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男主他疯了》
妖宫,梵音阁。
待虞栀羽彻底缓过神来时,她已经被祁渊亲自抓回了鹿台妖宫。对方把她关进了最偏远的殿宇,还下了禁足令。
这个殿宇,完全没法和她前两日住的寝殿相比。
枯叶零落,杂草丛生。
就连主殿的殿门都是半塌的,冷风呼啸着灌进屋内。脚下的砖石阴冷潮湿,砖缝间长满了青苔。
没有比现在更糟的情况了。
虞栀羽这会儿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她看清了自己当前的处境。
以仙子之身处在妖宫,孤立无援,求助无门。
眼下最要紧的是活下来。
这位妖族少君在成婚后从未来找过她,应是对仙妖联姻本就颇为不满。
今日一见,更知此人生性多疑,阴狠暴戾。
如今,因出逃妖宫一事他已对自己起了疑心,甚至还往仙族细作的方向加以联想。
祁渊今日将匕首挥向自己的那一瞬,是真的动了杀心。
眼下,得先想办法不再让他起疑。否则,自己在妖宫便已是寸步难行,更别提寻机会回凡间为父母复仇。
虞栀羽走向院内,环顾了自己未来这段时间的生活环境。庭院里有井,边上的苗圃里有野菜,短时间内倒是饿不死。
只可惜没肉。
先打点水收拾收拾屋子吧。虞栀羽锤锤肩膀,给自己打气,先努力活下去,活着才有希望。
她从殿内找到一个破旧的桶,朝着庭院里的水井走去。
井边有之前用过的绳索,她把绳子牢牢地拴在水桶上,再把桶扔进井内,用力往井的一侧拉绳,反复试了好几次。
可手中绳上感受到的重量却迟迟没有发生变化。
甚至没有听到水声。
这是怎么回事?
虞栀羽探头向井下望去。难道这是一口枯井?但刚刚将水桶抛下去,也并没有坠地之感。
井底黢黑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两缕不易察觉的冷风卷到虞栀羽的脚边,阴风一吹,井周的土壤上倏地冒出无数根小芽,顺着石壁迅速向上攀爬。
刹那间,小芽长成了藤蔓,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束缚住了虞栀羽扶在井边的双手。
虞栀羽连忙挣脱,可她的力气却无法和越长越粗壮的藤蔓抗衡。藤蔓由外向里,朝着井底迅速生长。
顷刻,藤蔓攀附上她的手臂,拉着她急速下坠。
“啊——”
须臾之间,她被拽入了井底。
*
好吵,最讨厌夏日的蝉鸣。
屋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每次都要扰她午后的清梦。少女眉头微蹙,睫毛颤抖,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身上盖着天水碧色的丝棉薄被,被面是上好的乌金锻,触手轻柔。上边用孔雀羽线绣着一簇簇栀子花,是今夏绣成的第一批苏绣。
这是父亲去年特地为她定的,今夏绣好后走最快的陆运送至江陵郡,正巧能赶上她六月初的生辰。单单是这陆运费用便已价值千金。
虞栀羽揉着惺忪的睡眼,从床上缓缓坐了起来。日光从蝉影纱制成的帷帐下透进来,暖和却不刺眼。
倏地,虞栀羽猛然一晃神,从床上跳了下来。
她赤脚在屋内打转,桌案上放着两盆刚开的栀子花,檀木架上放着和父亲一同扎的草蚂蚱,苏绣被、玲珑玉镯、仙游话本……全都在。
她所珍爱的东西,全都在。她的房间还在,虞府还在,没有被赵氏一把火烧毁。
那爹娘也应当……
“哟,这又是闹的哪一出?”一位妇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她身着鎏金织锦裙,长发挽作随云髻,簪着盘凤嵌珠白玉钗,雍容华贵,气度大方。
妇人保养得极好,看上去远比她的岁数要年轻,只在眼尾有两道浅浅的淡纹。
“又赤着脚下床,仔细着了风寒。”
虞栀羽循声望去,心跳声越来越响,熟悉语气灌进她耳畔的一瞬,热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
她三步并两步朝着妇人奔了过去,紧紧地抱住对方,滚烫的泪珠止不住地落下,虞栀羽嘴唇微颤,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缓了半晌才颤抖般唤了一声:“娘……”
“这是怎么了?”文敏岚轻轻地抚摸着虞栀羽的后背,柔声道,“做噩梦啦?”
