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时崇颔首：“这是自然。”

他信谌梵昇，不然他不会将妻儿的命数都交给他。

“若真是如那安家小公子所说，燕城之事，恐是不好办的。”男人蹲下身子，蹙眉。

燕城四通八达，是整个柔伊向东向西的必经之途，若是做些走私的勾当，在燕城交接最是合适不过。

“不错，所以我来燕城，除了将吏治肃清之外，便是查查龙城私贩丝绸之事与燕城有无干系，毕竟西域诸国与柔伊相贴。”

百年前，东辰与柔伊合称为辰国时，西域与辰国便已开通互市。

只是自辰国分裂，东辰与柔伊便是世代交恶，来往贸易之事早就断了，至于与西域的互市，更是没得提。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云笺初端了两碗烤羊腿肉来，敲了敲门：“魏公子，夫人，下了楼来用饭吧。”

几人到了楼下，蔡泱环顾周遭，大抵是无甚装潢，陈设也破旧了些，所以这客寨冷清得很。

三人坐在一张木桌旁，魏时崇同蔡泱在一边，面前摆着两盘羊肉糜和奶酪。

云笺初沉默的吃着，魏时崇向来不是个挑食的，拿着一根油较为遍布的羊腿，三下五除二便将面前的羊腿吃了个干净。擦擦嘴，看着蔡泱一点吃食没动。

“不合胃口？”云笺初也注意到了，先一步问道。

蔡泱摇了摇头，面上有些为难：“自从有了身孕，便对这些奶酪肉糜的提不起兴趣，并不是姑娘做的吃食不合心意。”

云笺初兀自点了点头，纠结的看着盘子里剩下的烤羊腿肉，不知怎么办才好。

魏时崇想了想，起身对蔡泱道：“我出门去买些粟黍，给你熬些东辰的汤粥吃。”

闻言，云笺初一愣：“夫人是东辰人？”

蔡泱轻笑，颔首。

云笺初心里微微惊异了一瞬，又恢复了平静。

柔伊与东辰的关系正在慢慢变好，听说源于王上娶回来一个东辰长公主做王后。

她虽是未见过那王后，却也知晓她在柔伊的声誉颇好，据说是个识大体、不拘小节之人，慷慨将能做出丝绸的法子传授给柔伊。

就冲东辰这般诚心，柔伊上下也都该对东辰人态度好些。

想至此处，云笺初抬眸，嘴边扬着一丝笑：“东辰如今与柔伊交好，夫人嫁来柔伊，定会平安顺遂。”

蔡泱心里升起一股暖意，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越发喜欢。

她这么多时日的努力，便是想换柔伊百姓一句认可罢了。

以往她可以不在乎这些虚名，可这是在柔伊，她是肩负要任和亲来的。

这姑娘不晓得她的身份，说的话自然是诚心诚意的，她扬唇一笑，柔声道：“那便谢过姑娘吉言了。”

魏时崇看着蔡泱微微泛红的脸颊，心里也是欢喜。

好久没有看见她的笑了。

他轻舒一口气：“你们聊着，我出门去。”

想起他背后的伤，蔡泱看着他：“早些回来，我给你上药。”

“嗯。”他应。

*

待魏时崇走后，蔡泱将碗放下来，看着对面的小姑娘认认真真将碗里的肉糜吃了个干净，嘴边扬着笑。

云笺初擦了擦嘴，注意到她的目光，问道：“怎么了？”

“我想问姑娘一些事。”

她眨巴两下眼睛，抿唇：“什么事......”

夫人莫不是知道她之前心悦魏公子的事了吧......可她那时并不知道他已经有了妻室。

她娘也教导过她，不要为人平妻或是妾室，一生一世一双人才是最好的。

看着云笺初一脸愁容，蔡泱低眸想了想，还是先问道：“姑娘就是这燕城人士吗？”

云笺初颔首：“是，我家世代都在燕城谋生活，这客寨虽是简陋了些，却是我外祖留下来的，其实当年......我家还不至于沦落至此。”

说到最后，她语气里是可辨的悲伤。

蔡泱心里诧异着：“此话怎讲？姑娘可否与我展开说说？”

云笺初想了想，觉得这些前尘过往也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或是不可告人的事，索性便慢慢细说。

“听母亲说，外祖年轻时，燕城还不是这般残破景象，商贾遍地都是，整日街上行人如织，是柔伊除王都外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城，可后来不知调来的什么城主官衙，一帮子人不知是仗了谁的势力，在燕城做起走私的勾当，还逼迫商贾人家拿银钱讨好，不然就做假账污蔑，合族流放！”

她越想越气，撇嘴：“先开始倒是有那么几户人家胆子大，想着即便是商贾也不能人人宰割，索性就抗争了一回，可这些官衙背后的势力实在是大，即便闹到了廷尉，也还是向着这些官衙，将那几户人家抄了家。”

“我外祖也就只有间客寨做些小买卖，平日赚的也不多，还多出一笔钱财来贿赂官衙，后来病了没钱医，就去了，”她顿了顿，看着周遭破败的景象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们也没钱翻修客寨，城中的酒楼大多都是官衙之人的私产，平日显贵们都在那些地方，谁还会跑到这里来寻欢作乐？”

“如此，便是夫人眼前瞧见的，虽是如此破旧，倒也清闲。”

云笺初丝毫没怀疑眼前之人是什么身份，毫无顾忌、一五一十将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蔡泱默默听着。

果然与典籍记载不假，这燕城自古便是辰国与西域货物来往必经之地，之后的柔伊也未对此地形做出什么改动，只能说燕城今日这般衰败景象，全是背后之人作祟。

她暗暗攥着拳头，又问：“那姑娘可知燕城安家？”

安家？就是那商贾大户，在燕城一直苦苦支撑的安家？

“自然知道啊，安家的声名可响着呢！”云笺初瞪大了一双眼睛，手上边比划便说：“这安家是我最敬佩的，听闻祖祖辈辈也是在燕城讨生活，前几年因为官衙为虎作伥，做生意的那些人全都四处逃窜了，只有安家没有。”

“我爹娘说，无论怎样都不能忘了家乡的养育之恩，若是日后在外挣了银钱，也绝不能忘本。”

燕城是她的家，她无论怎样都不会弃了家不顾的。

蔡泱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这大抵就是古往今来的掌权者对平民百姓的怜悯。看见他们过得不好，心里会自怨自艾、心疼不已。

蔡泱低眸，缓声道：“不知姑娘姓甚名谁？”

“我姓云，名笺初。”她老实道。

“嗯，”蔡泱颔首：“你唤我蔡姐姐就好。”

云笺初愣了愣神，嘴巴一张一合：“蔡，蔡姐姐......”

她这是与眼前看起来就贵气雍容的女子，结识了吗？

“我想问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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