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前镜后》
眼前人蹲在地上一副受惊吓的戒备模样,一如当初重逢时,王煦初急忙脱下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怎么抖得这么厉害,是冷了?手也流血,刚才摔倒了吗?”
“来,先捂住伤口。”说着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朝她伸手。
“别碰我!”
猝刺的尖叫如雷电一刹击中穷凶恶兽,吼声惊动路旁树梢的群鸟,嘶鸣着纷纷扑翅逃离,一对年轻情侣恰从旁边经过,吓得加快脚步,不时回头探究打量。
“好,我不碰你。”勉力抑住狂跳的胸腔,王煦初心有余悸暗暗深呼吸,放缓声,“那你自己处理可以吗?用纸巾捂住,不然伤口更严重。”
情绪起伏中的李曦纯没有给予任何回应,紧攥住手里的药瓶,神情木讷双眼泛红,整个人狼狈极了,沉默着一动不动,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像我这样。”见她不抗拒,王煦初循循善诱,拿出纸巾给她做示范,“捂住伤口。”
依旧是无声的缄默,这样的状态维持了数分钟,漫长的煎熬与静待后,李曦纯终于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捂住了指尖的血口。
总算冷静下来,王煦初松了一口气,“能站起来吗?”
她点头,可蹲得太久双脚僵麻,起身时没站稳,腿一晃整个人直往前倒。
王煦初眼疾手快将人抱住,生怕她反感,又飞快收回手,改扶她的手臂。
“别急,先缓一缓。”
二人靠得极近,王煦初站于李曦纯身侧,搀托着她的双臂,对方颈脖传来若有若无的香水味,贴着他的鼻尖刁钻萦绕。
他别过脸,寒风吹扑,冻得牙关打颤,生怕她受冷,把人带到附近的便利店。
夜里降温,店里开着暖气总算温暖了些,王煦初接来温水让李曦纯捧着暖手,又拿出刚买的创可贴,“来,先处理伤口。”
掌心传来暖意,李曦纯垂眸,神情始终恍惚,如按下暂停键般盯着他递来的创可贴。
“不如我来贴?你单手贴不住。”
她幽幽出声,“不用了。”
嗓音微哑,缠磨在耳畔,如海边潮湿的沙,王煦初不依她,“还是要贴上,手伸出来。”
说着轻揭开她指腹上染血的纸碎,又用棉支沾上矿泉水弄净伤口,“附近没有药店,只能先这样处理了,我尽量轻力些,你忍着点痛。”
她的手很凉,温热的茶水起不到御寒的作用,指骨染上霜,触碰时,惹得他轻颤。
不敢打听发生了何事,更不敢追问为何如此落魄,情绪失控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她身上显然藏了秘密,深得宛如见不得光的地窖。
喉间如哽棉花,王煦初低着头,口中的叮咛断续不停,后知后觉自己竟说了这么多话来掩饰心乱与担忧。
慢慢松开她的手,“好了,还痛吗?”
李曦纯摇头,她画了妆,因哭过,眼睫上的深棕眼影晕染成浅淡的一团,连脸颊也是殷红的颜色。
王煦初静静看着她。
看她动人的五官,看她精致的妆容,看她微卷的橘粉色发尾,以及暗灰色大衣下的深紫套裙。
他的大衣遮挡住她的短外套,却遮不住短外套下的黑色连身鱼尾裙,坐着时,裙尾垂落,露出小腿至脚踝的皮肤,早已冻得发红。
平日里李曦纯极少穿连衣裙,印象中王煦初只见过两次。
或白或黑,都好看动人。
没忍住伸手裹紧她身上的大衣,“又穿这么少了。”
李曦纯任他摆弄,缩起脖子,下巴轻轻蹭了蹭大衣领口。
小小的动作像琴键被猛烈捶压,便利店内播放着音乐,节奏急而快,偶尔有顾客进来,店门开合,那一声声‘欢迎光临’的电子音,响了又响。
隆冬的夜,王煦初心底晦涩。
这算什么,依赖吗?
这般毫无防备,若他的解读有所偏差,谁来负责?
李曦纯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视线落在一旁的礼物袋子。
礼物袋很大,包装严实,是送给汪琴的新婚礼物,她把袋子抱过来,解开缠绑的丝带,拿出两个公仔娃娃。
当下流行的玩具娃娃有一人手臂长,穿着特别缝制的小婚纱和小西服,幼稚又笨拙。
只见她把一对娃娃搂进怀里,出神眺望店外街景。
落地玻璃映出二人的身影轮廓,如脱焦过曝的镜头,朦胧发虚,格外不真切。窗外有风略过,扫散一地枯叶,李曦纯忽而道,“下雪了。”
落寂的余音荡在耳际,王煦初顺着她的视线朝窗外望去,零碎的雪雾,是冬日里最柔软的纱。
“很多年没看到雪了。”
粤城难见雪,王煦初十指蜷曲,很想问她从何时不再见雪,是搬离临市后吗,课终究止住了言语。
李曦纯倒是愿意开口说话,应激反应后她恢复了理智,只是四肢软浮无力,身体如被强电流穿行过的虚壳,空荡荡的找不到支撑点。
“你不去吗?”
