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带着沉静的气息，院子里一丝风都没有，方木然能听到怀里小姑娘气促的抽泣声。

方木然也在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她蹲下身，略微抬头的看着茴香。

认真而又专注，茴香亦然。

“茴香，你还记得你之前跟我说的话吗？”方木然问。

茴香郑重地点头，“我是个大人了，有什么我可以做到的，我一定尽力。”

“从前你只有你阿娘，现在是你阿娘只有你了。”方木然说，“上药后她的行动更加不便，你要勤加看顾，知道吗？”

茴香眼神渐渐聚焦，更加坚定地点头，“方姑娘放心，我可以照顾好阿娘的！”

方木然欣慰的看着小姑娘，嘱咐道，“这几日饮食需清淡，避免吃冷食，酸食。要勤帮你娘亲翻身，适当的按摩。”

“其他的你不用担心，汤药我会配好了带过了，腿上的膏药后日再换。”

说完还想再多说几句，就听见孟子谦在旁边说道：“你自己也需要照顾好自己，我请了你家邻居王婆婆过来帮忙，明日一早就会过来，做饭什么的倒不用费心，只是熬药的话需得你自己照量着。”

又细细叮嘱一番后，俩人才从茴香家离开。

月凉如水，冷风袭人。

方木然与孟子谦走在回家的路上。

她习惯性的落后半步，亦步亦趋的跟在孟子谦的身后。

没忍住，她还是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二公子，能否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孟子谦停住脚步，淡淡的看着方木然。

“你看啊，你亲自送了饭食过来，主动留下来帮忙，不仅一直守在外面，还找了王婆婆过来帮忙照看......而且当初也是你劝我来治葛大娘，还大方的开库任我取药材......再往前，初次见茴香之时还给她拿了很多山货吃食......”

放牧然回看孟子谦，企图从他那平静的眼眸中看到一丝波澜。

良久，他才开口，“茴香是个好孩子。”

“？”

孟子谦敛眸，“小小年纪便敢深入乱林，有魄力，却又保持纯真，同时她的内心强大，在药材方面又有一定的知识。若是悉心培养，日后定是杏林之才。”

“方姑娘，说句冒昧的话，孟某从未觉得您是孟家的人，而孟家日后若想扩大药材产业的话，最好还是要培养自己的人，这么说，够明白么？”

蛰伏于暗处的野兽终于露出了獠牙，奇怪的是方木然内心里没有因为孟子谦直白而又稍显冷漠的回答而感到丝毫的失望。

也许打心底里她就知道，单纯良善的邻家小伙是假的，温润大方的孟二当家是假的。

收敛锋芒，伺机而动，野心勃勃，才是属于孟子谦的形容词。

所有的付出都是有明确的目的，只待合适的时机收取利息。

包括之前为茴香和葛大娘所做的种种，都是为了彰显孟家的恩德，好为日后收纳茴香铺路。

那之前为她做的种种也是如此么？

替她找托辞，预支月例，好几次解围......

为了日后从她这里获取什么利息？

果然本质上她还是卑微打工人，只是现在还不知道孟子谦真正想要如何利用她。

回去的路上俩人都变得沉默，也是这沉默的一路上，方木然的脑海中思绪乱飞。

最后只确定了四个字。

公私分明。

次日一早，方木然去茴香家送药的时候竟看到了满满一箩筐的龙葵草。

不光是果实，而是整株的龙葵草。

茴香小心细致的把果子摘下单独放到簸箕里，剩下的枝叶分离后放好。

许是太过专注，没注意到方木然靠近的声音，走进了才反应过来。

元气十足的打招呼，“方姑娘，你来啦！”

方木然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话说出口才发觉自己这么问有点明知故问的蠢意。

茴香显然是听出来方木然要问什么，回答道，“阿娘也说这是龙葵，不仅无毒，还可以入药，我去采摘时就想到不光可以利用它的果实，叶子什么的都可以利用，所以就整颗采回来了。”

又指了指那边单放着的一大把龙葵草，“那边的我连根一起挖回来了，准备就种到院子里。”

不知为何，此时的茴香让方木然突然想到了孟子谦，想到了昨晚她回房时小昭问她饭菜可还合胃口。

小昭说，“原本我想过去的，到了门口被二公子拦下了，叫我接着跟大家一起入库。”

心思凌乱，她没多待，进去看了下葛大娘的情况，查了脉象确定无碍才离开。

方木然毕竟还有职责在身，不能整日的在茴香家逗留，这些道理茴香也懂，好生收下了汤药后将方木然送出家门。

第三日，方木然如约来到茴香家为葛大娘的左腿换药。

这次孟子谦提前找了劳力帮忙打好了粉，而茴香也依照着上次的法子把龙葵果泥制好了。

方木然来了只需混合调制即可。

同样的痛苦再来一次，葛大娘心里做足了准备，只是依旧汗水涔涔，面色苍白。

倒是茴香一滴泪都没掉，守在葛大娘身边，任由阿娘对她又拧又咬。

方木然忽然深切的认同孟子谦那日夜里同她讲的话，茴香确实是个值得培养的人才。

她甚至觉得哪怕最后孟府没有成功带走茴香，她也值得得到更好的培养和生活。

结束后，方木然照例给葛大娘把脉。

“葛大娘，感觉如何？”

“疼，又疼又麻，就像是无数根银针同时刺向我的左腿，刺的我脑仁疼又麻酥酥的。”

接着葛大娘又说，“但是之前那种一用力就像刀钻一般的感觉倒是没有了，那种疼法真不是人受的...”

方木然点点头，葛大娘会有如此的感觉不意外，等之后停药，药劲儿过了就会好很

方木然接着又问了茴香一些关于葛大娘的其他的问题，诸如这几日饮食如何，大小便如何，睡眠如何等等等等。

茴香都对答如流。

搞得葛大娘在一旁又是欣慰又是有些不好意思，“多亏了方姑娘嘱咐的到位，不然小女断然不会如此思虑周全。”

吾家有女初长成，方木然见证了小姑娘的成长，心里也十分欣慰。

如此到了第六日，方木然第二次给葛大娘上药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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