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来秋》
石秋榭睡得倒香,冷冰冰男子本人此刻却毫无睡意。
迟挽头发凌乱,刚刚和石秋榭在院子里耽误了点时间,头发上没擦干的水珠已经凝结成了小珍珠一般的冰球。
估计又把人得罪了……迟挽倚着墙,他的大脑清楚的告诉他现在应该立马去把头发吹干,但是身体却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就像刚刚他明明心里想的是该如何和石秋榭解释爷爷的事,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不近人情的陈述。
胃里忽然反上一股酸水,迟挽动作狼狈的往往卫生间跑,但他没坚持住,半路就吐在了走廊上的花盆里。早上起来还什么都没吃,迟挽吐了十几分钟也只吐出些酸水。
他脸上的肌肉开始不受控制的痉挛,心悸带来的濒死感让他不得不直接躺在地上试图缓解一二。这是焦虑症躯体化最普遍的几个表现。
迟挽的焦虑症其实初中时就有症状了。当时他只是轻微失眠和厌食,他还以为这些症状是因为担心升学考试,压力大所导致的。
只是后来情况越来越糟,有好几次迟挽坐在桌子前四五个小时,手汗都把纸浸湿了,可也没办法在卷子上写下任何一个字,哪怕只是个标点符号。
本来以为考上高中之后就能恢复,可事实显然不是迟挽预想中的样子,尤其是高中和大学的遭遇更是让他的症状雪上加霜……
迟挽用力握紧自己正在发抖的手指,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去想过去那些痛苦的经历,他勉强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在旋转,他的瞳孔好像被换成万花筒,胃里的酸水又要冒出来。
窒息感依然紧紧缠绕着他,他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卫衣,拖鞋也因为刚刚慌乱的动作被踢到了角落。迟挽的脚趾已经泛红了,身上一丝热乎气都没有。再不调整过来,恐怕他就要被冻出毛病了。
屋外不知道从哪儿的几声狗叫,迟挽莫名又想起小时候养的那只金毛,大金毛身上的颜色就像午后最灿烂的日光,趴在它身上能听见呼噜呼噜的声音,还能闻到一股说不上是香还是臭的独特小狗味……
迟挽的呼吸频率渐渐正常,他觉得压在胸口的大石忽然被移开了,濒死感逐渐褪去,身上捆得他动弹不得的无形丝线断开,他睁开眼,看到的是已经恢复正常的星空。
他缓缓坐起身,等到手脚最后一点麻痹感消失殆尽后,才扶着墙脚步踉跄的回到房间。
再没有力气收拾自己,迟挽把自己藏进厚实的被褥中,深深的疲惫感让他久违的渴望睡眠。他闭上眼睛,希望今晚自己能有一个不被惊醒的美梦。
“啊嚏,啊嚏,啊啾………”石秋榭一连打了三个喷嚏,最后一个喷嚏力度把桌子上的酒杯都震了下去,玻璃碎掉的声音终于让石秋榭从噩梦中脱身。
太恐怖了,石秋榭居然梦到自己又回到了公司加班!
