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种植指北》
零零散散的事迹与记忆,从今夏初,一直到深秋。
【一】
宣明。
教他们的算学先生是刘正荣刘司学。
一位胡子拉碴的中年男子,配着方叆叇,眼睛小小的,身体矮长,只有肚子圆鼓鼓。
刘司学讲课,讲完一题,歇一盏茶,要不就是跑去外面,掏出烟斗抽一盏茶。半柱香多一些的课时,他灌上了大半水。
他课上偷闲的时候,留下满屋学子,看着板书的题目,没有思绪,一头雾水。
不仅如此,他还极爱阴阳怪气底下算学不好的学子——其中不乏有上课爱看话本和连环画的周汇汇
“乖,这又哪儿搞的册子?”
“脸上怪讲究的,扑粉了?”
更令人无语的是,刘司学讲课,一向用鸠兹话而不用京城官话,这致使许多并非鸠兹人的学子,几乎听不懂。
再有算学科目的加持,什么甲乙丙丁角、戊己庚辛圆……乱七八糟一通下来,简直是在讲天文!
他底下的学生们,虽没有一个敢在他本人面前多说上几句话,但私下都道他是个莫名其妙的人,颇爱拿他谈笑,还亲切地给取了个外号——“荣荣”。
用法诸如:
“誓死追随荣荣,入我荣家军!入我荣家军!”
“将军将军,申请入军!太棒了我要做荣荣的忠犬!”
“…你们中蛊了吗?”
……
天生丽质的周汇汇:“他有毛病吧!为什么今天就逮着我一人使脸色,我今儿哪儿打扮了?哪儿扑粉了?神!经!病!”
齐遐:“乖塞~这么关注你,估计是喜欢上你了哈哈!偷着乐吧~”
“娘的,你也有毛病吧!要我看,喜欢上你这厮还差不多!”
【二】
周汇汇的格物学与算学常年垫底,其他学科倒是保走在前头。
文学尤其逆天。精通各域语言,京城,鸠兹,江北,苗疆,天山,海的彼岸……除了云上仙家语、地底魂鬼言,就没有他不会的。
平日也爱写写戏本,情节激荡,字字珠玑。
汇汇喜欢写完一段就甩给兄弟们看,再附上一些问题。
“怎么样怎么样?这一章回如何?”
“你们对这段情节有何感想?我有点卡文,写不出来了呜呜,望各位提供些思路……”
“各位许个愿吧,希望后续怎样发展?”
……
他笔下故事都相当精彩,大半取材生活——不过示国当朝文学界颇爱玄幻奇想,所以并不风靡他的文章。但却据说,在另一边的赫国爆火无比。
只可惜宣明没一个同窗打听到过他的江湖笔名。
【三】
静心亭。夜。
提灯躺地上,照亮四周。
“你这不行。”齐遐正在教习擎枝剑术,“唉,要真这样,对面定会先刺向你的腰腹,然后你就潇洒去也喽。”
他这么笑着走过去,两指捏起未开刃的剑脊,施力,借剑压下对方摆错的一手。
可弄完再看,乐擎枝持剑防卫动作还是不大对。
“别动呀,就这个姿势,懂了吗?”齐遐干脆绕过去,同向,把住乐擎枝的手腕调整。
“知道了,松开!”少主震开他的手,脸又无缘由地发烫。
“哦。”齐遐听话地松开手放下,退后一步。
乐擎枝注意点倒奇特,对方松手时,望见他手中一点红:“你手心,伤了?”
“嗯?这个嘛?是朱砂痣啦,天生的。”齐遐将掌心递向他面前。
那朱痣生在右手心的虎口处。
乐擎枝盯了许久。
齐遐见状,突然直接把掌心贴到他眼前,道:“怕我伤了?哇!你好关心我喔~”
“没有那回事!”乐少主眼珠子转走,不愿看他,覆下他的手,耳尖微红。
文文害羞和尴尬时的脸红永远遮掩不了。
【四】
远兄身恙愈发不佳。有段时日咳疾不止,甚至到了因病四天课缺三半天的程度。
不过与堂姐的书信往来愈加频繁密切。
【五】
学府溜进了流浪狗。小小一只,呆萌呆萌的。
学子们见着它,要么逗逗摸摸,要么喂点吃食,它很乖,很讨人喜。
唯有一人忽被狗追着狂吠,从宣明山底哭喊着奔到宣明山顶,从宣明山顶哭喊着奔到宣明山底。
“娘嘞儿!小爷儿我……啊啊啊快弄走快弄走!”
那是周汇汇,他怕极了狗,嗓子都要嚎哑了。
他也不清楚身上是沾了什么东西,引得这条乖乖狗直直往自己身上扑。
最后齐遐往汇汇身旁一站,霎时,这狗居然耷拉下耳朵和尾巴,灰溜溜逃走了。
离奇得不得了。
【六】
休沐日,乐擎枝回家,得知爷爷又盘下了京城娱乐市街的一家大商户。
这下,他家是真做成京城几乎整个商业的股东了。
【七】
传闻宣明学府夜半会闹鬼。
杀人作乐的猫妖?鬼狐?吃人的怨灵?假装成司学的食人鬼?溪流的水鬼?研究算学久久不成,继而积怨成鬼的学子?
……
齐远听这些犹如耳旁风,反正他那脸万年冰封,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怕还是不怕。
齐遐听了,单当玩笑开开,吓唬吓唬汇汇和擎枝,实际并不当真。
乐擎枝开始是怕的,但思索一阵后,嘴上就边念叨着“信鬼神不如信银两”,边想着自己家的货物,倒回床上算利息。
周汇汇虽说是给他们带来这些鬼怪传言的人,自己却是最怕,每晚唯有缩手缩脚,才能安寝。
【八】
武科有个高个儿艳美女学子,据说是校花。
乐擎枝常见着她与齐遐搭话,他们搭话时,一旁学子隔得老远还哄闹几声。
“哦哟喂不得了!祝天长地久!”一位小兄呼道。
一个长相甜甜的妹子泪流满面:“菀菀姐,我的菀菀姐…不准,我要和菀菀姐搞磨镜……”
……
小乐少主心中竟有丝说不上来的感受,不晓得是什么。
【九】
齐远这段时日经常发呆,甚至能窥见他发呆时眼神之凝重。
可能是在思绪些什么要紧事。
是否是科举?如此凝重,反而不太像。
【十】
夜深了。有一寝室烛光摇曳。
这儿除了躺床上发呆想心事的齐远,剩下那仨窝在齐遐榻上玩叶子戏。
他们已经玩了三局,乐擎枝也已连胜了三局。
三盘都是老二的周汇汇看着他:“你又赢了!擎枝你还是人不!”
“哎嘿。”乐擎枝用的这语气词,估计是跟齐遐学的。
三局全垫底的齐遐正在洗牌,故意作丑,一副苦脸。
尽兴之余,却忘了其实宣明每晚都有查寝的司学。
门被叩响,紧接着又被推开。
“外头黑灯瞎火的,你们屋里这么亮堂,不睡觉干嘛呢?”司学厉声。
乐擎枝手速快,随手从桌上掏来本功课册子,装模作样:“…研讨算学题目。”不过这本功课册子是史学的,他甚至还拿倒了。
“对,对对。”齐遐反应及时,一把用被子盖住床上那些牌,扭头望向乐擎枝手中的书。
周汇汇搭上乐擎枝的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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