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艾从梦中惊醒，她双手在空中挥舞，眼神中充斥着恐惧。

天还是黑的，蝉鸣不断。

张嘉艾额间冒出密密匝匝的汗，头发丝黏在她的脸上。张嘉艾将手放在胸口，感受着剧烈的心跳。

怎么会梦见满地尸骸？

这简直太荒谬了。

张嘉艾想不明白，她怎么会做出这么奇怪的梦。梦中，她看见光怪陆离的光影，从她身体中穿过又落在地上，消失不见。

张嘉艾脑袋陷入软绵的枕头中，她想要重新回来安睡中，却听见房间外传来的鸡鸣声。

该起床了。

张嘉艾家在山村，她是家里的老幺，头上有两个哥哥。

在山里，女孩能读到初中已经算很不错了。张嘉艾是个例外，她今年已经高三，准备高考了。

村里的老人们都在劝她父母，说什么女孩子读书了，心就野了，管不住。

张嘉艾的爸妈只笑不语，依然是由着张嘉艾读书。其实一开始他们也不怎么同意的，但张嘉艾拿到高中录取通知书后，大哥劝了爸妈好几晚，爸妈才答应下来。

出于感激，张嘉艾每天都早起给家里做早饭，然后再匆匆赶去镇里上早自习。

张嘉艾换好校服到厨房，却发现灶台下的柴火已经烧了起来。

“阿妈？”张嘉艾有些疑惑，绕着院子周围看了一圈。阿爸和阿妈都还在房间睡觉，大哥不在家，二哥也还没睡醒。

谁烧的柴火？

张嘉艾背后一凉，她裹紧校服，匆匆转进厨房烧饭。

天蒙蒙亮，张嘉艾就蹬着二哥送她的自行车到镇上去。

“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张嘉艾背诵着那篇《蜀道难》。

上坡路有些费劲，张嘉艾“哼哧哼哧”地骑，背诵的声音止住了。风刮过张嘉艾的耳朵，诡异的风声似乎携来了远处的哭泣。

明明以往觉得十分轻松的爬坡，今天怎么也到不了顶。张嘉艾背后凉嗖嗖的，她站起身来，脸都涨红了地蹬着自行车。

“桑女，好久不见。”

似乎有人这么喊道：“桑女，你怎么不回去？大家都很想你。”

张嘉艾更害怕了，她闷着头往前冲，不敢回头看。总算是到顶了，张嘉艾松了一口，按住刹车下行。

“桑女，你不记得我了吗？”

突然，一只手搭在张嘉艾肩上，吓得小姑娘尖叫一声，手刹也没捏住。自行车一骨碌往下冲。

路上凹凸不平，自行车被石块硌了一下。张嘉艾摔在了地上。校服裤子和袖子都被磨出了大口子，张嘉艾膝盖火辣辣的疼。

耳边饶人的声音消失不见了，张嘉艾吓得惨白的脸总算好了一些。

山里的小姑娘都不娇气，即使身上很疼，张嘉艾也没出哭来。她也顾不上害怕了，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张嘉艾爬起来去检查自行车。

这年头什么东西都不便宜，二哥攒钱也不容易，给她买一辆自行车，就花了二哥将近一个月的工资。

张嘉艾不想让二哥骂她败家。

好在自行车只是被石块磨掉了一些漆。

张嘉艾扶起自行车，望了望已经要大亮的天，加快速度赶去学校。

张嘉艾到学校的时间很早，学校门卫大叔都没有打开铁门。

天气寒冷，张嘉艾手都冻红了。她站在保安亭下躲雪，从书包中翻出英语书来。

“桑女，你怎么不理我？”

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张嘉艾吓得将脑袋埋进书中，眼神不敢乱瞟。

是高三压力太大了吧。

张嘉艾不断念着教材最后的英语单词，好像这样就可以不听见那道诡异的声音。

身后扫来一道手电筒的光。张嘉艾余光窥见，保安亭玻璃窗上反射出一张鬼气深深的脸。

手一抖，张嘉艾眼睛都红了，她大声念出英语单词，试图给自己壮胆子。

“张嘉艾？”

温和的女声从张嘉艾身后传来。

是班主任的声音。

张嘉艾回过头，眼眶一下就变得红红的，她声音里带着慢慢的委屈：“程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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