眸光遥顾,是酒店的方向。
知晓她问的是婚宴,“你想去吗?想去我陪你过去。”
一阵嘶啦声,娃娃的包装纸随着李曦纯收紧的动作传来声响,王煦初叹气,“那就不去了,我跟陈照打声招呼。”
户外风呼啸,李曦纯像做错事的胆小鬼,抱着礼物缩进他的大衣里,企图藏起满身的怯懦。
“对不起。”
声音无措,王煦初从手机屏幕抬起头,想到她藏起的药瓶。
尽管看得不真切,但瓶子上的字他记得清楚,不动声色锁上手机。
“一顿饭而已,不去就不去了,还省了应酬。你饿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吧,附近有不少餐馆。”
李曦纯恍若未闻摇了摇头,王煦初并不催促,陪她安静坐着。便利店的广播曲换了一首又一首,耳边传来熟悉的旋律,悠扬的女声带着哀愁,‘人活着赖着一口氧气……’
李曦纯看向他。
他的肩膀宽,身形高瘦却不单薄,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面容温润素净,发型显然精心打理过,刘海下的眉眼沉谧自持,很好看。
这般好看,想必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可偏偏,她又害他丢了脸,害他在马路上被迫承受异样的目光。
狼狈不堪的人只她一个便够了。
李曦纯把肩上的大衣取下来。
“怎么了?”王煦初按住她的动作,“别乱动,衣服要掉了。”
“你还是去吧,别管我了。”
声如蚊呐,低黯的嗓调惹得他心底酸楚,她好像并不明白这场婚宴对他的意义。
他的祝贺夹带私心,偏偏私心近在眼前无法说出口,索性攥住她的领口把大衣拢紧,“我又不是新郎,缺我一个小人物这婚宴办不下去了?”
说完也不放手,就这样单手箍着衣领口,李曦纯被他不知轻重的动作蹭得痒,头不得不往后仰,乍一看,像拎起一个大布偶。
“你勒到我脖子了。”她难受拧眉,想挣脱他的魔掌。
“李曦纯,你也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动作骤顿。
“我们都不是今晚的主角,可有可无,不出现也无伤大雅。”
“你知道吗,今天汪琴对我说谢谢,说能联系上你,是我的功劳,我不领这顶高帽,因为我知道她也努力了很多年。”
松开手,王煦初指尖沿着她的下颌缓缓举起,快抚上那圆润的耳珠时,猛然意识到什么,又悄然收回。
“所以我想,她一定理解你的临时不出现。”
李曦纯不接话,安静地看着他。
白炽灯下,一双黑眸残留细细水雾,浓睫亦掩不住那流转的眼波。
对视间,二人呼吸变得清浅,仿有一团白乎乎的烟云荡漾其中,模糊了彼此的视线。
店内开着暖气,四周空气干燥微热,王煦初被她的瞳眸凝视着,心神迷离,浑身血液一泵接一泵输送至大脑,剧烈冲击着薄弱的理智。
“李曦纯……”
他沉哑着声。
颤栗之际,方才垂下的手又不自觉举起。
“王煦初。”
“嗯?”
“有时候,我真想夸你一句好人。”
半举高的手再一次停住,轮到王煦初目露迷惘。
涌动的浪潮顷刻尽散,李曦纯的神态写满了认真。
以及对王煦初遐想的来回鞭打。
“其实我知道你在安慰我,谢谢,你真好。”
可怜的当事人嘴角抽了抽,默默哀叹这一句‘你真好’到底该划分到褒义还是贬义。
于是咬字多了幽怨,“所以小曦姐姐你到底饿不饿,约你吃顿饭比登天还难!”
然而再饿,吃的还是外卖。
李曦纯不愿到外面的餐馆,王煦初索性把人送回酒店,顺道点上一堆外卖。
烧烤炸鸡披萨可乐奶茶咸的甜的乱七八糟,光是开门拿外卖他都跑了好几趟。
为了庆祝成为伟大的‘好人’,不得狂吃狂喝?
而李曦纯,看到桌上堆满吃的,才后知后觉自己把一个成年男人放进房间。
“不如,你打包带走回家吃?”李曦纯企图为自己的安全提出保障方案。
“你敢赶我走!”王煦初瞪她,威胁无力但气势十足,“我回去告诉你妹!”
“???”
楼下老王果然是有点神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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