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长治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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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石堡靠近庆泽县东北二十里,属于清阳县,面对白崇山,背靠丹江湾。占地百顷,门高路阔,是块宝地。
二当家和元长安、陈治骑马半个时辰就到了地方。不过来的比较早,席还没有开。石玉秀穿着红色便服,和石守恩一起站在门外迎来宾。
“令嫒佳期已至,鸾凤和鸣,诚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二当家脸上堆满笑意,“谨以薄礼,聊表寸心,愿玉秀侄女与新郎官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元长安适时地将手中的礼品交给一旁的小兵,然后装作不经意地瞥了眼石玉秀。见她正满眼好奇地打量着,戴着面巾的陈治,心中不禁想:还好到地方前,给陈治扯了块布戴在脸上。
石守恩今天一整天都是高兴地合不拢嘴,“难得周二当家赏脸赴宴,等开了宴,你我兄弟二人,必须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二当家也不跟他客套:“石堡主盛情款待,周某不胜感激。”
“玉秀,还不见过你周叔叔。”石守恩轻唤了一声石玉秀的名字,石玉秀正打量着陈治出神,被自己亲爹喊回神,立马脸上浮现得体的笑意:“周叔叔好,我带周叔叔进去。”
二当家似是没有看到石玉秀对陈治的好奇,“那感情好,里面请。”
一进石堡,就是一个巨大的院落,里面摆满了饭桌,也陆陆续续坐了不少人。靠门的两处墙角的瞭望台,分别有二到三人负责站岗,而且院子内还时不时有五六个小兵来回走动。二当家看向那些小兵的眼神,意味深长。
陈治一眼扫过院子里的来宾,看到某一处的地方,眼神停留片刻,心生诧异。元长安看到了他脸上那一丝异样的表情,特意凑近并压低声音问道:“可是发现什么了?”
陈治瞥了一眼二当家身旁的石玉秀,轻声回道:“等一会儿和你说。”
元长安也看了一眼石玉秀,然后冲他点点头,“好。”
接着一直往里走,就到了后院,这边都是道上有头有脸之人,排面很大。
“周叔叔,你们就坐这里,二楼风景好也清静,没什么人。”
“玉秀侄女有心了。”
石玉秀一改往日嚣张跋扈的态度,脸上笑容不断,倒是让元长安不适应。她再次凑近陈治,轻声道:“说实话,我是真不适应她这个样子。”
陈治回道:“你知道为什么吗?”
元长安被问住了,她眉头微皱,眼神略带怀疑“你知道为什么?”
陈治老神在在地道:“知道。”
“我不信。”元长安脸上写着“你在骗人”,面巾遮挡住陈治的下半张脸,所以没人看到他面巾下,那一抹宠溺的笑容。但,你盯着他的眼睛看,就会发现,他的双眸倒映着元长安一个人。
石玉秀发现了,她原是瞧着这个带面巾的小伙子,上半张脸露出的那双眼睛,当真是好看,比自己的那个小新郎官还要好看。却没想到,此人与元长安的关系,怕是非同一般。
“周叔叔请坐,这个时辰我还要上妆换衣服,您请便。”
二当家坐下之后,对石玉秀道:“我们这里没事,你忙去吧。”
石玉秀走的时候,还特意看了一眼坐下之后,仍在窃窃私语的元长安和陈治。
“我们打赌?”陈治在元长安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划过一抹精光。
而元长安还傻傻地问道:“赌什么?”
陈治装模作样地思考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如果我答对了,你就将昨日我教你的那篇文章,抄写一遍。如果我答错了,明天、后天这两天,我允许你休息。”
听到可以休息两天,元长安就被冲动冲昏了头脑。“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陈治因阴谋得逞,都快压不住嘴角了。
“你快说说,为什么?”
“因为,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陈治脸上的笑意藏不住了,眉眼一弯,眼神明亮。
这时元长安才知道,自己被他耍了,“陈怀久!”
其实她本来就认为是这个原因,但是陈治眼睛透出来的认真,让她以为事情没那么简单。没想到,是自己太天真了。
“好啦好啦,我先给你说说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发现了什么吧。”陈治赶忙扯开话题,“坐在院子东北角那一片,有几桌子的人,他们的坐姿不像普通土匪,倒像是……”
“正规军。”
二当家突然插话,使得元长安和陈治纷纷望向他。陈治开口道:“二当家也发现了。”
“那几桌人,挺胸收腹,腿微分,双脚外八字,双手放在膝盖上,典型的正规军队士兵的坐姿。而他们腰间的刀,是正规环首刀,这些人要么是高官侍卫护从,要么是军士。”二当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贴心询问道:“你们喝不喝?”
