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尽然。你陆哥哥的木弓坏了，缠弓臂的布条又拆了给我用，便更不经拉了，所以才借用了高扬哥哥的弓箭。”

乔小遇以为这话算与高扬“挽回”了几分面子，可没想妹妹完全想到了别的点上，“陆桓哥哥真厉害……”

等大家伙将东西给搬了个完全时，天色已然黑了下来。

几颗星星挂在小院上空，光亮忽明忽暗的，乔小遇微仰着头看了片刻，渐觉着这方由围墙所圈砌住的夜空似乎也没想象中的那么遥远了，仿佛人只要用脚踮了地，就能伸手触摸到那层幽蓝的天屏一般。

但现实是，她的腿还伤着……

乔小遇心下莫名地浮起一种失落感来……她听见偏屋里傅娘子与陆桓的对话，知陆桓二人歇一会儿便要离开了，便出声唤她娘出来。

“怎么了？”傅娘子一边就着粗布围裙擦了擦手，一边说道：“是不是觉着有些凉，想进屋去？来，娘搀着你。”

乔小遇摇了摇头，只问道：“他们是要离开了么？”

“是啊，娘还想留他们饭来着……虽然我做的吃食口味一般。”傅娘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叹声道：“两个孩子许是不想给咱们家里添麻烦，才这般推说的。”

乔小遇静静听着她娘说完，回头瞥了眼那抹从木窗里渗出来的橘色火光，轻声说道：“那家里若有什么能带在路上吃的，便给他们带一些，还有那两匹马……”

“咦，黑风它们难道还在外头戏水么？”

乔小遇四顾了下，却未在院中瞧见两匹马的踪影，只得轻叹了声，沉吟道：“两匹马也是累了一天，路边吃的山草并不抵什么事，何况陆桓他们还要赶那么久的夜路……娘，你给两匹马和些玉米面吧。”

“倒不用太细的，只从前咱们用来喂猪的玉米面皮筛过一遍就好，再和些苜蓿糠进去，加点凉水就成。”

傅娘子连连点头，“你说的是，咱家总不好亏待人的……那我这就去忙。”

乔小遇轻“嗯”了声，瞧着傅娘子从院角里拖出那只闲置不用的猪食盆来，倒水冲洗过，接着又拿了木瓢去偏房里舀面糠的仓促情形，她的嘴角不禁轻漾起一抹笑意，道：“娘，又没有人催您，您这动作大可轻些。”

“呵？还嫌我阵仗大了？”傅娘子舀够了面糠，就着竹筛筛过一遍，而微张的口却险些被面糠粉呛到，乃至于话音一阵断断续续，“还不是你……支使我做的……”

乔冉安闻声不对，坐在小床上歇息的他直接往木窗里凑出半边脑袋，关切地问道：“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是想着给那两匹马和些面吃。”傅娘子缓过口气来，用手背轻将眼中所蓄积的泪水给擦拭去。

陆桓紧忙放下手里的碗，出门却见傅娘子正兑水和面，不由得皱了皱眉，道：“怎么好意思这样麻烦你们……”

“不麻烦不麻烦，不过是从前用来喂猪的粗粮罢了。”傅娘子轻笑着摆了摆手，“你去将马儿牵回来吧，只让它们喝些水怎么成的？”

陆桓身形微凝，目光转朝乔小遇的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的，那双如琥珀般晶莹的眸子里尽是一抹柔和笑意。

静看着乔小遇那张沾了些黄泥在上头的小脸片刻，陆桓眼中不禁泛起一抹戏笑，暗想此番乔小遇是“狼狈”到底了。

……

两马争相舔食，傅娘子见黑风连洒落在木盆边缘的细面团都不放过，迟疑问道：“要不我再给它们和半盆来？”

“您不用麻烦了，黑风舔食从来都这样，您就是给它扔些半腐而黄的碎草叶，它也会吃得干干净净。”陆桓轻笑着拍了拍马背，接着紧拉过缰绳，对傅娘子说道。

乔小遇还记得陆桓在回来路上说黑风“挑精拣肥”的话，且待陆桓一边牵了马缓步走向自己，乔小遇看清他脸上的神色后，心头疑问已转为叹息，“这人也实在是客气到家了。”

“你的腿伤还未好，要多休息一段时间。之后便用热敷，家里若没有什么可用的药酒，我可使了人送来。”陆桓话音温和地道。

“你要走了？”乔小遇不曾应言，只怔蒙着这般问道。

陆桓轻轻颔首，一双黑色的眸子正如院中那口刚被打了些水上来的石井一般，当中水纹波动，倒映的月光也被搅得忽明忽暗。

“这怎么好麻烦哥儿给送药酒过来的，回头我与她爹会去县上一趟，便不过顺手一买的事。”傅娘子将桶里的井水“哗”地倒进猪食盆里，随即回过头来，爽朗笑道。

“傍晚时我在灶炉下烧了几个土豆，这会儿火重新烧起来，那土豆应也温热了。你们哥俩且等一等，我拿了给你们带路上吃。”傅娘子热情地招了招手，倒顾不得先将那猪食盆给涮洗出来了，只折身便往屋里钻去。

听着傅娘子用火钩刨灰的急动作声，乔小遇直觉得自己心下那股迷茫而纷乱的情绪便同那几个待在火洞里的土豆般，经了上方掉落的炭火星的烧灼后，渐转了质。

她看向陆桓，两人相视一笑。

傅娘子很快便出了门槛来，她用围裙兜着温烫的土豆，一边紧朝黑风马鞍处挂着的布袋子里拾放着，一边说道：“这土豆烧久了，表皮的锅巴偏厚了些，倒不知你们爱不爱吃。”

“嘿嘿，我最喜欢嚼锅巴了，特别香！”高扬闻言，倒不知从哪儿跳出来的一般，径直往傅娘子的围兜里拿了一个去。

陆桓斜睨了眼高扬，淡声道：“昨天在山里时，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给我那土豆早凉了好不？锅巴都硬得嚼不动，哪还能吃出什么味道！”高扬嘴角轻瘪，冷呵了口气道。

陆桓闻声稍愣，面色却不曾绷凝住，反是跟着傅娘子嘻笑出声，轻轻地摇了摇头。

“这土豆还得趁热吃，不然夜风一吹，就凉了。”乔冉安亦在旁边应和了那么句。

傅娘子被他这话提醒，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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