“嗯……”虞栀羽哽咽着应道。
“好啦,多大的人了,还和小孩一样,做个噩梦便哭成这样。”文敏岚笑着,转过头示意侍女把床边的绣鞋拿过来。
“快把鞋袜穿上,可不许再赤着脚走路。”
虞栀羽擦掉眼角的泪珠,乖巧地点点头。
没错,就是娘亲。
这身装束,这个语气,一点没错。虞府没有被灭,娘亲也没有出事。那赵氏……
“娘,赵喆远此时在何处?”虞栀羽穿好鞋袜,走上前挽过文敏岚的手问道。
“赵喆远……是何人?”文敏岚蹙眉,面色疑惑。
“就是江陵商会的副手,那个一直想和爹合作陶瓷生意的赵家家主。”虞栀羽详述道。
“江陵商会里……没有赵家人啊。”文敏岚眉头紧锁,回忆道,“商会的几个副手,都不姓赵啊,小羽你可是记错了?”
没有赵家人……
怎么可能?
那后来栽赃父亲,屠戮虞氏的又是何人?
虞栀羽脚下绊了一下,她努力回忆,想拼命记起一些什么,可刚开始回想,脑内便响起尖锐的长鸣,头痛欲裂。
自己好似……忘了什么。
她手掌根紧紧地贴着太阳穴,想缓解这份疼痛。对啊,虞氏此时没有被灭门,娘亲也就在跟前,哪来什么赵喆远。
若父亲从不认识赵喆远,那便好了。虞氏兴许便不会遭此劫难。
虞府不会被烧,娘亲不会为了救自己,而死在树林之中。
那一幕,她永远不会忘记。当时娘亲的手里紧紧攥着的,是自己为她绣的香囊。
不对,娘亲就在这里。
又怎么会死呢?
虞栀羽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看向文敏岚的腰间,那个针脚笨拙的香囊正别在她的腰带上,与她浑身华贵的装束都极不相配。
却被她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对啊,香囊不是正在这吗?
一切都没有发生,娘亲这不好好的,就在她跟前。
那么,当时虞府的那场大火又是谁放的?
又是什么人在树林间追杀她和娘亲?
想不明白。
好乱。
头越来越痛了。
“好啦,别胡思乱想了。都是那噩梦闹的。”文敏岚用指尖轻轻地戳了虞栀羽的眉心,“快收拾收拾,准备吃饭。”
叮——
脑内的耳鸣声越来越响,头疼得似是要炸裂开。回忆中的刀剑声和眼前文敏岚的声音混在一起,吵得虞栀羽分不清真假。
真假?
若父亲从不认识赵喆远,那便好了。
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产生的?好似是在她和母亲从虞府的火难中逃出来的那一瞬产生的。
可虞府这会儿并没有被烧毁,娘亲也好好地站在她面前。难道那段虞家被灭的回忆,真的只是她所做的一场噩梦?
虞栀羽捂住头,强忍着疼痛,蹲下身思考。
记忆中虞府的那场大火,究竟是现实还是梦境?
眼前这幕和记忆中如出一辙的母女对话,又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
到底是记忆中的虞家被灭是一场噩梦?还是眼前的温存时光是一场美梦?
噩梦与美梦,孰真孰假?
人们总是更喜欢美梦的,不是吗?即使知道那不过是虚幻的泡泡,却也舍不得戳破。
因为沉溺其中的感受是美好的,幸福的。
甚至,也不乏有人因为这一份感受,选择欺骗自己,把梦境当作现实,从而深陷其中。
虞栀羽想,她也许知道答案了。
她站起身,走到文敏岚面前,再次看了看眼前人的容颜,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娘,这里才是梦。对吗?”虞栀羽声音微颤,轻轻地问道。
“你睡糊涂啦?”文敏岚仍然带着笑,拿手中的团扇轻轻敲虞栀羽的脑袋。
“我也不愿意相信,美梦是假的,噩梦才是真的。”
虞栀羽挽过文敏岚的手,就连拇指老茧的位置都和真实的文敏岚一模一样。
“我也希望你和父亲都还活着,我也想和你们再一起吃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饭。”
“可是娘亲,经历过的不该忘记,噩梦就算再痛苦,也要鼓起勇气去面对,去背负。”
“与其沉溺在虚假的温情中,我更想回到现实,为你和父亲报仇雪恨。”
“为虞家翻案,让仇人血债血偿。”
“我知道,这一刻——”
“是幻境。”
坚定的话音落地,整个环境瞬间变得安静,窗外喧闹的蝉鸣也骤然消失,除了虞栀羽,屋内的其他人全都静止在了原地。
下一瞬,铜镜碎裂的声音传来。
环境中的一切都碎裂成了千千万万个碎片,那个承载着虞栀羽最美好记忆的虞府闺房,再一次碎裂在她的眼前。
上一次是被仇人烧毁。
而这一次,是由她自己亲手打碎。
左心房又开始抽痛,眼泪夺眶而出,虞栀羽脱力般坐到地上。
刚刚文敏岚的模样实在是太过于真实,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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