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中宫》
06
王濯到学宫,本是想听听夫子讲明经。
可她来得不是时候,今日正赶上公主设宴,两位女夫子被请进宫了。
这时节乍暖还寒,贵女们都躲在家中不愿出门,学宫里一个人也没有,她又不好去国子学与外男一处听讲,信步走走,便到了后面虞部的塔楼。
虞部于三公九卿中最微不足道,官署与藏书阁并于一处,虞候与众署官办公雅聚都在这里。
元嘉二十八年,这年之前,朝野上下无人想到皇帝会重启战火,甚至徐潜舟手下几个小吏都觉得虞部被裁撤是迟早的事,要不了几年他们就得回家种地,故而素日懒怠,连官署也不去。
王濯让雪时递了名帖,得知今日署中无人,便带上帷幂藏书阁找两册舆图来看看。
藏书阁布置得很是简素,浩如烟海的书卷整齐码放在插架上,书纸用黄檗汁浸染过,防虫蠹的芸香草散出淡淡幽香氤氲其间。除此之外就几张桌案,上置香炉与笔墨,供五兵尚书来议事时使用。
经过书案时,王濯留意到靠窗那张案上放着琴,是前朝文人传下来一把极稀罕的绿绮,好奇地询问徐潜舟:“徐大人还有此雅兴?”
徐潜舟愣了一下,笑了笑道:“绿绮乃传世名琴,我怎配私有?是宫中一位贵人寄放此处的。”
小厮送来热水和炉火,雪时替姑娘烹茶,徐潜舟瞧着这里一切招待周全,向王濯告辞:“王小姐慢看,我署中还有庶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了。”
偌大的藏书阁就剩主仆二人,王濯解下帷幂,坐在案前看书,雪时被炉火一熏,立时觉得眼皮打架,大为不敬地靠在姑娘背上小憩起来。
“雪时,别闹……”王濯感觉颈后落了什么东西。
若不是听到一声轻笑,她还以为是雪时发髻散了,珠钗坠进她的领口。
朱衣缓带的青年自房梁跃下,带了些香甜的酒气,迫近王濯歪着头瞧了一眼,如梦方醒似的,摆正衣襟行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如同一枝病歪歪的芍药醉倒花阴。
握卷的手在听到那笑声时便微微收紧了。
高见珣。
“早听闻四殿下风雅,不知竟喜做梁上君子。”王濯缓缓放下书,起身时衣袂拂过绿绮七弦,泠泠如水击玉,“雪时,见过四殿下。”
雪时此刻犹在梦中对付那碗炙羊羹,猝不及防从小姐肩头跌下去,醒了,再一看面前站着个八尺高的男人,下意识往王濯身前护了护,面上惊疑不定:“参见殿下。”
“非我偷香窃玉,是我在上面睡得好好的,姑娘才坐到梁下的。”
他比高见琮虚长四岁,早已开府独居,不用宿在宫中事事向母妃报备,又是个恣意放旷的性子,酒兴浓时夜宿花楼也是常有的事,向来居无定处。
“我昨日便在这,同徐虞候讨教至夤夜,贪饮了两杯,睡在梁上,想是署中小吏以为我自行离去了,才将我在这书阁锁了一宿。”
高见珣又指了指那把绿绮:“我的琴还在那呢。”
王濯不想知道他睡在哪儿,曾经她最在意此事,高见珣不宿在府中她都会忧心他的安危。
她带着雪时要离去,转身时一瓣海棠从发尾悠然滑落。
这时节长安海棠还没开,那是高见珣昨日到城南汤泉宫中,千里迢迢寻来的一枝西府海棠,那儿地气最暖,才能长出这不合时宜的花朵。他揣在怀中珍藏一夜,起身时不慎掉下来,落进了一捧堕云似的乌发。
如今那一抹海棠红斜斜擦过雪白脖颈,高见珣看了许久,只觉得那肌肤白得晃眼,竟仿佛是从绸缎上滚下去一般。
不知是想取回那枝海棠,还是留住别的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去牵王濯的袖摆。
方才王濯与徐潜舟对话他听得分明,他与王家女的婚事人尽皆知,父亲早就同他说过,在正式赐婚前寻个机会去王家见一见,是以得知王濯身份之后,高见珣没有多做顾虑。
迟早是要见面的,在哪里不是见?
谁料想王濯竟如惊弓之鸟般,转身跌坐在地,宽大的袖摆将案上书卷茶盏熏炉尽数带到地上,那只古朴无釉的淡绿茶盏应声而裂,一骨碌滚到门外。
饶是长袖善舞如高见珣,此刻也愣了。
他其实生得极好,母亲蔺修仪是武安公主府上艳名远播的舞姬,一脉相承的昳丽容貌,疏烟淡水的长眉斜飞入鬓,宿醉染得他眼尾赤红,一枚小巧泪痣恰如其分地点缀其上。
凭借这张脸,走到哪里都能与人搭上两句话,他的野心也由此寸寸抽枝发芽。
头一次被人这样下面子,高见珣怔了片刻,想要伸手去扶,又担心再次惹得对方不快。
陈年旧事都顺着他委屈的眉眼透骨而出。
真是造化弄人。
王濯的心中一片荒芜,蓦然生出一股啼笑皆非的感觉。
她记得最初嫁进静王府那年,高见珣刚获封郡王不久,他们在去法门寺敬香祈福的山路上,刺客的弩箭刺穿车厢,高见珣把她护在怀里,箭簇割开他眉梢秀丽的远山。
她也记得最后御前自刎时,高见珣涉雪而来,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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