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风小镇[be]》
这个不会长大的伶仃小镇,终是在那个夏天被高速发展的时代远远抛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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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林,下个星期的同学聚会,你回去吗?"
"我还不太确定,要看下周工作的安排,你也知道的,我们公司年中喜欢做总结……"曲林的声音很温柔,就像是她给别人的感觉。
漂浮不定的柳絮,柔软细腻,却又有些捉摸不透。
电话对面是她的初中同学,也是她一直保持联系的,关系还不错的朋友赵晓晴。
听到她的回答,赵晓晴并不感到意外。
自从毕业后,曲林就从来没有参加过同学聚会,也不知道是不是邪门,每一次都能遇上她们公司忙碌的节点。
赵晓晴:"北京压力这么大,花销又高,你们那破公司,还天天加班,要我说,你不如辞了回来溪风,你这文凭回来了镇长都给你当……"
曲林被她说得有些好笑,嗔怪道:"姐姐,你可别再吹了,天上都可以开牛场了。"
本来还气鼓鼓的赵晓晴也被她说笑了:"本来就是,你好歹也是常青藤高材生……说起来常青藤,你还记得詹悯生吗?"
曲林一怔。
手里的手机微微发烫,这个电话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手心不知道是因为手机散发的热意,还是什么缘故,浸出汗意。
明明手心很热,但指尖却宛若夏天井水里捞出来的西瓜,里外冰凉。
"喂喂,你人呢,怎么没声音了?诶……"对面咋咋呼呼的声音一刻不停。
茶水间里没有人,只能听到空调呜呜呜运作的声音,以及门外偶尔有人经过的脚步声。
浅浅的呼出一口气,曲林拉扯着面部表情,哪怕对方看不到,她还是习惯性地露出了一个笑容。
"有点印象,好像是那会儿学校的年纪第一?"曲林不确定地问道。
"对对对,"赵晓晴显然很高兴她记得,哪怕隔着电话也能想象到她此时手舞足蹈的模样,"我刚刚听人说,他也去了常青藤,你们没遇见过吗?"
曲林心想,怎么可能遇见呢。
*
溪风镇是一个很小的镇子,小到什么程度呢?
小到从镇头到镇尾步行只需要三十分钟,小到镇上家家户户都相互熟悉,甚至能说出对方小孩的中考成绩。
曲林就是溪风镇的人,土生土长。
在初二这年,溪风镇上唯一一所中学转来了一个新生,名叫詹悯生。
是个男生,个子很高,五官立体分明,皮肤很白,一看就知道是外地人。
男生转来的当天,穿着白色的T恤,头发干净利落,腕线过裆,身姿修长而笔挺,站在年久的教室里,茕茕孑立,如芝兰玉树。
夏天独有的风从门口进入,掀起男生的衣摆,就像是画卷里走下来的神仙人物,与这个破旧的小镇格格不入。
老师说自我介绍一下。
男生没有说话,而是拿起桌上的粉笔,姿态随意地在黑板上写下三个字----"詹悯生"。
字体缭乱犹带风骨,一笔一划自成风流。
这是曲林见过最好看的板书,甚至比语文老师的字都好看。
班主任满意地点头,目光在教室里逡巡一圈,指着某个位置:"悯生,你就坐那里,可以吗?"
詹悯生微微颔首,曲林怔愣。
班主任指的,是她身边的空位。
诸多纠结,想到同桌叽叽喳喳的性子,终是硬着头皮开了口。
"张,张老师,我旁边有人了,是赵晓晴……"曲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班主任打断:"没事,赵晓晴坐到李明明旁边去,詹悯生太高了,坐前面会挡到其他同学。"
"好了,先这样,下课吧。"
至此,曲林无话可说。
往日放了学就嘈杂翻腾的教室,因为新同学的到来而收敛,该走的不走,全都坐在座位上看着,琢磨着。
曲林低着头,眼角余光中,她看到男生白色的球鞋一点点进入视野,然后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拎着没什么分量的书包,单薄的皮肤下,是清晰可见的血管。
"你好,我是詹悯生。"
这是曲林第一次听到男生说话,低沉中带着点男生变声期的沙哑,能听出他在努力克制着生理变化上不自然的腔调。
曲林抬起头,视线隔着空气与对方相遇,只一眼,她又迅速挪开视线,耳尖都泛了红。
男生垂眸看着她,然后又看向桌椅之间,浓密的眉似有若无地轻皱。
曲林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
她的前桌是个很霸道的男生,用他们的话来说就是,你们女生这么瘦,给我们让一点空间也没什么的,桌椅紧紧靠在一起,一丝缝隙也无。
幸好她和赵晓晴确实都很瘦。
但是……
曲林的目光落在桌椅外男生的腿上。
他的腿很长,穿着休闲的运动裤,像是笔直的白桦树。
曲林有些尴尬,看了看前桌男同学的背影,嘴巴张了又关,关了又张,那句于洋你挪一下椅子硬是没能憋出去,倒是一张脸涨得通红。
"噗嗤!"
