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间白驹》
“哦,你醒了。”
高大的东西头也不抬,它在桌案上装模作样刷刷书写着。
“可怜的孩子,你感觉还好吗?”
白驹抿唇不说话,只是万分警惕地注视着它。
都不用实战交流,他拿眼睛看就知道自己在这个人形的“东西”面前毫无胜算。他醒来后就堂而皇之坐在面前的这个生物,站起身高度足足能有五米,白驹在它面前就像一只兔子,急了跳起来或许能打到对方的膝盖。
但那东西毫不在意白驹可笑的警戒。它最后检视了自己手中的一沓字条,然后抬起脸,俯视着白驹。
它坐在时钟表盘上,一套异常高大的桌椅上方。桌面铺着点缀碎星花纹的深黑色桌布,垂到白驹面前。白驹踮着脚窥视,发现桌面上摆着熟悉的两件套——
水晶球和红色的方纸盒。
“抱歉,”高大生物低沉地笑着,它的面目被模糊了,白驹怎么看也看不清,只有鲜红咧开的嘴唇被展露出来,“我的下属办事不力,我明明说过,要让它们好好招待你的。”
说着,它举起手中的羽毛笔杆,狠狠敲了一下水晶球的顶端,发出清脆的一声巨响。
白驹这才注意到,水晶球的光泽黯淡许多,顶端凹下去一个小坑,清亮如水的内部结构也添了些乱七八糟的裂纹。
白驹很快收回目光,又回归到高大生物身上。他谨慎地没有回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看戏的无奈。
是啊,看戏。好一出大戏,黑脸唱罢,这不白脸就要迫不及待登场了么。
他可不会天真地认为水晶球的主人就是什么亲善之辈了,看这残暴的作风,水晶球要是当真敢不按主人吩咐行事,高低得被液压机碾个来回。最大的可能是这主仆二物一唱一和,给他演戏呢。
如果,这戏不是单演给他看的就更好了。
高大的生物停顿了片刻,它拿起那个红色的方盒,方盒顶端有一个足以普通人把手掌平伸进去的开口,那生物就从顶端开口把写好的一叠纸条丢了进去。
看起来,好吧,虽然说有点奇怪,但那红纸盒有点像一个简易的抽奖箱。
高大生物发话了:
“孩子,人之子,我的来意确实如你所料,我想和你做一个无伤大雅的交易。但既然我这一方失礼在先,我想我必须对你做出相应的补偿。”
“什么?”
白驹醒来后第一次因惊讶出声。因为高大生物拈着那个红盒子,就像拈着一片薄薄的香瓜,把它往白驹的方向递来。那东西的压迫感太强了,白驹感到无形的泰山压在他的脊背上,而他很没出息地接过并抱住了红纸盒。
生物又说:
“不要害怕,这是一个奖励。不需要任何代价的抽奖机会。试试手气吧,白驹,我会免费实现第一个奖项。”
白驹看看高大生物,又低头看怀里的抽奖箱——他的大脑短暂地陷入了宕机状态。
“抽奖?”
这是什么超市满赠活动吗?
看白驹神色呆滞,生物颔首表示肯定:“没错,我记得人之子总是很热衷这种运气游戏...我投入的奖项有大有小,但我向你保证,它们都是你需要的、对你有利的奖项。”
那胜券在握、不容抗拒的语气,以及看似尊重实则高高在上的态度,白驹也知道今天这个奖是非抽不可了。他心中暗暗骂爹,生怕抽奖箱咬他似的,飞速抽出一张奖券。
前有虎狼,他根本对奖品没什么想法,不过找不到法子开溜,顺势逢迎罢了。但他听见高大生物赞许的声音时,还是意识到自己完了。
那东西语含欣悦,轻快地说:“啊,白驹,恭喜你,中了头奖。”
“......”
白驹咬紧多灾多难的下唇,那张纸条资质不凡,背面画着一个金色的钟表符号。他一咬牙,将纸条翻到正面,只见上面写着:“你所渴求、追寻之物。”
“唔,还真是稳重呢,或者说,在惊喜真正揭晓之前,尚不是庆功的时刻?”
那东西观察着他,自言自语了一会儿,遗憾地说:
“好吧,奖励环节固然精彩,我们还是要及时回归到正事上来呢。”
怪物像是想起了有趣的事,语调一转,变得轻快起来。它说,
“白驹,可爱的人之子,我于时间流中观测外界时,恰好发现了你的'死亡'。死很可怕吧?没有尽头的深渊,那些你想要见到的人、想要去做的事,就再也无法实现了。”
“......”
“所以,白驹,和我交易吧。从现在开始,一次抽奖机会,换你帮我做一件事。”
这一次,白驹沉默了很久。他想起自己推着指针往回走,真的倒流了时间;也想起被加速时间,濒临死亡的恐怖。
高大的生物循循善诱:“不会是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委托你替我前去拜访几个老朋友。”
沉默,难捱的、长时间的寂静。白驹其实很清楚自己没有拒绝的余地,毕竟他一旦拒绝,就是真正的死亡。但怪物展现出来的伟力,以及对“人”这种存在的漠视,依旧使他感到不安。他在畏惧自己将要做出的那个承诺。
良久,白驹的声音在空间中干涩地响起。
“...我同意交易。”
记得似乎有人这么说过,“死亡是上帝给每个人的一份礼物”,听起来有点像一个黑色幽默笑话,上帝他老人家好像很热衷于给白驹送礼物似的。而且可以预见,他未来收到的礼物数量还会持续上升。
很难根据客观事件的叙述,探讨他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白驹总是能倒霉地撞上性命之危的事故,然后作为寥寥数名“幸运儿”生还。白驹清晰地知晓,自己没有强烈的求生欲望,若是真的要去死的话,他虽本能感到畏惧,却不会退缩。
擦肩而过的死神,对于他来说是一位稀松寻常的老朋友。
但他不可以轻易地死去——每当他停下脚步,凝视追随盘桓于生者脚下的那无底深渊之时,总有人这样在他心中低语。那么多迫切想要求生的人,他们的生命都不甘地戛然而止,作为侥幸活下来的一员,他如果放弃、了断了自己的性命,便有着轻贱生命的嫌疑,不光是自己的,亦是那些埋葬于灾难中的亡魂。无论是活着还是死去,他都身背负罪感。
所以,白驹咀嚼着如影随形的疼痛,告诉自己,见到黑镜之后,一定要狠狠地给他一拳。
黑镜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在最后做出了让出生机的举动呢?是觉得反正活下来的机会渺茫,干脆顺水推舟,日行一善——万一白驹活了下来,也算一桩好事。呵,可白驹觉得,和万千空白物质一同风化朽烂,倒是一个很适合他的结局。
他讨厌欠下人情债,但既欠下了,他势必偿还。他不喜自作主张的善意,将他擅自推出危险圈,即便弱小到不够看,他也要战斗到流干最后一滴鲜血,哪怕是难看地死去。
他不要做“唯一生还者”了。要么大家一起活下来;要不然,就一同战死。
很简单的两个动作。抬起胳膊,大小臂连带着手掌攥紧发力,“砰”,拳头笔直挥出,带着破风的呼啸声,重重砸在了黑镜那笔挺有型的鼻梁上。
精准。利落。教科书般标准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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