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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寐》

7. 沉眠

八月末,温荔顺利入学圣德高中,按照分班考试的成绩,她被分在了普通奥赛班。

小姨为她考虑颇多,原是想找找关系让她进特奥班,努力往上冲一冲,将来也好争取保送国外名校的机会。但姨父看出她的压力,觉得一切不可操之过急,左思右想后还是决定给她一些适应的空间,转班的事就先往后放一放。

入学一周,温荔理所当然的没交到什么朋友。

她是插班生,本就不似旁人那般熟络,又因自身见识的浅薄,没少招来同学们私下的取笑和白眼,除了同桌的女孩愿意在课后与她说一说话,大多数时间她都是独来独往。

周五放学早,温荔去图书馆借了几本课外读物,因而耽误了几分钟。

她从熙攘的人流中跻身而过,将耳机塞进耳朵里,自动屏蔽掉外界的声响,走出校园,正好瞧见邵林常开的那辆红旗轿车停在路边。

习惯性地拉开车门,准备喊一声“邵叔”,抬眼才发现,驾驶室里坐着的并不是邵林,而是将近半个月不曾露面的贺知衍。

他背靠真皮椅背,双臂自然交叠在胸前,双眼轻阖着,看起来有些疲惫。

温荔硬着头皮上了车,无意一瞥,副驾驶居然坐着一个与她年纪相仿的女孩,还与她穿着同样的校服,是个陌生面孔。

温荔按下心头疑问,迟疑半晌才出声:“哥哥?今天怎么是您来接我?”

贺知衍瞭起眼皮,毫无情绪地看她一眼:“家里太闷,出来透口气。”

他眸色冷淡,天生带着压迫感,对视的一瞬,温荔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滚烫物什灼了一下,浑身刺挠。

她假装淡定地错开视线,又看向副驾驶坐上的女孩,“那这位是……”

“我姑姑的女儿,年月。她和你同校,比你低一届。”贺知衍难得耐心地与她介绍,随后偏头看了女孩一眼,“小月,叫姐姐。”

女孩应声扭头,垂眼看她,狭长微挑的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忽而发出一声很轻的笑:“什么姐姐?半分血缘都没有的人,也能称作姐姐?”

温荔早猜到会是这样的局面。

开学一周以来,类似这样的挖苦她听得不少,说实话内心已经免疫。那点因身世悬殊和眼界不同所带来的落差早已被时间抹平了。

加之她又深深知晓贺知衍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并不指望贺知衍会替她说话。作为自家人,他心里那杆天秤自然是倾向年月的。

温荔无视了年月眼中的轻蔑,无所谓地看向窗外,将耳机重新塞回耳朵里。余光却瞥见贺知衍抬起右手,在年月的脑袋上轻拍了下:“再说这种混账话,我就打开车门把你丢出去。”

年月闻言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气得胸口起伏,许久才憋出一句:“哥哥你真的好偏心!”

温荔看着眼前一幕,大脑一时转不过弯儿来。

她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贺知衍了。

今年的秋天来得格外早,夏季的余热并未持续多久,才九月初,温度已经降到了二十度左右,晚风吹在身上已有几分萧瑟凉意。

贺知衍今日穿了件卡其色风衣,腰带松松垮垮系在身后,将本就高大的身形衬得愈发清瘦修长。

他步子迈得大,步伐也快,款步行至家门外,大门正好从里打开。

温荔照常跟在他身后进屋,总有些心不在焉,经过花园里的喷泉时,她一时驻足,望着水池里的倒影发起了呆。

直至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进屋了。”

温荔抬眸,对上贺知衍那双黑沉的眼,点了点头,快步跟上去。

“之前一直忘了问,你喝的中药是治什么的?”走到前厅,贺知衍再度开口。

“啊?”温荔没想到他会忽然提起这个,多少涉及到女孩的隐私,她一时难以启齿,吞吞吐吐许久才说出口,“就……月经不调。”

贺知衍怔了怔,哑然几秒,轻轻点头:“晚些时候让我爸找一找相熟的中医朋友,来家里给你看看。”

这人脾气像初秋的天气一样变幻莫测,时冷时热,令人琢磨不透。待她回过神,贺知衍已经走远了,她忙追上去,轻声道了句:“谢谢哥哥。”

晚饭时,餐桌上多出了两副陌生面孔,温荔从长辈们的谈笑声中得知,那两人是年月的父母,年劭和贺芮婷。夫妇俩趁着女儿中考后的暑假带着她一起去了欧洲旅游,直至开学前两天才回国。

今日难得一家人团聚,老太太也特地从城南的旧宅赶过来,想看一看许久不见的孙子和外孙女。

饭桌上,叶棠云拉着年月坐在她身边,上下打量一番,眼中说不尽的疼爱:“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我们月月都要上高中了。”布满褶皱的手指轻点她的脑袋,“高中三年至关重要,你这小丫头可得好好学习,不许再贪玩闯祸了,别辜负姥姥对你的期望!”

“哎呀姥姥,我知道了。”年月抱着叶棠云的胳膊撒娇,忽然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温荔,话里有话道,“姥姥,以后有我和表哥陪在你身边就够了,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总比养在身边的外人要亲吧?”

