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余雪》
陈元思将崔锦之带回的玉佩交给长乐时,她正临窗描字。
待到看见那枚玉佩时,长乐呆愣良久,才伸出手去接,她的指尖还有些颤抖,想问点什么,最终却什么都没说。
陈元思没再打扰她,转身出了门,只是在踏出房门的那一刻,犹豫了一瞬,停下脚步轻声道了一句:“...她走得很安静,也没什么痛苦。”
长乐将那枚玉佩攥得更紧,抵在心口,红着眼眶道:“多谢...”
元思没接话,去了书房,脑中却不知为何,一直萦绕着那个临窗而坐的身影。
从去岁琼林宴成亲以来,已经一载有余。
其实元思同她交流的次数极少,热孝成婚,江城战起,先帝病重,再到后来的逼宫夺位...或许一开始长乐是怕宫中事务繁多不想打扰他,后来,或许是...不敢来见他。
她是祁旭的亲妹妹,而他,是新帝的左膀右臂。
从最初琼林赐婚开始,这不过就是一场纠缠着利益的博弈罢了。
可惜长乐明白得太迟了。
元思抬起头瞧了一眼院中落了满地白雪的梨花,想起她初来陈府时的模样。
她年纪小,爱玩闹,但陈府的下**多沉闷,公婆喜静,也不愿日日让这位大燕公主来请安,所以长乐在大多数时日里不是同自己的侍女,便是一个人呆着。
元思时常在户部和宫中来回忙碌,有时忙得久了,便直接在户部的值房睡下,偶尔回府时便总是能“巧合”地遇见长乐,她见了元思,总是会笑起来,一双杏眼亮晶晶的,说不出的明媚。
直到后来...
一夜之间京城局势突变,二皇子逼宫谋反,被当场缉拿下狱,令和帝驾崩,曾经最不受宠的四皇兄登上了帝位。
这个受宠的小公主,第一次品尝到了权贵起落的滋味。
长乐开始有些怕元思了。
她见到他,只会悄悄地躲到一旁,生怕搅扰了他,她怕自己说错做错,会连带着尚在诏狱中母后也受苦。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自己这个名义上的“夫君”其实并不爱她,于是尽力将自己变得透明。
元思想到今日崔相同他说过的话,取出一张水纹纸,舒腕抬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和离书”。
他不爱长乐,因为皇帝的赐婚才迫不得已地娶了她,可他亦不会迁怒于她,两个同为皇室与世家争斗下的牺牲品,有什么好互相哀怨的呢?
微弱的叩门声响起,元思笔尖一顿,一滴墨晕染在纸上,他抬头望去,长乐正站在门外,有些不安地看着他。
少女从前明艳的模样早就不复存在,不知从何时开始,眉眼之间总含着疲惫与惊惧。
他默不作声将手中已经无损的纸张叠起来,放在一旁,问道:“怎么了?”
“我...”长乐无意识摩挲着自己的袖口,“我能不能同丞相大人见一面?”
元思一愣,还未说什么,只见长乐急急忙忙开口:“若、若是不可以,那便算了,叨扰陈大人了...”
她转身就想走,却听身后清润的嗓音传来:“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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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思将人带到宫中时,崔锦之正在同祁宥说着什么,见到他们来了,便笑着冲他们招招手。
长乐一瞧见祁宥,便蓦地停下脚步,结结巴巴地唤了声“皇兄”。
帝王淡漠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深邃的面容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嗯”了一声。
崔锦之推推他,笑道:“户部尚书还在等着陛下呢,快去吧。”
长乐亲眼看着方才还冷若冰霜的帝王,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开,像是整个人都柔和起来,他没再多说什么,便同陈元思出去了。
丞相为长乐倒了一杯茶,温和地开口:“你母后的事...节哀吧。”
长乐有些惴惴不安地坐下,抓着茶杯,闻言摇摇头,低着头说:“...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我知道的。”
她小心地多看了两眼崔锦之。
母后和皇兄不会在她面前过多的谈论什么,可长乐也能隐约从其中知道,崔相是萧家不可轻视的...劲敌。
这样一个在燕国百姓心中近乎神的存在,竟然是一位女子,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她犹豫了一下,咬咬唇,却听对面的丞相突然开口问她:“你会骑马吗?”
长乐一愣,“会一点儿...母后从前让人教过我,可是...”
可是祖父进宫后,皱着眉训斥了她一顿,说公主就该有公主的模样,自此以后,长乐便再没见过那个曾经教授她马术的人了。
丞相抬起手,抿了一口方才泡好的茶,才冲她笑道:“我倒是很会骑马,若有机会,倒想斗胆教一教殿下。”
“崔大人...会骑马?”长乐有些不敢相信。
“我幼时随一位游医四处谋生,不是走得连脚上的布鞋都磨破,便是不眠不休地纵马赶路。”崔锦之面容平静,脸上始终噙着淡淡的笑,让人不知不觉地放松下来,“那个时候身子也很弱,才学骑马时总是将腿磨破,但那位游医的医术极好,为我上了药便逼着我继续赶路。”
“其实哪怕不上药,我也不敢停下来。那时候民生凋敝,到处都是杀伤抢掠的流匪,心中整日里想的都是——怎么样才能活下去。”
长乐听得有些呆了,她一瞬不瞬地望着眼前这个温润的女子,只觉得崔锦之那双黑眸中仿佛氤氲着无端让人沉静下来的力量,轻易地将她洞悉了个透彻。
“殿下,”她轻声开口,“你想出去看看吗?”
长乐不知怎的,微微张了张唇,仿佛有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
丞相...知道她在害怕些什么。
从母族强盛,颇受宠爱的公主,便成乱臣贼子的亲皇妹,长乐的心中是难以言说的惊惧。
她不懂为什么在众人眼中注定会登上皇位的皇兄会突然逼宫谋反,从来温和的父皇会对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痛下**。
皇兄伏诛,母**狱,整个萧家一夜之间倾覆。
长乐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的下场。
她来见崔锦之,也只是想问一问,母后的尸身被放在何处,如果可以,能不能让她带走。
可猝不及防地,听到了这句话。
崔锦之仍然温和地继续说到:“如今的大燕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四海波静,百姓耕读渔樵,但殿下也能瞧见世间许许多多的苦难与不公。”
“我身边有一位友人名叫荣娘,她过些时日要回闽州,若殿下愿意,第一程路便可随她一起。”
“闽州,是当年洪灾席卷之地吗?”长乐问道。
“是,闽州郡守周大人颇有才干,当年我前去查案,便是周大人相助。殿下若去了,到可以看看如今闽州的风貌。况且闽州水系颇多,四通八达,又位于沿海,陛下想开通河海两运,大概会从此地入手。民风开放,易于教化,日后昭明书院的推行,也会从这里开始。”
长乐一直沉默地听着,丞相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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