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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说，青春期本就是摔碎成长的过程。

说得好轻飘飘，说得好无所谓，于是就忘记对于人来说，碎其实也就意味着粉身碎骨。

步绾仍然是抱着书包蹲在那里，她的腿已经感觉有些麻了，那种麻感顺着四肢一点点缓慢上移，像是无形的雷电侵扰着禁锢着她，让她想逃，却又动弹不得。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有什么表现，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如果这是简单的战斗轮游戏就好了，她可以龟缩在她勇敢的队友身后，让她无敌的指引人队友去打斗。

但是现在在她面前的，以不成人形姿态出现的是她的好友，是几个小时前还和她笑笑闹闹的，期盼看到自己更美样子的，普通人。

“那就打破吧。”

出乎意料的是，开口的是石云蔚。

她也蹲了下来，看着面前的周陈澄，语气和缓：“抱歉，可能这么说会显得我有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我确实没有在意过这样的事情，我也经历过，但我从来没在乎过。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做的？”

步绾看向她。

“我小时候没有被管束过，是野着长大的，什么小背心胸衣的，我到初中才知道要穿这玩意儿。什么女孩子脚不能太大，女孩子坐姿要文雅，后来我妈一直念叨我，被我骂回去了，瞧我的脚，40码的，”石云蔚笑眯眯地指了指自己的运动鞋，“当然，我说这些不是要责怪你，该责怪的从来不是你。我只是想和你分享一下我的经历。”

“我是我奶奶带大的，我奶奶是远近闻名的‘泼妇’。3.99反向抹零收了她4块，我奶奶能一叉腰嘴皮子一抹从日出骂到日落。我奶奶和你奶奶一样，也希望我壮壮的。我上幼儿园的时候，看隔壁小孩穿了个粉红色公主裙，我可羡慕了，奶奶带我去童装店买，我连最大码都拉不上拉链，店员以为我听不懂不记事，和我奶奶说让我减点肥，太壮了以后不好找对象，我奶奶翻了个白眼说这都嫌壮，那内男的也太虚了吧，到时候家里着了火还得让我孙女跑回去救人！然后我奶语重心长地和我说，多锻炼，再养壮实点，回头着火了跑第一个。”

“但是你也不胖啊……”周陈澄小小声道，她知道石云蔚，全校数一数二漂亮且有钱的英语老师，她高挑且苗条，穿衣时尚且精致，女孩子们喜欢她的香水，喜欢她的发型，喜欢她走路时摇荡的裙摆。

“我一身肌肉呢，亲爱的，只是长袖长裤你看不出来。不过最开始啊，我是初中瘦下来的，没办法，我们食堂太难吃了，饭都夹生，我又野，活动量巨大，窜得贼快，只能硬着头皮吃，夹生饭实在吃不下，我一顿就打四个鸡腿，我初三就窜到了175。”想到难吃的饭，石云蔚嫌恶地皱紧了眉，“高中我就出国了，白人饭好家伙更难吃了，这辈子没吃过那么难吃的东西，我只能自己做饭——听起来能出国，家里条件很不错是吧？”

步绾已经完全被她的故事吸引，也不管石云蔚看不看得见，就频频点头。

“我爸妈很有钱，和我没啥关系，不然我也不会被丢给我奶养。我爷爷死得早，我奶在我初中就去世了，我爸我妈离婚了都不想要我，但又都得养我，最后我爸打钱，我妈把我接到了国外，我爸给的钱倒是照常给了我，她出的钱，和我签了协议，我成年后还她。华人出国经典三件套嘛，洗碗摘果送外卖，加上奖学金，我过得还行。后来我妈第二次离了婚想过来认我，她这时候发现亲情的美妙了，被我骂回去了。”

“当然，狼狈肯定也狼狈，各种杂七杂八的事也遇到了，我睡过大街，睡过便利店，被抢劫过，乱七八糟的事。和你分享这些倒也不是说想要告诉你说什么有人过得比你更惨，你要学会知足，你要学会爱自己之类的屁话，跟你说这些心灵鸡汤的人离他远点，他指望着出书骗你钱呢。”

石云蔚狡黠地笑，不像是个老师，像一只小狐狸变成的和她们同龄的学生：“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周陈澄应道：“想。”

“因为我觉得我是主角。”石云蔚眨了眨眼，以一种分享小秘密的姿态，“老娘天下第一，谁在乎别人怎么看啊？大家都学过那句，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对吧？大家背这句话的时候总是将天当作那个主体的，可事实是，咱才是那个主体啊。”

听众都一愣。

“你想，蛋糕旁边有苍蝇在打转，你会怪这个蛋糕太鲜美太诱人了吗？那你旁边有傻叼打转，你干嘛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我们主角本来就是这样生来不凡的，不多来点没用的弱智，谁来衬托我们的厉害啊？生活一帆风顺的平庸家伙才是npc呢，我们都已经足够出色了，对吧？”

“……那么，对你而言，我也是npc吗？”周陈澄忽然道，“为什么要安慰npc呢？因为你觉得戳一戳我就会和你有互动吗？”

石云蔚单手托腮，语气随意：“谁知道呢，可能因为你是女的，girls help girls，虽然大家嗤之以鼻，但我努力照做。”

周陈澄又不说话了。

步绾隐隐约约意识到她刚刚的话确实意有所指，但是石云蔚给出了一个巧妙的回答。

周陈澄倏忽地变了。

像是爱美的小姑娘不想给她们看重组的过程，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一只漂亮的金鱼漂浮在了半空中，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个大大的泡泡，又吐出一个。

两个大泡泡漂浮到了她们面前，亲昵地蹭了蹭她们的发丝。

【获得C级道具：一个大泡泡

无休无止的碎碎念好像鱼吐出的泡泡，金鱼会互相残杀，人类也会互相伤害，但是金鱼不想伤害人类。

“害怕的时候请呼唤我的名字吧，我会成为你的护盾，成为你的力量。”

使用次数：一次】

泡泡消失了。

金鱼晃悠着尾巴，一点一点往外飘：“我的提示就到这里啦，不能再说了，我相信你们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步绾被石云蔚扶着站起来，踢踢踏踏地活动着发麻的脚，听到这话之后下意识抬头看向金鱼。

虽然有了幸羽妍的例子在前面，她大概也猜到了一些，但是听周陈澄这么说的时候，她还是觉得有些微妙。

金鱼一个飘逸的摆尾，绕着石云蔚转了一圈，声音清脆：“谢谢你的开导，要是早一点有人教我这些就好了，不过，感觉要是我能更早一点悟出来会更好？”

她又绕着步绾转了一圈：“谢谢你成为栀子，谢谢你愿意出来找我。”

“……也要谢谢你给我染的头发，谢谢你的伙伴给我带的晚饭……虽然他不是顾嗣显，但我爱屋及乌，也谢谢他给我的水吧。”

她的身影与声音一起消散在了空中，再也不见了。

【临时获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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