没有加班费就算了,头发掉的只剩个后脑勺,人事部门那个缺德经理还要放狗咬人,石秋榭被追的袜子都跑飞了,好不容易找到一间屋子想进去躲躲,结果一开门就是迟爷爷孙子那张扑克脸,冷冰冰的让石秋榭现在就出去……
出去个屁啊,信不信我一脚飞天螺旋霹雳腿连人带狗把你们裤衩子都蹬碎啊!石秋榭在梦里正欲施展自己的独门绝技,三个喷嚏一打小酒杯子一摔,得嘞,醒了。
不是这屋子暖气开着呢咋这老冷啊,石秋榭冻的大鼻涕都快出来了,他抬头看了眼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条缝,冷风呼呼往里灌啊,这幸亏半夜就被冻醒了,要是吹到明天早上石秋榭估计冻的像地里那邦邦硬的老萝卜。
石秋榭站起身,左腿还没使劲儿呢,人就呲溜趴在了地上。
“嗯?!!!”石秋榭手掌撑地想爬起来,然后在身残志坚的五分钟里,成功把自己的右脸摔肿了。
“这啥玩意儿啊,我被冻成脑瘫了?”石秋榭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不听使唤的手和脚,越努力越心酸,再这样摔下去恐怕就要毁容了。
完了,这肯定是有啥病呢,我不会就这么英年早逝吧?石秋榭全然忘记了自己喝了半杯茅台,只觉得是吹冷风吹得太久,冻出病来了。
手机好像在桌子上,石秋榭努力睁开眼皮打架的双眼,伸着胳膊哆哆嗦嗦,在摸了一手油和大酱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我去你二舅奶家姨姥姥的三叔的罗圈腿儿,关键时刻你咋不亮呢?!”石秋榭生无可恋的看着自己毫无反应的手机屏幕,自从回老家之后就不太需要用手机,上次给它充电好像还是两天前……
十分钟后石秋榭终于接受了手机没电的事实,冷风依然坚持不懈的从窗子缝里挤进来,外面不知道是什么鸟在怪叫,越听越瘆人。
石秋榭打了个哆嗦,想到刚刚自己做的那个梦,他对于自己的现状有了新的判断。
对,梦,我刚刚在做梦,现在肯定是还没醒,只要在梦里找个床睡一觉,应该就能清醒了。
由于腿和胳膊依然处于外租的状态,石秋榭也站不起来。
但是没关系,站不起来咱就爬,从厨房到卧室也就几步路的距离,石秋榭凭着自己坚强的意志,在爬行的同时还顺带兼顾了地板的卫生情况,带着满裤子的灰和一脑门的冷汗,石秋榭终于抵达了卧室。床近在眼前,好在炕垒的不算高,石秋榭右胳膊一甩,左腿一伸,也是成功爬山了床。
终于摸到暖和的被褥,石秋榭把自己跟裹酱块一样裹起来,两眼一闭就打起了呼噜,现在就算家门口扔颗手榴弹他也醒不了。
“啊哈哈,哈哈,你真是挺厉害啊石秋榭,怎么不顺带把炕也拆了呢……”石秋榭在经过十二小时的深度睡眠之后,终于夺回了脑袋和身体的控制权。
他看着带着大酱手印和蜘蛛网的被子,摸着自己还没消肿的右脸蛋,忍不住气笑了。
谁说这茅台不好的,这茅台了太好了,半杯下去拆家这不是手拿把掐吗?石秋榭认命般把被套床单全都拆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渡劫。
厨房的情况更是惨不忍睹,桌子上的菜扔的到处都是,地上除了碎玻璃渣,还有石秋榭多灾多难的手机,多么标准的抢劫现场啊。
前天在卧室差点把自己摔成凶杀案受害者,今天又凭一己之力成功把厨房布置成抢劫现场,石秋榭觉得自己前十几年应该是走错了方向,做什么策划经理啊,当悬疑片导演现在应该赚的盆满钵满了吧。毕竟这剧情走向,是个正常人都想象不出来。
石秋榭忍不住叹了口气,龇牙咧嘴的收拾完厨房之后,把开口的那瓶茅台锁到了柜子最里面 ,喝酒害人呐。
脸上还带着印子,石秋榭也没脸出门了,要是被王婶看见他都没法解释。身上也到处都痛,特别是脑袋,好像被人揍了一样。石秋榭老老实实在家缩了三四天,王婶叫他过去吃饭也各种理由推脱,等恢复的差不多了他才拎着两罐中老年奶粉去吃午饭。
“大忙人啊你,叫了这么多次你才知道来看看我们,没良心的小崽子!”上门照例是被王婶一顿亲切问候,石秋榭自知理亏,没敢多说话,打了几个哈哈圆过去了。
王婶今天做的是红烧肉和孜然鸡架,李叔最爱用鸡架下酒,他还想让石秋榭也来几口,石秋榭哪还敢碰酒啊,手摇的像螺旋机桨,恨不得让李叔也把酒戒了。
“说得对,酒这玩意儿就该少喝,越喝脑子越不灵光,就像你叔这样儿的。”王婶借着石秋榭的话旁敲侧击,李叔一口鸡架啃了十几分钟也没敢再去夹别的菜。
眼看李叔因为自己身陷囫囵,石秋榭也不能袖手旁观啊,他赶紧转移话题:“婶儿,迟爷爷去世了你知道吗,他孙子现在回来了,我那天还见到他了呢!”
王婶一听果然忘了戒酒的事儿,她一下子来了劲儿,聊八卦她最擅长:“知道啊,那都一年多前的事儿了,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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