陈治摘下面巾,微微颔首:“我自己来就好。”说着站起身来接过二当家递来的茶壶,一边倒水一边道:“而且他们衣服虽然是平民老百姓的衣服,但是他们脚下穿的鞋子,我隐约看到是高帮,而且鞋后跟有一个小提环,这些特征很明显就是骑兵的马靴。”
元长安喝着陈治倒的茶水,眼珠子一会儿看向二当家,一会儿看向陈治,安安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
“稍后静观其变。”
“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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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秋时节,红叶如火,黄叶似金,漫山遍野都是秋天的盛装。而在这片绚烂色彩的映衬下,黄石堡内更是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夕阳西沉,山庄内外已是人声鼎沸,灯火璀璨。
元长安等人坐在二楼西北角的地方,正好能看到后院来来往往的宾客,以及院子里的景象也尽收眼底。
□□院中,宾客们络绎不绝地到来,他们或是附近的土匪头领,或是道上结交的乡绅富贾,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是真是假,难以琢磨。一些孩童在人群中穿梭嬉戏,欢笑声此起彼伏,为这庄重的时刻增添了几分童趣。
“吉时已到!”随着一声高喊,两位新人缓步从屋里走出来。
石玉秀头戴凤冠,虽然不如贵族千金那样奢华,但还是有一些金银饰品来装饰。一袭材质上称的锦缎婚服,绣工精致,虽不是用金银丝线织就的图案,但绣娘用普通的缝线绣出的图案也栩栩如生,象征着吉祥如意。
她的妆容比较明艳,眉毛画成长长的柳叶眉,胭脂来点缀脸颊,使其更加红润;眉间点上一朵小小的桃花妆,增加几分妩媚;而嘴唇涂着朱砂色的唇膏,显得格外娇艳欲滴。
而她身边的新郎官,戴着一种圆顶、有帽沿的“进贤冠”。他穿着黑色长袍,长袍的设计简洁大方,领口、袖口以及衣摆处有精致的绣花。腰间会系上一条宽大的红色腰带,上面有一些云纹。穿着一双质地较好的布鞋,颜色与服饰相协调。
然而,就在此时,二当家不经意间看到石守恩与一小兵交谈,然后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他心中盘算着,跟元长安和陈治说道:“我去趟茅房,你们两个别乱跑,好好待着。如果菜上来了,你们也不用等我,你们先吃。”
元长安点头应道:“知道了。”
二当家离开后,元长安看着石玉秀的妆容,眼神中带着惊讶和惊鸿:“你还真别说,石玉秀今天真好看。”
陈治也看到了石玉秀的装扮,虽然不算价值不菲,但也不是什么人都能穿的起。他轻声回道:“毕竟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肯定是要惊艳四座的。看她这般装束,想来石堡主也是将石小姐放在心尖上疼爱的。”
元长安若有其事地点点头:“确实,石堡主就石玉秀这一个女儿,那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当新郎官离他们越来越近的时候,元长安看清楚新郎官的面容之后,大吃一惊。
“冯子嵇!”
陈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竟然真的是他。他眉头一皱,“怎么会是他?”
“没想到他竟然从白崇山逃了出来。”
“长安,”陈治突然看向元长安,“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元长安似乎也是想到了陈治所想到的可能,“你是说?”
“白崇山位于庆泽县和清阳县之间,他若逃出白崇山,最安全的路,就是去庆泽县。而我们在庆泽县碰到了郑吉的骑兵,说明郑吉已经掌控了庆泽县。那冯子嵇,想必已经成了郑吉的人。参加宴席的那些骑兵,应该就是冯子嵇带来的恒王骑兵。”
元长安“啧”了一声:“石玉秀看人的眼光还是没有长进。”
陈治道:“等二当家回来了,把这些事情,给他说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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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当家在黄石堡转悠了好一会儿,摸清了一些难以发现的布局安排,以及想明白了他心底的疑问。
然后正巧路过书房时,碰到了刚出来的石守恩,倒是将石守恩吓了一跳。
“周二当家这是特意堵我呢?”
“有些事情,我想找石堡主聊一聊。不知石堡主,是否给小弟一点时间?”二当家摇着他的羽毛扇子,不承认也不否认,“关于今日令嫒婚礼一事。”
石守恩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将二当家请进了书房,“那就请周二当家,进屋一叙。”
“请。”二当家客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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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已经全部上齐,可二当家还没有回来,元长安都快坐不住了。
不过陈治却稳若泰山,不紧不慢地品尝着佳肴。“这鸡做的还不错,你尝尝。”
陈治刚伸出去的筷子又立马收了回来,笑容带着歉意:“我忘了你尝不出来味道。”
元长安呵呵一笑:“这天也黑了,二当家怎么还没回来?陈怀久,你要不要去茅房找找二当家去?”
