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长老对沈雾非的态度发生明显的转变。

在抵达阳山古道前，姜长老眼中的沈雾非，只是一个被家族抛弃的弃子，一个被废掉灵根的废人，无足轻重，无须放在心上。

直到那晚后，一切都变了。

如今姜长老面对沈雾非时，全无以往的漠视，每次都绷紧了精神，不动声色地避开她，尽量避免与她相处。

就算不得己与她同处一个空间，也尽量不与她对视。

作为旁观者的沈冰潋能非常直观地感觉到姜长老对沈雾非的忌惮，如临大敌。

对此她并不觉得意外。

只要长眼睛的，都能看出现在的沈雾非和以前的不同，她浑身都透着奇怪，那神秘莫测的实力，更让人不敢轻易探究，生怕触怒她。

其实沈雾非看起来还是那个沈雾非。

因为灵根被废之故，她的身体仍是孱弱得几乎难以支撑持续不断的奔走赶路，大半时间都是在昏睡，就算醒来时，神色也是恹恹的，苍白的面容，倦怠的模样，都让人有种她随时可能倒下的错觉。

此外，她吃了很多灵丹，多得让人担心她会不会丹毒发作而死，那些人送她的灵丹，很快就被她吃了大半。

连修士都不敢像她这么乱吃，何况她现在这副孱弱的身体。

然而几天下来，她看起来还是那么虚弱，没有转好，当然也没有变得更恶劣。

-

抵达中央大陆后，陈云修和他们分别。

离开前，他热情地邀请他们去巫云谷作客，说巫云谷内有很多灵花异草，还有好吃的灵果。

最后这句是和沈雾非说的，这些天，他发现沈雾非好像挺喜欢吃灵果的。

姜长老僵硬地应一声，他其实很不喜巫云谷，觉得巫云谷的弟子将尸体炼成活死人有伤天和。

人死后应入土为安，不应该打扰他们的长眠。

不过这是巫云谷的修行方式，各门派都有自己不外传的修炼秘技，一代代传下来，外人不好说什么。

沈冰潋也礼貌地应下，心里对巫云谷不以为然，同样不太喜欢和尸体打交道的巫云谷。

想想就觉得恐怖，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只有沈雾非直接开口道：“有空会去的。”

没想到居然能得她亲口应允，陈云修格外高兴。

这些天，她不是在昏睡，就是安静地坐着发呆，沉默寡言，很少与人交流，仿佛神魂不知神游到何方，有种与世隔绝的疏冷淡然。

她不爱搭理旁人，像是与这个世界切割，很少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

陈云修离开后，他们改乘坐飞舟前往青衍宗。

此时距离青衍宗已经很近。

到了飞舟，沈雾非很快又昏睡过去，飞舟上只有姜长老和沈冰潋相对而坐。

沈冰潋正在清洗一篮灵果，打算等沈雾非醒来后送去给她尝尝。

自从发现沈雾非好像喜欢吃灵果后，每到一处，她便热衷去寻找当地的灵果备着，然后拿去投喂她。

姜长老看到她的举动，眼皮微跳。

他怀疑沈冰潋想要暗搓搓地弄死沈雾非，瞧她这段时间收集的灵果，都不是沈雾非这种灵根被废的人能食用的，甚至有些也不适合低阶修士。

沈雾非在灵根被废之前，修为也不算太高，只是合道境一魄。

然而沈冰潋并不清楚这些灵果不适合低阶修士，因为那些灵果的价格比较贵，她自己舍不得吃，系统也没提醒她。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在她眼里，沈雾非神秘莫测，是个大佬，自然什么都吃得，根本不用担心。

事实证明也是如此。

“八小姐。”姜长老突然开口。

沈冰潋看他，问道：“姜长老，有什么事吗？”

姜长老目光沉沉地看她，斟酌着问：“八小姐，九小姐这些天可有什么……异常之处？”

听到“异常”二字，沈冰潋心下了然。

姜长老不会怀疑沈雾非被夺舍了吧？其实她原本也有些怀疑的，不过在系统信誓旦旦地表示还是本人后，她便按下怀疑。

系统不是这个世界的产物，甚至比修仙界更高级，能随便拿出洗髓净灵液这种东西，能力自然不容小觑，应该不会判断错。

“挺多的。”沈冰潋如实说，有眼睛都能看出沈雾非浑身都是异常。

姜长老欲言又止，“你觉得……”

他想说什么，碍于隔壁正在昏睡的沈雾非，不敢直接说出来，万一沈雾非真的被个老怪物夺舍，现在挑明了，不是明摆着让她有理由杀自己吗？

以她的实力，绝对能杀得了自己。

姜长老只能按捺下来，决定等到青衍宗再说。

青衍宗有圣元境的太上老祖坐镇，宗主则是长生境，以他们的修为，若沈雾非真的被夺舍，定能看出来。

修仙界最忌讳夺舍，视为歪门邪道，一旦发现，群起攻之。

想必到时候，沈雾非能不能活下来另说，他又何必在此时挑破，给她杀自己的理由？

就是不知道夺舍沈雾非的老怪物是什么实力，虽然她在肉身完全没修为的情况下能以一把灵剑击灭煞鬼，展现出神秘莫测的实力，但若是对上长生境，应该讨不到什么好吧。

就算夺舍的老怪物再厉害，如今也被束缚在一具没有修为的肉身中，发挥不了什么实力，对上长生境的强者只有吃亏的份。

这么一想，姜长老便淡定了。

就在这时，飞舟突然被什么撞了下。

姜长老的神识往外探，发现不远处有两方人马正在斗法，剧烈的灵力爆开，四下蔓延，方圆十里内都受到影响。

姜长老心头微跳，第一时间远离战场。

先不说两方人马的身份，看那些人斗法时各种符箓灵器不要灵石般地往对方身上砸，就知道他们扛不过，姜长老可没有那么多灵箓灵器和人斗。

再说他这个化神境在中央大陆，真的不算什么。

可惜姜长老虽然有心远离，那边斗法的两方人马已经杀红眼，就算路过的狗都要被视为挑衅，也视为出气的东西，随手就是一道灵光轰过来。

飞舟被连续击中，终于不堪负重，往下载倒。

这一看就是故意的。

姜长老还好，修为摆在那里，能及时稳住自己，沈冰潋则在飞舟被击中时摔得七晕八素。

就在她晕头转向时，一具柔软的身躯砸过来，她下意识地搂住，发现又香又软，手感挺好的，等她定睛一看，看清楚自己抱着的是什么，吓了一跳。

“阿、阿九，你没事吧？”沈冰潋结结巴巴地问，顾不得自己浑身被撞得火辣辣的疼，小心翼翼地扶起她。

她看起来脸色很糟糕，可别被伤着了。

沈雾非面无表情，纵使站都站不稳，声音却很平静：“发生什么事？”

当对上她的眼睛时，沈冰潋无法形容心头瞬间涌起的情绪，像是被什么强大的存在攫住心神，心脏剧烈地紧缩了下，头皮发麻，下意识敬畏几分。

她结结巴巴地将外面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们乘坐的飞舟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只是路过，被那些人故意当成出气筒攻击。

没比这更倒霉催的。

沈雾非平静地听完后，看向姜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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