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与龙》
“这个人,我要了……”
烈日当空,软糯的嗓音回响在每个人耳侧。
程安望着指向自己的小姑娘愣怔。
夏日更加寂静,气氛压抑,太子燕丹勃然大怒,呵斥,“哪里来的刁民装神弄鬼,还不快拿下!”
禁军得令弓箭手准备守卫刀剑相向。
那小姑娘两侧立即有两名高手默默出列,其中一人高举一方黄帛,高呼,“齐王手谕在此,何人造次!”
太子燕丹脸色大变神色慌慌张。
席位上站立起来的各国少年少女冷眼看着除了出身一无是处的太子燕丹踉踉跄跄下楼跪迎。
纵然齐国强大,将他们困于长明园,但至少在明面上,对“礼仪之邦”的齐国而言他们是齐国“远道贵客”。
对于太子燕丹的狼狈他们乐见其成,但得知齐王苏醒压在胸口的大石又沉重几分。
唯独替花彩雀莺包扎的少年收回视线,一点点儿掰碎云片糕耐心喂花彩雀莺。
边上有个单边酒涡的少年看戏,笑问,“南越何时出了个祝家庄,胆子够大。”
显然不会有人回答他,他耸了耸肩,瞥见安安静静喂鸟的梁颂年,眼尖瞧见那修剪整齐的指甲内有瘀血,眼睛中流露出同情。
他们这批倒霉鬼就属这位脾气好得不能再好的兄弟最惨。
太子燕丹小心眼儿,嫉妒人长得俊俏又博学,什么阴招都整。
他很同情,朝梁颂年弹出一片落叶。
梁颂年抬头露出精致苍白的面容对他温和一笑。
单边酒涡少年脸色瞬间微红摸了摸鼻子,示意梁颂年看楼下。
有什么比目中无人太子燕丹跪一个无名小国神秘小姑娘更开心的?
掌心鸟喙轻啄,梁颂年俯视去,看着那熠熠生辉的小姑娘……
*
比起死亡,十六岁的程安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从天而降救他性命
还是以这么……无比嚣张一言难尽的出场方式。
关键是他还真的被光明正大客客气气带走!
虽心中疑惑,但一想到太子燕丹铁青却无可奈何的臭脸,穿着囚服的程安扯掉脖子上的套绳,朝阁楼上的王孙贵胄嚣张挥了挥手臂。
宫城阁楼上的少年少女面色复杂,程安知道这不是对他的,而是对带走他的神秘小姑娘。
踩着齐国的脸面,从今往后“南越祝家庄”的名头将响彻九州四海。
然而程安对这个小姑娘并不好奇。
天下熙熙攘攘皆为利,他并未觉得自己应该对这位祝家小千金感激涕零。
他心安理得接受祝家为他安排的一切。
直到祝家小千金提出聘请他任教,他哭笑不得问:“小娘子凭何聘请在下?”
南越什么犄角旮旯?
程安自认学富五车志在天下凭什么跟她回穷乡僻壤当个小儿夫子,哪怕彼时是这个小姑娘倾家荡产救他性命。
那小姑娘当真认真想了想,诚恳回答:“我有很多钱,先生束脩随意开。”
程安哑然失笑,说实话以他当时的地位,拿金银钱币诱惑他的大有人在,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直白用钱砸人。
程安好笑问,“小娘子方才不是说倾家荡产赎程某,既已倾家荡产又何以任凭在下开……
“哦,是倾家荡产来着”小姑娘点头,放下清茶,清清嗓子,“不过我有很多个家很多个产。”
程安有一瞬怀疑自己的耳朵,他慢慢消化完她的意思,内心闪过无数不太文雅词汇,唇瓣嚅嗫,最终缓缓出声,“敢问祝小娘子,程某这条贱命价值几何?”
已摘下帷帽身着新荷色襦裙的小姑娘看向他。
四目相对,程安眼也不眨盯着,仿佛此刻在他面前已不是小辈,而是针锋相对的同辈人。
十二岁的年纪在很多世家豪门中确实已可撑门楣。
程安猜测眼前不慌不忙的小姑娘必然是祝家精心培养的贵女。
如此,程安自然不认为她是天真可爱的小姑娘。
贵女,永远以家族利益为重,一言一行皆为天下女子标尺楷模。
小姑娘莞尔一笑,“先生命不贱。”
程安敢打赌她绝对是在调侃他。
他不屑虚与委蛇皮笑肉不笑,“所以?”