陈治咽下嘴里的菜,道:“你不用那么着急,说不定二当家是去找石堡主聊事儿去了。你呀,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正当宴会进行到高潮之际,天空却突然变得阴沉起来。原本还凉暖适宜的晚风,此刻却变得有些寒意。不一会儿,第一滴雨珠从空中落下,紧接着便是倾盆大雨。
“怎么雨说下就下?”元长安嘴里塞着肉,说话口齿不清。
陈治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筷子回道:“《四时观象》中记载,‘夫天地之间,阴阳相交,水汽升腾,凝结成云。然则云厚而密,风起而聚,遂致雨落。今朝日暖风轻,天高气爽,乃阳气盛也。午后之时,地气蒸腾,水汽上升,遇冷而凝,积聚而成云。云之厚薄,视乎水汽之多寡;风之强弱,关乎云之聚散。适逢此时,风力突增,引得云气汇集,故而虽前时晴朗,俄顷之间,天色骤变,雨珠纷飞’。等回去之后,我把那本书借给你看看。”
元长安头都摇成了拨浪鼓,“我不借,我不看。”
然而,陈治挑眉轻笑,眼底笑意浅浅,“没事,我可以教你。”
元长安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索性报复性地将桌面上的饭菜一样都塞进嘴里,那份愤恨的模样,好似在咬陈治。
大雨磅礴,但这并没有影响到宴会的气氛,反而为这场喜庆增添了别样的情趣。雨珠落在屋顶的瓦片上,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后院的客人们纷纷移步至室内,继续举杯畅饮。而前院也只是架起了布棚子,雨珠在布面上疯狂暴打的声音,也算一种助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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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的石守恩和二当家,从窗外看到大雨倾盆而下,听到哗啦啦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回荡。
石守恩神色从容,若无其事道:“今年的秋天,雨下得比往年要多,一看就是多事之秋。”
“落叶纷飞,秋林双月,可不就是多事之秋。”二当家品着茶,摇着扇,好不惬意。
石守恩将手中的茶碗放在桌面上,起身走到窗户边,将窗户放下来:“雨声太大了,还是要把窗户关上才听不到。”
二当家神情微动,随即恢复平静:“不管能不能听见,出去这个门,还是能看得到满地泥泞。说不定,还会沾在自己的身上。”
石守恩看向二当家,眼神一闪,似笑非笑道:“周二当家这是话里有话?”
“难道石堡主不是吗?”
二人对视的那一刻,仰头大笑。石守恩坐回位置上,手指着二当家道:“周老二啊周老二,你可真是一只老狐狸。罢了罢了,跟你打哑谜,我是班门弄斧。你有什么想问的,直接说就行。”
二当家抱拳道:“我也不跟石堡主客气,就是想问问石堡主,堡内突然出现的骑兵,不知道堡主可知道?”
石堡主面色一怔,眼神躲闪,害怕被看出异样,连忙换了一副疑问的神情,反问道:“怎么?周二当家知道他们?”
“石堡主,你……”二当家略一迟疑,虽说他心中已有定论,但他总觉得石守恩还在隐瞒着什么,只能尝试寻找他语言的破绽,“你早就知道他们在黄石堡?”
石守恩冷笑道:“老子在黄石堡当堡主的时候,那个冯子嵇还不知道在哪个娘们儿肚子里呢。他以为骗了我闺女就万事大吉了,老子早就把他的底儿摸得个底朝天。”
二当家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撒发的冷意,虽然心有疑虑,但还是陪笑道:“看来是小弟想多了。既然石堡主有所防范,那小弟就说一说其他的事情。”
石守恩眼珠子一转,笑着说道:“那老哥我就洗耳恭听,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二当家准备旁敲侧击,“石堡主可知道周城侯?”他边说边观察着石守恩的脸色。
不出所料,石守恩脸色一僵,喝茶的动作也停顿了一下,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在厉阳,谁不知道周城侯许文达?最近几年,他的发展势头很猛啊!”
“那石堡主……”
他还没说完,就见石玉秀便推门而入。
“爹,你女儿的洞房花烛夜,为什么要装病把我叫来?”石玉秀听手下人说石守恩老毛病犯了,吓得赶紧抛下如花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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