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有佳季》
颜筝从茶水间泡完咖啡出来,看见邱雯工位上的东西寥寥无几,只有一个马克杯和一把键盘。
“干嘛,你准备跑路啦?”
邱雯从工位下的箱子里取出她的养生壶递给颜筝,“送你了,太重带不走。”
这款养生壶是去年她一个人去日本旅游时带回来的,功能性好,设计也简洁,颜筝找她要链接无果,一直心里记挂着。
邱雯在工位上待着的时间屈指可数,这养生壶使用的频率更是低得出奇,一月最多一两次,一年下来,和新的没两样。颜筝收到东西心里高兴,说要下午请她吃饭。
反正要离开了,吃顿散伙饭还是可以的,邱雯应下来。她和颜筝同期进入这家报社,如今迈入第五个年头,两人却也没到知根知底的程度。
她们都太忙,不是在外跑采访,就是去实地考察,在工位上待着的时间极少。邱雯还跑突发新闻,高铁上,手术室门外…都是她写稿的地方,在办公室坐班的时间更少。
邱雯的辞呈递交上去已经好些天,流程审批通过,今天是来处理一些交接工作。
临下班,邱雯把键盘取下来放进自己带来的牛皮纸袋,马克杯家里还有很多,她直接扔在垃圾桶。
邱雯一切准备就绪,坐在工位上刷着手机,等颜筝从编辑办公室回来就可出发。刷到一个呼伦贝尔草原的视频,背景音乐是周云蓬唱的《九月》,作词人是海子。
她连着蓝牙,听着视频里的背景音乐,这首歌她听过很多次,现在突然在视频软件里火了,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
作词人卧轨,演唱者失明,配上一望无际的草原,却让听者有生的希望。
她又一次被治愈,热泪顺着眼角淌下。从包里抽出两张面巾纸把泪擦掉,她突然想起还落了本书在这里。
那是好几年前一个朋友送的,海子的诗集。她从读大学时就带在身边,一直到工作,书皮已经磨起毛边,但她没舍得扔。
一开始是因为赠书人在她心里,曾经特别过。后来随着翻开这本诗集的次数越多,心里对它的情感也更深。
这本书陪她走过一个人的湄洲岛,陪她熬过手术室门外的焦灼等待,陪她在深夜崩溃时自愈。
最近两年越来越忙,书里的内容她都快倒背如流,便没了翻看的心思。
放的地方太深,她前两天收拾时没看见,还是蹲下身子,在抽屉柜里打着手电筒才看见的。书皮已经落了厚灰,邱雯有点儿嫌弃地看了一眼,还是接在垃圾桶上,用面巾纸把面上的灰尘掸掉。
颜筝从主编办公室出来,看见邱雯掸灰的动作,满目不解,“我说雯子,大几百的马克杯你说扔就扔,这本毛了边儿的旧书还留着呢?”
这本书颜筝也见过,刚上班那阵,她就坐邱雯工位右边,一闲下来找邱雯讲话,就见她捧着本诗在读。
她们这个行业确实需要一定的阅读积累,她自己也常看书,但大多是一些比较干货的采访写作工具书。邱雯却总看诗,在很多个碎片时间里。
“是不是送书的人对你很重要呀?”颜筝觉得今天氛围不错,一向紧绷着的邱雯也松弛下来,平时哪见过她这么闲,便生出和她逗闷子的心思。
“带在身边好几年,有感情了。”邱雯没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送书的人,曾经很重要吧,但是一晃眼都九年过去了,那些少女时期的悸动,早已被岁月掩藏。她如今珍视这本书,只是因为它陪自己走过太多人生重要时刻。
两人去了公司过去常组织聚餐的地方,是家湖南菜,重辣口,和A市本地人的口味很跳脱。邱雯从前不太能吃辣,后来吃的多了,也渐渐习惯,甚至可以说是依赖,无辣不欢的程度。
颜筝请客,她手机扫码后交给邱雯,要她点菜。
邱雯一眼扫去,径直点了个湘西酸肉和辣子鸡,下白米饭一绝,她得空时也在家自己学过,只是每次结果都不尽如人意。
“你别给我省钱呀,咱怎么说也是快五年的元老了好吧。”颜筝见她点得太少,拿过手机要自己点。
“点点素菜吧,肉够啦。”
颜筝接着点菜,邱雯偏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她们吃饭的地方在一家高端商场,位置临窗,低头可以俯瞰整个中心商业区。
