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神明相恋》
龙渊慢慢道:“我并不觉得这是个问题。跟漫长的人类历史相比,任何家族的荣耀都不值一提。事实上,历史中从不乏佼佼者,正义者。有过太多让人动容的故事,最后都无声消泯,无人记得。”
“既然你知道了这件事,想必也了解过龙家的历史。龙家作为里世界第一驱魔世家,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如今的里世界不像从前混乱,现在但凡出点事,也多的是英雄站出来维护和平。不需要我这个英烈遗孤牺牲自己的幸福。”
佟月白静默半晌,轻声道:“那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不需要这个‘使命’?相比起不稳定的个人情感,一生的事业似乎更值得努力。”
龙渊轻笑一声,眼眸清亮望着她:“也许你理解错了:我所说的幸福,是当我想做一件事,这个‘使命’不会成为我的绊脚石。”
佟月白一时无法回答。
她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眼前的男人既有历经世事的成熟睿智,却又有青年人未经世事的青涩腼腆。
这让她感觉他有些危险……迷人得危险。
她想向他走一步。
又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她曾想过要养一只小狗为伴,但思前想后,最终确定自己不能很好地照顾小狗,只能放弃。
而现在,龙渊是这样一只小狗。
……
……
佟月白与叶明归的见面地点,定在一家静谧的咖啡厅,咖啡厅环境优雅,人不多,放着舒缓的轻音乐。
晚上十一点,对于没有早睡习惯的人来说,也还很早。
趁叶明归没来,龙渊礼貌地问佟月白:“我一会可以说话吗?”他外表斯文俊秀,看起来别提多彬彬有礼。
但佟月白见识过他的刻薄——在对待对她有好感的异性时。
而叶明归的斯文也仅止于外表,并不是什么软柿子,如果让他们对话,搞不好会打起来。
“不可以。”她果断拒绝。
龙渊在大衣外套里摸了摸,摸出一个电子阅读器。
没一会就到了约定的时间,叶明归如期走进来。
他看到龙渊,表情略微诧异:“我以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私事。”
佟月白看了龙渊一眼。
龙渊正拿着电子阅读器看书,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继续看书,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显然有了某人的管教后,他对其他异性的敌意收敛不少。
佟月白淡淡道:“久违见面难免生疏,多带一位熟悉的朋友,话题也多一些。”
叶明归一愣,随即道:“我以为不管过去多久,我们之间依然可以无话不谈。”
佟月白笑了笑:“你真会开玩笑。除了死去的人,没谁会永远停留在过去。”
叶明归不说话。
佟月白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在国外这么多年,怎么突然想起要回来了?”
他的表情缓和了一些,感觉连空气都轻快起来。他仿佛一个长途跋涉的旅人终于抵达温暖的营地,面对着可以抚慰他的温柔异性,心中充满了倾诉欲。
放在以前,佟月白会给他留有足够的倾诉时间,然而今天……
“江孟冬回家相亲,应该也不影响你在美国发展,她的分手费一向大方。以你现在这么好的条件,在美国本地也能找到不错的对象,这次回来是准备收拾一下移民去美国发展吗?”
叶明归张口无言,脸上有些火辣。
佟月白的这番话落在他耳里,简直比当众扇他十巴掌还叫他难堪。
这并不是说她胡说八道,相反,她只是把事实说了出来,她甚至以恭贺的语气说出来。
他确实为了锦绣前程,跟更有家庭背景的江孟冬离开,而当江孟冬厌倦了他,他就像一个年老色衰回到故乡的男人,迫不及待找温婉老实的初恋接盘。
虽然在今天之前,他从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问题。从前的他一无所有,只会成为她的拖累,他是男人,可以为了利益忍受屈辱,但不能让喜欢的人跟自己苦熬。
她那么好的人,不该被他拖累。
当年的他们太年幼,彼此分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甚至想,如今的他已经可以带她过很好的生活了,只要他态度诚恳,哪怕苦苦哀求,她总会原谅他吧?
但如今只是短短几句话,他就有种无法直视她的难堪。
她是故意的吗?为了报复他的不告而别。
但叶明归看她明净的眼眸,却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记忆中的她并不是刻薄的人。
佟月白继续道:“也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老朋友。以后见面就难了,不过看你发展得这么好,我也为你高兴,你很争气,不枉费我当年的资助。”
叶明归见她态度温和,心情也稍稍平复,又觉得自己卑劣,明明是他羞耻心犯了,刚刚竟然那样猜想她。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错觉吗?记忆中,每当待在温顺可人的白月光身边,他总能获得珍贵的平静,忘了世俗的声音和灼人的焦虑,可以专心做事。
因岁月而温和儒雅的30岁的佟月白,依然能让他感觉宁静,但却更让他坐立不安。叶明归因在她身边感到宁静而放下戒备,却又因月光太澄澈,将他所有阴暗与龌龊一览无余。
渴望靠近却又感觉畏惧。
回国前,他多方打探过她的现状。普通大学毕业,找了份普通的工作,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至今也没有涉及婚恋。
而他,美国名牌大学博士,有一份令人艳羡的高薪工作,完全有能力给妻儿富足安定的生活。
江孟冬确实给他提供了机会,但如果没有自己日夜未熄的努力,他也不可能得到这一切。
他完全可以为自己骄傲。
看看那些环绕在他身边好话说尽的昔日同学,不就说明了这点吗?他匹配她绰绰有余。
但他也没觉得佟月白该围在他身边讨好,那就不是她了。
只不过她的平静也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这让他满涨的自信逐渐流失,趋向惶恐。
她对他,就没有一丝旧情吗?
他终于鼓起勇气:“我这次回来,是因为我也到了成家的年龄。”
话到这里,便不再往下,似乎期望善解人意的人能将他的话接下去。
佟月白轻笑一声。到了这种时候,他依然想保有自己的优势,希望他辜负过的女孩能抛去矜持,主动接纳他。
如果她是从前那个恐惧于寂寞的花季女孩,也许真的会放下自尊,达成一个还算“完美”的青春故事结局。
但可惜,寂寞对于如今的她而言,早已不算什么。不说龙渊此刻在她身边,就算没有龙渊,她也只会觉得好笑。
但这些无需多言,他已不是她心灵的倾听者。
“你考虑得倒也周全,亚裔男性在美国寻找伴侣确实不太容易,观念是个大问题,回国找一个专心家庭的温驯妻子是性价比很高的选择。”
亚裔男性更偏向于传统的婚姻,但美国女性似乎都更重视事业,观念的冲突使得双方都不太看得上对方。而站在部份女性的角度来说,就会觉得这种男人在外毫无魅力,只能灰溜溜往回找,美其名曰回国“搬运”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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