小姑娘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程安想这是一个家产的意思?那他的命还挺值钱,但下一瞬,祝家小千金那根笔直的食指弯下。
这是半个家产?程安蹙眉。
祝家小千金看在眼中,连半弯的食指最后都收拢进掌心,琥珀色眼瞳闪过一丝狡黠,恰时开口,“先生之才自是无价之宝。”
程安眉头舒展,时下百家相争宫廷侯爵世家贵族重礼贤下士,他知道这年纪小、心机绝不小的小姑娘在奉承他。
但不得不承认,确实挺顺耳。
程安扬眉啧笑,“纵然如此,千金良田亦非程某所求。”
“自然。”
槅扇外午后金光洒入,照亮小姑娘乌发间蜻蜓发簪,闪闪发亮闪瞎程安狗眼。
他闭了闭眼,却听祝家小千金笑说:“从无到有,如何?”
“什么?”程安睁眼脱口而出。
祝家小千金盈盈笑着,“齐国弃先生如敝履,而南越,天高海阔从无到有……我予先生钱粮,先生尽管放手一搏,如何?”
程安垂眸掩去神色,久久不言,“敢问小娘子如何称呼?”
珠光宝气通身气派的小姑娘,微微笑答:“南越,祝家庄,祝千灵”
就是这样,独来独往生死随意的程安跟着祝千灵回到南越。
这般回想,程安心中长叹一声。
他那时心高气傲不屑教学,在南越起初是入朝为官,两年后方才辞官专心教书育人,因为……南越百姓真的太好管,没成就感。
快下早课,那女学生准时苏醒,额头睡出一片淤红。
她茫然眨了眨卷翘眼睫,撞见他的目光,一双琥珀色眼瞳尚且不太清醒,出于本能眉眼轻弯朝他乖巧一笑。
四年过去,十六岁的小姑娘脱胎换骨,面似芙蓉俏若桃李,双瞳剪水朱唇皓齿,仿佛夏日初开的新荷,清新潋滟。
二十岁的程安默默别过脸,都怪当年小姑娘鬓边花里胡哨的珠翠太耀眼,以至于他瞎了狗眼才会认为祝家小千金是冰雪聪明野心勃勃的世家贵女。
“我予先生钱粮,先生尽管放手一搏……”
天高海阔从无到有……
天知道,当年他听到这话内心有多激动,脑海中瞬间盘算以南越为根据地,战争天下一统九州!
他都想好有朝一日祝千灵头戴九旒冕振臂高呼坐上王座!
有什么比扶持女帝登基更具有挑战性的!
结果……别说野心,祝家小千金有半分正常上进心他作为夫子烧高香谢天谢地。
这祝千灵成天睡大觉,遇事简单粗暴直接砸钱,这不,程安束脩奖金又又又翻啦。
想想自己户头的钱,想想同事眉开眼笑的脸,程安再三默念无事无事这不仅是学生还是给他发钱粮的东家。
*
一打铃下课,祝千灵身边瞬间围了好几个漂亮的小姑娘,叽叽喳喳聊天。
“哇,千灵你又睡了!”
“你们瞧见程夫子铁青的脸没?”
“好可怕!”
