是他自己。

他常常想，若当年他不是那么贪心，两个人隐归山林，那阿英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痛苦…若他当年没有升至金丹，能够与阿英一起老去在慢慢死去，是不是自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绝望……

刘阿大咬紧牙关，说不出话来。

刘英从他怀里挣脱，抹了把泪，道：“我想一个人回我们的小木屋去……”

刘阿大明白她的未完之语，他摇摇头，“你想回去没关系，我陪你去，我们一起回去。”

“你跟我回去，执法堂怎么办？”

“我不做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你想让我的愧疚更深吗？！你放过我吧！”

心中的悲痛难以排解，刘英口不择言说出了违心的话。

刘阿大仰起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没关系，马上就不会痛苦了，所有的痛苦全都让我来承担。”

说完，他趁刘英不注意，将一颗丹药喂进了她的嘴里。

“咳咳…你给我吃了什么？”

刘阿大流着泪将她的鬓发捋到耳后，“以后，你就只是我的母亲，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直到我们一起步入坟墓。”

—

听完刘英的讲述，屋里所有人都沉默了。

刘英却流着泪笑了笑，“原是我错了，我本以为自己是他的累赘，可现在看来，我的自以为是才使他更加痛苦……”

听完故事的宋庭枝早就眼泪汪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刘英却整理好了情绪，早在恢复记忆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所有事。

“我知道你们帮我是为了什么，虽然我确实不知道阿大去了哪里，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些别的事，可能对你们要查的案子有帮助。”

叶淮风正拿着手帕给宋庭枝擦泪，闻言与其对视一眼。

“请讲。”

“你们既然是城外人，跟西泽城没有什么大的牵扯，那我就直说了，孩童丢失案之所以闹得沸沸扬扬却怎么也查不到线索，原因就出在他们内部人员身上。老城主他，恐怕有点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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