此话一出,在座的人皆是一愣。

老太太神色微变,从桌上夹了块柿饼堵住她的嘴,却也没舍得过分苛责,只是低声警告她:“不许胡说”。

见状,年劭忙岔开话题,与贺治文谈论起生意上的事情,贺芮婷脸上也露出几分歉疚,拉着赵书瑾的手低声与她解释:“月月年纪小,一时口无遮拦,不是故意的……”

赵书瑾担忧地看向温荔,在桌下轻握她的手,与她耳语:“荔荔,年月不懂事,你好好吃饭,别与她计较。”

温荔自然知晓这份挖苦是冲着她来的,却未表现出什么。回忆起住在贺家的一个多月,叶老太太其实对她很好,从不把她当外人,也没对她说过很重的话,她曾以为这便是对她最大的善待。

但现在看来,叶棠云这么做也许只是为了维持表面和睦。对年月这般,才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疼爱。

温荔早早看透这一切,便不再奢求更多。

不知怎的,想到远在云城的奶奶,她忽然有点难过。

贺知衍沉默地坐在一旁。

刚才那一幕被他尽收眼底,此后眼神便一直落在温荔身上。

见她低着头安静吃饭,看似对刚才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毫不在意,实则手指捏紧了衣摆,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他的心仿佛朝下陷了陷。

说不清缘由,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为她说点什么。

可他却没有这么做。

-

周末,家里依旧热闹。贺治文邀请了一些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家里聚会吃饭,内里事务则由赵书瑾安排和操持。

贺知衍向来讨厌这类社交,便借口看望外公和母亲,早早出了门。

秋日已至,街道两旁的行道树开始泛黄发枯,褚家院落里的草木却依旧生长得茂盛,一点没有凋零的迹象。

贺知衍抱着本书倚在躺椅上,看书看困了,便把书盖在脸上浅浅睡了过去,书页上浓浓的油墨味渗入鼻腔,熏得他头晕,却也懒得抬手扯掉。

不知过了多久,褚颜端着一杯咖啡缓缓走过来,直接掀开那本书扔在一旁,轻拍他的脸:“别睡太久,天凉了,当心感冒。”

贺知衍皱眉,语气有些埋怨:“妈……我刚睡着。”

“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是来妈妈这里躲清静的。”

褚颜在她身边的座椅上坐下,将咖啡搁在一旁,撑着下巴问他:“告诉妈妈,你爸今天都邀请了谁去家里?是他的合作伙伴,还是赵书瑾的同事朋友?他们都聊了些什么?商业合作?还是股权变更?”

贺知衍听得烦躁,腾地一下坐起身:“您和我爸离婚那么多年了,老打听他的私生活做什么?”他知晓母亲的意图,想到什么便直说了,“凭赵书瑾那点本事,能在贺家掀起什么风浪?有我在,贺家还轮不着她做主。”

褚颜没计较他的语气不耐,反倒满意地点点头:“你有这样的认知和觉悟就好,也省得妈妈成天替你忧心。”

“妈,我这段时间真的很累,要准备保研,公司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得亲自过问。我现在就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你别在我耳边叨叨了行吗?”

“你读书读傻了?”褚颜脸色变了,用食指戳他脑门,“保研有什么用?成天折腾你那小破公司能有什么出息?你都二十一岁了,还不赶紧跟你爸学着打理自家产业,将来好接手贺家的生意!你对这事儿这么不上心,难道要将贺氏集团拱手让人不成?”

“我开公司,和我将来接手贺氏冲突吗?和我保研读博又冲突在哪里了?”贺知衍唇角抬了抬,无奈道,“我怕不好好读书,将来像你一样脑子坏掉。”

“贺知衍,你能耐了是吧?”

褚颜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又拿他毫无办法,气得踹了他一脚,“从小就教你要和妈妈一条心,你可真是一点没听进去!你气死我算了!”

“妈。”

见褚颜气得要走,贺知衍揉着太阳穴起身,看着她,眸色沉沉,意有所指地说道:“你别瞎折腾了,好好过你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不好。”褚颜拿起方才顺手搁在矮桌上的咖啡杯,走到他跟前,愠怒未消:“我听说赵书瑾把她外甥女接来京州念书了,还让她住在贺家?”

“对这个小姑娘防备着点,凡事放聪明些,别怪妈妈没提醒你。”

……

城市另一端,温荔好不容易休一回周假,结果没睡成懒觉不说,还被赵书瑾一大早提溜起来梳洗打扮,眼下挂着两片黑眼圈,整个人无精打采。

院子里放置了长桌,上面盛满餐食和酒水,打扮精致的男男女女在外面高谈阔论,儿女们则聚在屋内看剧聊天打游戏。

看着客厅地毯上兴致勃勃玩桌游的一群同龄人,温荔像是被一道隐形的屏障隔绝在外,没有丝毫插话的机会。

被晾在一旁许久,她终于坐不住,抱着怀里的公仔移步后院,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

一阵风吹过来,头顶的紫藤花簌簌落下,宛若一场紫色花瓣雨,有种梦幻般的虚妄。

温荔伸手去接那花瓣,掌心摊开的一瞬,忽然一道重量落了下来。她毫无防备,险些没接住。

视线顺着手中的矿泉水瓶上仰,她看见一双沉静好看的眼,明亮透澈,就这么直直望向她,唇角轻轻牵起,笑得清浅悠然。

她迅速起身,后退半步:“你是……”

男生依旧冲她笑,自来熟的性子,大方向她介绍:“我叫严涵,你第一次见我,肯定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没关系,多见几次咱们就熟悉了。”

温荔疑惑,指了指屋内的人:“他们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你为什么主动过来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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