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的纸片人竟是死对头》
不过这鬼,一看就是现代鬼。
时恩赐身着一件休闲灰色外套,兜帽遮住了耀眼的金发,一双瞳仁剪秋水,柳叶眸浅若琉璃。
那眸型与同父异母的宋乞相似,却勾魂夺魄,华美异常。见到了他的那双眼睛,很难有人能够移开视线。
季不寄的心脏疯狂地在体内冲撞着、叫嚣着,他仿佛被这人摄走了心魂,露出了孩子般不知所措的神情。
“又见面啦,季不寄。”他在唇边黏糊糊地念着他的名字,语气甜美诱人。
季不寄失声问道:“你不是死了吗?”
“谁知道呢?”时恩赐莞尔一笑,激起季不寄一阵鸡皮疙瘩:“我只知道,我做鬼也不想放过你。”
少年时期的时恩赐本是阳煦山立的性格,如今却变得阴晴不定,行事诡谲,玉质金相的好皮囊沾染一身鬼气。
季不寄对着镜子连退数步,忘记了他实则在自己身后,直接贴了过去。
时恩赐讶然挑眉:“讨厌我?”
季不寄被他困于狭小的空间内,手足无措,他宁愿把这当成醉酒后的一场梦,祈祷自己赶紧醒来。
然而对方注定不能如他所愿原地消失,时恩赐只会让他画地为牢。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很多想对我说的。”
时恩赐故作委屈,拖长音调,撒娇似的凑近他,属于人类的鼻息打在脖颈,他撩起了季不寄的鬓发。
“季不寄,你学坏了。”如情人般耳语着,他微凉的指尖一点点滑过季不寄的满耳配饰,肆无忌惮地玩弄。
季不寄的耳尖敏感,迅速攀上一层殷红。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薄嫩的皮肉,勉强找回自我,偏过头去,以免时恩赐继续拨动那颗镶着小钻的耳链。
对方若有若无地抚摸令季不寄感到抓狂,他们曾经兴许是亲密无间的,但也从未有过如此过界的接触。这种触碰不像是对死对头的,也不能是对昔日挚友的,他们现在的关系仿佛是一对床上纠缠厮磨的怨侣,过于亲昵。
如今的时恩赐身量已不同以往,断交的四年给他的身高来了个跃迁,以前还比自己矮矮小半个头,现在却反超于他,能够轻易将呼吸打在他的脑袋顶。
“太近了……”他垂眸低声道。
他嗅到了时恩赐身上的味道,湿漉漉的、沾染着雨气,宛如在林中穿梭时撞落了草叶的雨珠,透露着森林潮湿的气息。
地府还没有实现现代化建设吗?
“他们可以,我就不行吗?”时恩赐玩弄着他的发缕,手指弄出挑逗性十足的动作,一圈一圈小蛇般缠绕着,富含磁性的声线柔和却危险:“季不寄,你好受欢迎哦。”
季不寄蹙起眉头,抓住了他的手腕,这个讨厌的家伙所做的一切都令他不适。
“时恩赐,你——”
他正欲说些什么,卫生间门口忽传来一道脚步声,伴随着薛文芝独有的烟嗓:“小季季,你咋上这么久?忘带纸啦?”
声音愈来愈近,季不寄猛然看向时恩赐,眸中乍现出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心慌意乱。
时恩赐倏然弯起了眼睛。
“一会儿见。”
他润泽的唇瓣一开一合,露出亮白的虎牙和粉嫩的舌尖,暧昧不清地说了句什么。
季不寄看清了他的口型,时恩赐在消失前的最后一秒,念的是——亲、爱、的。
“我天,我可算找到这里的厕所了,这特么设计的谁能找着,怕顾客进来打炮啊?”
薛文芝进入卫生间,看见季不寄呆愣愣地杵在水池台前,面色绯红,鼻尖冒着细密的汗珠,似乎是难敌酒意,连说话都软了些。
“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我了?”
薛文芝啪叽一下拍到季不寄的肩膀上,大力揉了下这小子的头:“我什么时候不关心你了?”
季不寄满脑子只剩时恩赐那句“一会儿见”,喃喃自语道:“如果我死了,你记得把我撒海里。”
“你在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薛文芝大惊失色。
“不喝了,回去吧,我先上个厕所。”季不寄转身进了隔间,把门插上,只留薛文芝一个人在门口发懵。
他在卫生间待这么久干什么了?
晚上两人打车回去,正好他们顺路,一个住校门口一个住校内。夏夜闷热,司机师傅为图节省没有开空调,季不寄打开车窗,晚风灌了进来。
他眯着眼睛,贴在窗边吹了会儿风,浸泡在酒液里的大脑再度艰难运转起来。
时恩赐的表情,从何时起变得晦涩难懂了?
他理应是金枝玉叶的少爷脾性,从不遮掩,更不会委屈自己的情绪,干净得宛如一张白纸,简单明了。
车先经过湖西大学,停在西门口,季不寄下了车,把薛文芝浑身酒臭的拥抱挡在门后。
夏季的空气沉闷黏稠,近乎融化,夏蝉爬在校门口的大树上,鸣声刺耳。季不寄踩上路沿石,顺着空荡荡的街边走了百余米,停在一处空地。
时恩赐就死在这里。
季不寄在思政考试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不过,现在他不在考场。
他默默蹲下,回忆着那日新闻的快讯图,指头碾过一寸寸土地,摩挲粗粝的沙砾,想象着他是如何迎接的死亡。
是在一瞬间失去意识的吗?
还是被剧烈的冲撞后,倒地、挣扎,感受着五腹六脏的剧痛,等待自己的血液逐渐冷却?
他会后悔吗?会不会痛苦、遗憾、不甘?还是像电视剧里描绘的圣母女主一般,流露出一个恬静恶心的笑容,随即慢慢阖上眼睑。
季不寄越想越心烦,感觉自己大半夜不回去睡觉,搁大马路上缅怀先人是纯纯有病。
他直起身子来,在裤子上拍拍手,回去接着打游戏去。
上次他玩养成游戏时闪出来了个“你将葬身于此”,还没琢磨明白,游戏就把他驱之门外了。季不寄有些在意金发小人之后的发展,回到宿舍,在椅子上一坐,再度点开游戏,
游戏加载条稳步到顶,界面缓缓展开,顺利进入了游戏。
金发小人这次出现在了夜幕深沉的森林里,粗壮的树干高耸入云,树根攀枝错节,无数奇异的植被竞相生长,季不寄拖动摇杆走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竟是迷路了。
游戏内并未设计出方便玩家查阅定位的地图,金发小人只得于参天古木间穿行,接近半人高的野草丛遮挡住了大部分视野,致使玩家仅能窥见幽深莫测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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