“马上要文考,这是我记得笔记本,给……”
“还有我的……”
祝千灵泛着生理泪水,摊手,她也不想,控制不住啊。
一上课就困,加上律书什么的听着真的催眠。
程安曾试图纠正过,甚至找来名医替她检查身体,结果当然没问题,能吃能睡长命百岁。
祝千灵高兴当场吩咐侍女送了名医一车名贵药材。
她养父母欢欢喜喜送走喜得合不拢嘴的名医。
祝家人美心善的小千金长命百岁,祝家庄上下都很欢喜。
除了比她大四岁的程安,他阴阳怪气笑,“我猜你定然是瞌睡虫转世。”
彼时,祝千灵微愣,她想到一个人,不,是一只小恶龙,他总爱说瞌睡龙在她面前都甘拜下风。
程安见她沉默,心中忽而多出些奇怪的不好意思,正想开口解释点什么。
祝千灵咽下名医给的甘糖,酸酸甜甜,她眯眼一笑,纠正,“不,我是瞌睡龙转世。”
程安气绝,呵呵笑,“还龙……”
提起龙这个词,程安默默闭嘴,因为在这一片大陆,龙是邪恶荒淫不可提及的存在。
祝千灵上辈子当了十六年龙的传人,这辈子怎么也想不通龙哪里邪恶。
尤其她和BJD娃娃般的小恶龙朝夕相伴三年,脾气是恶劣了点……
祝千灵想不通,抬头见程安耳根通红,惊讶问:“夫子怎么了?”
程安别过脸不看她,只匆匆留下一句“还是好好当你的瞌睡虫……”
祝千灵想不通不可提及的龙,也想不通自己这辈子怎么这么能睡?
但十六岁的祝千灵听着耳畔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揉了揉睡懵的脸蛋,“什么时候考?”
她长得白白净净脾气又好很得女学生的喜欢,兴高采烈告诉她日期,顺带悄悄抱怨程夫子向来严厉不给范围……
祝千灵在意的是月末了!
她这个月零花钱!还有一大半没花完!
唉,钱怎么这么难花出去?祝千灵瞬间苦了漂亮的小脸蛋。
她有一笔特殊的零花钱,必须每个月“开心花完”。
否则她的身体就会发生奇怪的反应。
比如一觉醒来头发变得很长或者双腿变成人鱼尾巴……
在她小的时候,跟着养父母游历大江南北,这笔专属于她的零花钱还是很好花。
可随着年岁渐长,这笔钱幂次增长越来越多。
这个奇怪的世界娱乐方式没有上辈子那么多,祝千灵终于开始发愁。
“千灵千灵……”
衣袖被轻轻扯动,苦恼的祝千灵回神,同学小小声,“程夫子喊你呢。”
“啊?”祝千灵顺着目光望去,见程安站在教室门口,年纪轻轻深得教导主任眼神精髓喊她过去。
祝千灵起身,乖乖跟在程安身后,毕竟教导主任她还是挺怕的。
南方夏日闷热,院内种着腊肠花,一串串金灿灿的花朵挂满枝头。
微风拂面,小猫儿从眼前溜过,祝千灵抬头看了眼绿叶黄花,慢吞吞开口,“夫子……”
程安很高,不紧不慢走在她前面,应了嗯。
祝千灵提着裙子踏上石阶,问,“您要不要加月钱?”
她低头想着不然把夫子们的工资都翻一倍,也快期末,早点出成绩,奖学金从第一名到最后一名什么的可以翻翻……
没错,就这样!
等休长假,书院斋堂寝室也该翻新翻新……
祝千灵安排好零花钱去向,心情愉悦,抬头。
日光下少女琥珀色的眼眸染上笑意。
程安没回头抄小道走,他伸了伸懒腰,卸下为人师表的假面具,“祝家小千金,程某知道你富甲九州,但钱也不是这么花的……”
好啰嗦,祝千灵不答话,悄悄踩踩他的影子,没人能懂她花不完零花钱的痛苦……
一路穿花渡柳书声琅琅。
程安在一栋二层阁楼停下,转过身冲发呆的祝千灵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突如其来的,祝千灵被虎了一跳嗔圆眼睛,程安张张口忽而忘记原本要说的话,他若无其事转过脸。
有女夫子从阁楼出来和善打招呼,见到在程安身后的祝千灵,慈爱地笑,“又被程夫子抓包了?”
祝千灵可怜兮兮点头,女夫子咯咯笑着,程安用力瞪向卖乖的祝千灵。
她只好收了讨喜的笑容跟着程安走向二楼。
这座阁楼是夫子们备课批改课业的,每人一间,设施应有尽有。
多年前,祝千灵有一半的时间在睡觉,剩下一半时间用来游山玩水和忧愁如何花完零花钱。
某一天,她灵光一闪,无论什么世界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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