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魔》
山又重山,马匹哒哒地走过树林,许风来安抚好小孩,她们一路上土坡,回到山路塌方处。
秦怜躲进马车里,不时摸着帘下缝隙看外面,寻找谢知节的身影。
“他是你的情郎。”苏清撑一把油纸伞,容许她探出来瞧。
行尸不惧怕阳光,但毕竟是死物,一直待在光下容易生斑长纹,秦怜爱惜容颜,不肯出来。
她可疑地僵硬一瞬,抬手捋顺头发,犹豫着开口:“算是。”
“你要听吗?”等待的时间磨人,又或者秦怜知道自己留在人间的时间不多了,迫切地想留下什么。
“请讲。”苏清恰好感兴趣。
"我年幼时父亲还是太子,谢侯爷是父亲好友,我与谢小公子从小认识,一同长大。"
年轻的脸庞更衬出眼神沧桑,秦怜极目远眺,用最虔诚的语气诉说生前十几载年华。
“后来父亲被害坠马,双腿皆断,天下最好的医师诊治一整年,还是落下了跛脚的毛病。皇祖父赐封地,父亲从太子变成亲王,我荣封郡主。”
“昭明郡主啊。可是父亲被害一事不能查下去了,皇祖父病重,大家需要一个康健的太子。”
怜娘笑得悲切,行尸眸中无泪,她惯常地抬袖擦拭眼角,又怔怔看着袖子,才反应过来自己已死去百年。
苏清听得认真,催她快些讲。
秦怜娓娓道来。一个朝代的落幕,从不会维系在一人身上。秦怜说不清如果父亲上位会是个什么结果,但被扶持上来的太子和她一般大,几年后登基,迟迟没能把权利揽回手里,外戚干政,几股势力榨干了国家。
民不聊生,致使起义纷争。
谢侯被算作前太子党羽,加之不肯曲意逢迎,险些丢了爵位,一度被逼得递交致仕的折子。
先皇在时,尚且感念其马上的功劳,不愿放人辞官。后逢动乱,新皇竟然拉得下脸封谢知节为将军,平息起义。
出征前谢知节来信,信上言辞多处涂抹,透出主人繁杂的心绪。谢知节道,朝廷之乱祸及百姓,如今山匪横行,仓中无粮,大多起义军浑身只一套破布甲,手持农具,他们也是被逼的。
这样的世道,徭役征税丝毫不缓,实在是官家无德。
谢知节在信末写:求问怜娘,如此世道,吾可为将军?
一个夜晚,秦怜读完这封信,提笔久久不能落下。这时,府中突然乱起来,父亲母亲冲进小院,要带她走。
秦怜问发生何事,她父亲一拳锤在桌上,怒发冲冠,母亲眼眸含泪,将她抱在怀中。
“国师有言,一场大祭可平山河之乱,以皇室血脉作祭品,怜儿,他们要你血祭!”
或许是恨,或许是怨,秦怜记不清那时候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她匆匆销毁信件,随父母出逃。
没能逃脱,父母死在她面前,秦怜被士兵压着,仙风道骨的国师往她胸腔钉入一枚铜钉。
在皇庙中游荡时,她远远听见过——新皇出自谢家。她也曾为谢知节挖河起山困死皇庙的做法黯然神伤。
就算鬼怪不应存于人世,谢知节至少应该来看看她。
所以今日,秦怜惊讶于苏清的说法。谢知节是新朝的开国皇帝,早该葬入皇陵,魂魄都不会飘到这里。
——
“新皇不是谢知节,他被身边人杀了,就死在这处,大约不比你晚死几天。”苏清慢悠悠开口,看秦怜睁大眼睛,觉得有意思。
再看许风来绷着脸,跟着秦怜的故事感伤,苏清自觉看向别处,不好在此时露出笑意。
向柳堂午时回来,给她们带回餐饭。昨夜没能入眠,几人草草吃了一餐,许风来在她们自己的马车里小憩,怜娘抱着小孩待在她身边,向柳堂去商队遗留的马车里休息。
“商队还剩五人,一早离开南山,另一位老妇人回家去了。”向柳堂说他在山脚探听的消息。
苏清不觉得累,去山顶看一看风景。
向柳堂一觉睡醒,天色已暗,他只披一件外衫,不觉得冷,反而感到热意,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压在他小腹。
他先是一惊,骤然坐起,一团柔顺的黑猫落在他腿上。向柳堂不自觉放慢动作,打心底怕惊扰这只小猫。
轻轻抚摸黑猫的皮毛,入手是光滑的触感,如水如雾,明明触碰到活物,却觉得这东西会流走。
向柳堂心里有了猜测,更加小心翼翼用外衫裹上黑猫,轻轻抱在怀中。
入夜,接近约定之时,苏清抻了个懒腰,睁开眼睛就见向柳堂盯着他。
向柳堂不意外,对上这惟妙惟肖的扮相,仍忍不住惊讶。
苏清跳下去化回人形,向柳堂想起身,没站起来,口中缓着气,面露尴尬。
“你怎么了?”苏清回头看她。
向柳堂要遮掩,手脚却麻得使不上力气,坐回原地,他苦笑一声,觉得丢了脸面。
“无妨,清娘子,晚上的事情我本也帮不上忙,我在这里等等你们。”
许风来在外面等待许久,捡了枯枝续起火苗,过来敲敲。
“清娘子在里面吗?是不是时候到了?”
苏清不急,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看着向柳堂,稍稍歪头,确认他的意思,看向柳堂点头,走出去。
“谢知节出现了吗?算了,去引他出来。”
多等无益,苏清去矮洞唤几声谢知节,一道魂影慢慢爬出来,他看着不如秦怜清明,慢吞吞站起来。
许是近乡情怯,秦怜一步一停,却还是跟来了,谢知节刚站好,就见日思夜想的人正在面前。
少年人局促低头,想理顺鬓发,擦净面庞,忙碌半晌,发现一切定格在死去时,曾经的贵公子现在满身狼狈。
“没事的。”秦怜轻声开口,抬手想触碰故人容颜,手径直穿过魂影,只摸到一阵阴寒。
谢知节打了个颤,说没碰到,已然互相感受到对方。
秦怜想说话,眼眶先一步湿润,她手指点在眼角,抬起一看,指腹一点血泪。
“我都知道了,你为了守护我留在这里,对吗?”秦怜神智清明,却理不清要说的话。
万千思绪堵在心口,秦怜甚至觉得这一刻她还活着。
她恋慕谢知节,谢知节亦对她有意,本来谁也没有戳破窗户纸,等来年谢家请媒提亲。
“是。”谢知节神色呆滞,只有眼睛贪婪地看着面前人。
“我知道啊,你不会是绝情的人。”
心中执念一朝放下,秦怜青白的皮肤一寸寸衰老,行尸的皮囊跌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