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小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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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弄的?”
陆执方声线里的严厉,听在馥梨耳中,再对上他惯常冷沉的眉目,全成了四个字:兴师问罪。
世子告诫过她,那些草,不要再摘了。
对韩长栋使的那些小把戏,不要再用了。
今日韩长栋在一众宾客面前出丑,不论是否事出有因,惹来的议论是同镇国公府的名字挂上的。
馥梨有几分无措。
青年穿一身适合寿宴的银红滚边白缎袍,卷草纹宽腰带勒出一段韧薄的腰身。明明是喜庆中透着矜贵的装束,此刻有如官袍加身,神情隐隐都是威势。
她安静了一会儿,眼尾垂下去。
陆执方语气缓了缓:“说话。”
“就是世子想的那般,”她轻声承认,语调里有几分委屈,有更多的是理直气壮的坚持,“要罚工钱还是别的,婢子都接受。我愿意领罚,是为搅扰了老夫人的寿宴觉得愧疚,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陆执方神情变了变。
馥梨没等到惩罚,只等到陆执方那股气势忽地散去,整个人好似温和了几分。宴会厅那头再有宾客三三两两走出,还有仆役朝他们这边张望。
陆执方退一步,让出了去路。
“别乱跑,回去你该待着的地方。”
馥梨一呆。
“还不走?”
“婢子告退。”
少女明眸恢复了往日神采,冲他一福身就跑,跑得比那日在小重楼摘草还快,仿佛逃过一劫,到了移步换景的庭院里,像放归山林的小鹿。
陆执方回忆她方才的模样。
冬衣层层叠叠,开了扣的衣领实则无伤大雅,只露出来一段柔美颈脖,如白玉无瑕,看不出可疑的端倪,低处有颗小小的红痣,若隐若现。
他知她心生误会,但没打算解释。
这里是镇国公府,他家,他想知道真相,方法有很多种,不是非要经过一个小丫鬟的口。
当天夜里,荆芥就去到了韩长栋起居的院落。
韩长栋脸颊与颈脖火烧火燎的痛,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憋了一肚子的窝火。事到如今,他可算察觉出来不对味,第一次是毒虫,第二次呢?
怎地次次倒霉都同馥梨这丫头有关?
他还道这是个水性杨花,没说几句就嫌弃屋内炭炉烧得热,叫他背过身去,待她将身上袄子脱了。
他等了半日再转身,雕花隔断后的长榻旁,少女青葱十指仍旧磨磨蹭蹭绕在领口。他急不可耐,才扯开一颗,栓好的屋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洗衣房的仆妇生得虎背熊腰,嗓门更是粗大。
“好你个死丫头!洗坏了主子绸衣还藏着掖着,还敢骗我说丢了!你给我出来对质!”
“韩管事!韩管事你先别给她支工钱!”
“这笔账不能叫她就这么逃了!你别被骗了!”
“馥梨,你给老娘死出来!”
旬日府里有一半仆役轮休,一半在寿宴忙碌。
那时正是两边都躲闲的时刻,仆妇声嘶力竭的大嗓门,不消多久就会惹来爱看热闹的人围观。他好事被打断了,既恼火,又迫于无奈又不得不开门。
眼下回味,去他娘的,就是在演双簧!
这丫鬟好歹毒的心思,竟刻意叫他在老夫人寿宴这么重要的场合丢了脸面。
韩长栋翻了个侧,怎么睡都不舒坦,后槽牙咬得死紧,过两日等他好了,不,就明日,明日就把人收拾……忽地,他的屋门又被怦怦怦拍响了。
韩长栋今日听不得拍门声。
他深吸一口气,沉着脸披衣开门,待看清楚来人是陆执方的近身护卫后,艰难地扯动嘴角笑了笑。
“这么晚了,可是静思阁那边有什么吩咐?”
“世子爷听闻管事身子不适,叫我来看望。”
韩长栋心里一松。
大太太掌家,虽然今日特意请了相熟郎中来给他开药,但言语间已对他最近的表现颇有微词。
若是有世子爷看好他,就不一样了。
“小人无事,休养个两三日就好。”
“两三日怕是不够,”荆芥语气寻常,“世子爷说为避免韩管事太过劳累,旧疾复发,最好养上十天半月,没事就在院子里待着静养。”
韩长栋还在细细咂摸,这话有点不对劲。
荆芥朝他伸手:“府中上上下下归管事房的钥匙、库房印章、账簿等,都先交出来。”
韩长栋脸色一白:“世子爷这是何意啊?”这些个物什都交了,他这管事位置还坐得稳吗?
荆芥不语,眉头挑起看他。
“莫不是恼我今日在府门惊吓了宾客?是有人要刻意害我!我有证据,世子爷明鉴啊!”韩长栋转身,要去拿那件衣领有黏腻痕迹的褂子。
肩头忽而一沉,荆芥大掌把他钳在了原地。
习武之人的力道,不是寻常人能比的,韩长栋的皮肤正热辣痛着,顿时叫声都变了调。
“哎哟,轻、轻些……”
荆芥不耐烦,他就说这事儿该木樨来办,文绉绉的斯文模样他装不了太久的:“世子爷让交什么交什么,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啊?”
韩长栋嘴唇嗫嚅:“这些交出来,给谁?”
荆芥一指门外,韩长栋才看见半敞开的屋门后,站着副管事高扬,心里一咯噔。
高扬幸灾乐祸的笑快掩不住:“韩管事别操心,好好休养,府务和账务我定然会好,好,打,理。”
京中高官府里的管事,哪个手里是清清白白的,便是账面上干净,私底下的油水进账都不会少。
何况,他的账面还不干净。
韩长栋脸色惨白,一屁股跌坐在凳上。
高扬收敛了笑意,静思阁里,是世子爷亲口叮嘱,“代管半个月,能不能继续管,全凭你本事。”
他岂能让这等好机会白白流走。
寿宴过后的镇国公府比往夜更安静。
参与寿宴筹备的仆役早早陷入了沉睡,轮到旬休的同样躲入了暖洋洋的被窝,冬月里太冷了。除了当事几人,尚无人得知这场管辖权利的让渡。
后罩房那头,有间属于仆妇的房间还燃着灯。
陈大娘将灯芯拨亮了些,手中捻起针线,给馥梨缝那崩开的扣子。馥梨披着她的旧棉被,坐在床边,露出小巧精致的脸庞来,“今日大娘来得真及时。”
“你还笑得出来。”
“为何笑不出?”
“姓韩的回过味儿来,就该找你麻烦了。”
“我还有大娘呀。”
“去去,谁管你,我那是看在银钱份上。”
洗衣房是个没油水的地儿,差事干得好不见得有赏,干得不好必定被罚。馥梨今日被门房拦下,回头来劝说她掐着点儿去管事账房捞人,就是承诺往后的月钱都腾一部分给她。她掂量一番得失,点了头。
馥梨仍旧是笑,杏眸映着暖灯的光。
陈大娘咬断了线头,抻了抻衣领,“试试。”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套上袄子低头扣好:“大娘别替我担心,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不操心。”陈大娘撵她,看她到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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