一声不明原由的笑声低低地在耳边漾开。
曲林愣愣抬头,看到男生仿若闪着星辰的眼。
暴露了声音,男生倒也不窘迫,线条流畅利落的下巴微抬,薄唇勾了一下,曲林似乎在那干净的眉眼中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还不等她琢磨,就听到"哐当"一声巨响。
同时前桌同学一句公鸭嗓般的"我操"也跟着蹦了出来。
维持了一年岁月静好的桌椅被男生的大长腿踹得七扭八拐,像是张牙舞爪的蜈蚣,他眉眼含笑,言语客气得仿佛不是他做的坏事:"同学,可以给我挪一点空间吗,我坐不进去了。"
向来在她们面前逞凶斗恶的于洋一头黄毛冲天而起,骂骂咧咧地站起身,试图要去抓新同学的衣领。
詹悯生也不躲,双手插兜,轻松惬意地站在原地,嘴角始终挂着笑。
于洋的手揪住男生的白T恤,过于丝滑的手感让他愣了下,心里不自觉开始想这衣服是不是很贵。
男生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是一种很气人的表情,挑衅中带着些高高在上的矜贵,像是面前的是一团无足轻重的垃圾。
在这个血气方刚的年龄,这种人,这种表情出门都能被套麻袋。
于洋只觉热血上涌,一咬牙,决定先打了再说。
只是男生像是看穿了他心中的顾虑,笑得越发肆意,下巴点了点揪着他衣服的那只手,语气稀疏平常道:"这件衣服三千块。"
三千……块。
一个简单的数字,却叫整个教室都为之一静。
在溪风镇上,三千块谁家都有,也许是一年的生活费,也许是首富家炫耀的名表,也许是镇东家闺布店女儿的彩礼。
但唯独不会是一件衣服,也不敢是一件衣服。
"你,你骗谁呢!"于洋也被吓到了。
抓着T恤的手颤颤巍巍,一时不知道是继续抓着还是放开,好像抓着的已经不是衣服,而是烧红了的烙铁,烫手得狠。
男生没有急于证明,浑不在意地一挑眉:"要不我脱下来,你拿去北京的专卖店验一验?"
北京,一个活在电视里的大都市。
别说去,哪怕只是在电视上看到,都够溪风镇的人念叨上好几天。
本就安静的一班越发的沉默了,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没人说,也没人能证明那件衣服的价值,但没有一个人怀疑,包括于洋。
大概是男生身上那种说不出来的贵气,也许是白得晃眼的皮肤,或者是他丝毫不在意,上学第一天就惹事会不会带来什么麻烦。
大人们常说一句话,有钱人是没有烦恼的。
至少不用担心二百块的学费去哪里找,因为他们穿着三千块一件的T恤。
大抵就是这样的吧。
僵持片刻,于洋扯了扯嘴角,用一种近乎谄媚的笑容,很小心,很仔细地给北京来的新同学把衣服上的褶皱抚平,然后把乱七八糟的桌椅挪正。
突然有了巨大的生存空间,宽得甚至让曲林觉得风有些大,吹得她手臂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喂,这些东西怎么办?"男生把书包丢在桌上,一双大长腿不客气地支棱着,把宽得几乎可以再放一张课桌的空隙占据。
从男生坐下来开始,曲林就一直低着头,没敢再看他。
溪风镇很小,大概一天,不,也许两个小时,这行走的三千块,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喂,听我说话没?"纤长的手指曲起,不耐烦地在桌上敲打。
卷翘的睫毛受到惊扰,剧烈的颤动了两下,曲林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在和自己说话,仓促抬头,说话也磕磕巴巴:"不,不好意思,我……不是,东西,你放我这吧,等赵晓晴来了,我给她。"
她咬着唇,慌不择路,甚至忘记了对方并不知道赵晓晴是谁。
溪风镇是祖父的故乡,詹悯生和家里的二位长辈相处极差,于是就被爷爷送到了这里。
名义上是过来修身养性,其实就是老爷子受够了一家人有事没事就吵吵,想要寻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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