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山岚的背影消失之前，许樱千追了上去。她在收银台旁的自助售货机上买了瓶水，转眼就找不到他人了。

电梯内进来了三位中年大叔，身上有很呛鼻的烟酒味，像是三颗烟雾弹，搞得电梯内乌烟瘴气。

其中一位大叔受了伤，他的脑门上贴着三五个创可贴，已经被鲜血染透。他的脸上有几道干红的血痕，啤酒肚撑开的衬衫上也有，整个人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胖僵尸伽刚特尔。

许樱千紧贴在电梯的后方，小心听着他们交谈。其中一个带着金链子的暴躁大叔三句不离脏话：

“真是个鳖养的贱孙，他奶奶的就是个毒种，怎么就没在他刚会喘气的时候掐死他。”

一旁的两位大叔的脸色很难看，一位穿蓝灰色衬衫的大叔的脸尤其扭曲，他瘦的皮包骨头，比僵尸更像骷髅。

“跟他爹一个德行，江胜那个傻逼玩意儿怎么能生出个这么有种的东西，他妈的居然敢来这里闹事。”

“比他爹有种多了。”

“他妈的不过是把江胜那逼绑了，又没死人，就急得跟个孙子一样。他爹倒是富贵了，吃人血馒头噎不死他！”

“真是操了，别让老子逮住那小｜逼崽子，揍不死他！”

“......”

突然，手机抖了三抖，许樱千也跟着抖了三抖，大气不敢喘一下。祝薇见许樱千一去不回，电话轰炸。

许樱千摁了电话，发微信：“妈，我有点事。”

“我先回家了，你们慢慢吃。”

已经邻近九点，万达广场周围行人不减反增，广场上前人满为患。长安大道上行人倒是不多，只不过有不少情侣在树影中腻腻歪歪，比蹲萝卜坑还准，一棵树下一对儿。

公交站牌离广场要过两条马路，一路上晚风袭袭，灯影绰约，给人一种平淡又浪漫的感觉。

光影中，一个少年靠着站牌，左肩上搭着校服外套，他仰着头，望向天空。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映着他的侧颜，微风轻拂，发梢随风轻拂耳尖，有一种静谧而忧伤的美。

一对老年夫妻依偎着坐在长椅上，路上汽车长鸣，灯下轻声细语。

许樱千一眼认出了江山岚，她在路口处站了一会，她知道江山岚此时一定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但是他身上的伤等不了。

许樱千悄悄地走过去，她伸出两只爪子，从树后探出头：“喵呜——”

其实她也挺幼稚的。

见江山岚低着头不说话，她跳过去，歪着头问：“江山岚，你还好吗？”

许樱千低头，看着他的影子。他的影子微微低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手中的矿泉水有上了温度，许樱千把矿泉水递到他的胸前。江山岚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闷头就喝。

“我是想让你冲一下伤口。”许樱千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江山岚抬起头“嘶”了一声，他干笑了一下，吱了声“疼”。

“你还知道疼啊？”

许樱千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她看着江山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低声说了句：“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呢。”

他低眸，睫毛落下了大片阴影，嘴角抽动了一下说：“刚才吓到你了吗？”

“那倒没有，我只是怕你出事。”许樱千看着他说，“我敬你是条汉子，但是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很亏。”

江山岚笑了一下，他偏头看了一眼不太明亮的月牙，声音清脆爽朗：“你担心我啊。”

“......”

“走。”许樱千扯着他的衣角说。

江山岚抬手抓了一下头发：“？”

“去医院。”

—

手臂上的伤口很深，缝了五针。麻药劲儿过去之前，江山岚一直在说胡话，许樱千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他这么要面子的人，很少能有吐真言的时候。

“那几个人真该死，他们把我爸绑了，关在地下的夜店里，找到的时候人已经不省人事了。我真恨那酒瓶子没砸在他们的头上，送他们去见鬼。”江山岚咬牙着牙说，他另一只胳膊狠狠地砸了砸墙。

“恶人有恶报，别生气了。”许樱千安抚道。

江山岚不屑地轻笑，他看着许樱千的眼睛说：“这种话你会信吗？恶人所得到的报应跟他们所做过的事情想比，根本不值一提。”

“这种话不过是无能的人给自己洗脑，你饶过别人，他们就会更加嚣张地撕碎你。”

“对不起，”许樱千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

“许樱千。”江山岚叫她。

“嗯？”她抬头看着他。

“你以后不要再跟我说对不起了。”

江山岚好像清醒了一点，他很认真地说：“不管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不会怪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例外。”他坦诚地说。

许樱千不明白，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论缘由地原谅一个人。

“其实我也很烦，早就受够了这些事情，但是没办法，我逃不开这些东西。所以我想把所有的理解与宽容都只留给一个人，这样我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就不会影响判断了。”他揉着脸，闷头说。

他的鼻音很重，许樱千不知道他是不是哭了，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边，听他的倾诉。

“江山岚，这几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许樱千低声问。

她很快就后悔了，能让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变成现在这样，这几年，他一定经历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她不该让他去回忆那段不如意的时光。

江山岚摇了摇头，他捂着脸说：“其实我这些年过得还行，有这样的条件，还能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将一阵自由的风关在透明的盒子里，就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空气。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按照自己的心意做选择。”许樱千说。

他点了点头。

空荡的楼层中只有微弱的灯光，四周静的可怕。他的身体抖了抖，许樱千没有说话，这样他就能把自己的难过藏在黑暗中，偷偷地消化掉了。

过了好一会，麻药劲儿过去了，江山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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