马路上驶过来几辆黑色轿车,在商场正门停下,后面几辆车慢慢有人下来,个个西装革履,像是来收购的。
“今天这商场有什么活动吗?”颜筝已点完菜,也看见了楼下的阵仗,开口问来她们桌上柠檬水的服务员。
“今天商场没听说有活动诶。”服务员回答,又问她们还有什么其他需要。
颜筝也就是随口一问,道谢后服务员就拿着托盘离开。
下午在总编办公室得知了邱雯离职的事,上面让她抽空带个实习生。
“雯子,你知不知道,你走后我的工作量就变大了。”到底是一起共事四五年的同事,邱雯突然就要离开,她觉得心里空了些什么,也只能拿着这个烂借口充当谈资。
“别以为我不知道,老大叫你带实习生有bonus拿。”红糖糍粑已经上过,邱雯用筷子夹了一块到自己碗中,小心地吃着。
焦酥金黄的外皮蘸上香甜的红糖浆,送入口中咀嚼,糯米的软香填满整个味蕾,劳心一天,她总爱吃点甜食。
“有bonus也舍不得你啊”,颜筝说的是真心话,虽然自己和邱雯走得不算近,但为数不多的相处都很愉快。
她发现邱雯不怎么交友,和谁相处都宛若隔着层薄膜,亲近,但也不那么好亲近。
这句话无解,纵使舍不得也没法,她已经交接完毕,颜筝问她是不是被哪家挖了,让她过去稳固好地位后,把自己也拉过去,她愿意跟着她走。
邱雯笑着逗她:“没想好,我打算回家啃老,你一起吗?”
颜筝说她有病。
其实下一步要怎么走她真的没有想好,只是现在的工作太耗心力,也太忙碌,她没有太多时间陪伴父母。
去年过年,父母做好年夜饭等她回家吃饭,而她被派去跑一个突发新闻,远在甘肃高台县,和同事做跟踪采访。那几天忙到没有时间睡觉,吃饭也是和同事在车里包子和炸物对付。更别提和父母接视频。
奇怪的是,她和邱树明打电话讲自己过年回不去,他并不像以往那样拿陶书娴当借口,说家里如何想念她这个女儿。只说让她在外边要注意安全,按时吃饭。
忙过那几天,公司给她延长三天年假,邱雯直接从甘肃飞回M市。
陈旧的老小区,家家户户窗上贴着红色窗花。小区过道两边,张灯结彩,物业的人挂了红灯笼和小夜灯。
到家时已经晚上九点,她没提前和家里打招呼,便在楼下随便要了一笼蒸饺,加上一袋辣椒水,打包上楼。
她没有家里钥匙,在A市租的房子是指纹锁,平时到处跑,很难保管好这些东西。父母怕她回来进不了屋,在铁门外的小窗台上,摆了一盆假花,提起花|根,里面有一把备用钥匙。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推开家门时的心路历程。面对突然回家的女儿,做父母的一定会是惊喜的吧。可她清楚地记得邱树明在见到自己那一瞬间的惶恐、不安,以及犹豫。
“我妈呢?”
意识到不对,邱雯放下行李和打包的食物,在家里寻找陶书娴的身影。
陶书娴在卧室里,裤子因为尿失禁打湿,邱树明出去阳台给她取洗干净的裤子来换,这一幕被邱雯看见。
母亲也患上了阿尔兹海默症,这个她从小听到大的预言。
自从外婆患上这个病后,周围人见到邱雯便开玩笑,说这个病会遗传的,你妈妈会得,你也会得。
邱雯觉得那些邻居有病,面上却也只是笑笑,说婆婆你也是老人,你也会得哟,给邻居气得脸都绿了。
当得知陶书娴已经患病一年时,邱雯一时身体失重跌坐在床上。这一年里,她从不知情。然而还不待她进入悲痛的情绪,加班电话又把她从伤感中强拉扯回来。
她把电话砸了,亮起的屏幕熄灭,屏幕出现丝丝碎痕。邱雯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直至黑屏消失,她心里涌上那么点痛快。
那是她第一次痛恨她的工作。
刚入职时,想着要迅速成长,报了跑突发的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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