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裙下之臣》
天宁八年正月廿七,太后崩,帝大恸。
又三年,忽而下诏,立梦中神女素朝为后。野史记载,神女托生民间一户人家,时年十六,姓程名素朝。可此人来历无可考,后宫空置,更无一位帝妃或是宫人能佐证,只道不过是帝之旖梦。又有一说,昭明太后程泠月本名程素朝,帝思之深切,以梦乱真。
天宁十二年,帝传位于过继在膝的长乐公主,命内阁首辅为辅政大臣,于上巳夜当晚,失去踪迹,再无人可见。
天宁帝在位期间励精图治,仁政爱民,更是解决阉党干涉国政的沉疴,为后续的永宁盛世奠定基础。
01.
身在帝王家,从来身不由己。
谢煜在皇子中行五,还有两位姐姐和一位小上几个月的妹妹。
大皇兄早夭,三皇兄缠绵病榻,太子又不在都城,只有与四皇兄还算亲近。
可周岁那年,四皇兄被他人暗害,不幸身亡,而噩耗传来的当天晚上,贤妃便拉着两个女儿一把火烧了一切。
大火照亮了深黑的夜,火光在他脸上张牙舞爪地挥动,年幼的谢煜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又失去了三个亲人。
父皇受制于裴禄,心中纵然悲痛,此事却也只是轻轻揭过,不敢问罪于谁。
谢煜不明白,宫人们都说天子是这世上最尊荣无比的人,可缘何父皇要惧怕一个太监呢?
照顾他起居的宫人是母后留下来的旧人,是这个宫里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他们素来不多话,面对他的困惑也只是笑笑便过去了。
这个问题困扰他许久,直至凯旋的二皇兄,也就是当今太子、与他一母同胞的兄长回宫之后,他才偷听到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父皇并非皇爷爷的血脉,不过是民间故事中被换进宫来的“狸猫”,而自己的母后则是那个被换出宫的“真太子”。
当年皇祖母为稳固自己的后位,联合内监,将自己诞下来的孩子换成男婴,她生下来的那个女婴则被送入李左相府做了李家的二小姐。
父皇是在刚刚被封为储君时意外得知的此事,也因此被裴禄握住了把柄,最终成为这皇位之上的傀儡。
他想除去裴禄,却不得不顾忌此事,生怕自己会被拽下皇位。更甚至,皇爷爷临终前,写下的传位诏书上写的并非是父皇的名字,而是五皇叔谢端礼。
这皇位名不正言不顺,父皇他每日提心吊胆,精神萎靡不振,喜怒无常。没几年,二哥也死在世家宴上,仿佛有什么人拿着一把刀对着身处皇位上的他。
他不敢将希望寄托在谢煜身上,便大肆传召秀女入宫,昏庸度日,直至在除夕宫宴上逼死了景王妃,行事才有所收敛。
等到裴之彻将裴禄扳倒,做了新的掌印大监后,父皇他才在裴之彻的暗示下,明白了原来裴禄早就给他下过药,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于是,他再度将视线转到自己那个年幼、瞧着有些懦弱的幼子上。
02.
谢煜知道自己比不上几位兄长,他很笨,学起东西来也很慢。别人花一个时辰便能读完的,他得花上两三个时辰。
是以,父皇从未对他有过多期盼,哪怕几位兄长相继离世,他也没有生出要培养自己的心思。
他对自己有自知之明,跟着嬷嬷在宫中平安度日便好。若是能在皇权更替之中活下来,被封个什么闲散王爷,那便是极好。
可对他冷淡、甚是说得上漠不关心的父皇居然在一天夜里,特意来了他住的宫中。
谢煜还记得,那晚雨下得很大,风呼呼地刮着,宫里的嬷嬷和太监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
宫人都是小心翼翼避着父皇的,宁愿落在盛传狠厉凶残的裴掌印手里,也不愿惹怒父皇。他们说,掌印不屑于责打下人,做的不好,乖乖受罚就不会有事,可如果触怒龙颜,便可能生不如死。
他也很怕,害怕自己会不会让父皇不快,可在害怕之中,似乎还有一种对亲人的亲近与期待。
父皇抽过他书案上摆着的一本书,做出一副慈祥的面孔说是考考他的功课。
可那本书他还未看过,回答起来错多对少,甚至因父子关系疏离,说得磕磕绊绊,眼中带怯。
考到一半,父皇的脸色便沉了下来,他语气淡淡道:“煜儿,你还真是像极了谊华。”
谢煜不过五、六岁的年纪,分不清话语中的喜怒,只是想起嬷嬷也曾说过,自己的长相随母后。
闻言,只觉父皇或许想起了母后,脸上刚要扬起笑,开口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神情慌张的嬷嬷拉着跪了下来:“陛下恕罪,殿下只是——”
“只是?只是什么?”
眼前端坐的人皱起眉,将手中的书狠狠甩到地上,一字一句大喝道:“一群废物东西,是打算教废朕唯一的孩子么?”
宁德帝神色阴桀,他挥了挥手,示意侍从将一群人挨个拖了下去。
谢煜看着动手的侍卫们,惊惧地睁大双眼,不明所以,手紧紧攥着嬷嬷的衣袖,嘴唇翕动,试图说些什么。
可怎么也开不了口,紧接着,身旁的嬷嬷也被人拉走了。
他想跟过去,却跌倒在地上,被宁德帝身旁服侍的大太监压住肩膀,只能愣愣地跪在原地看着。
惨叫在耳畔迭起,利刃刺破血肉的声音那么清晰,连这场大雨也无法掩盖。
他想起兄长酒后对他吐露,眼前这个人——与他们血脉相系的父皇亲手掐死了母后。
这个口口声声说着爱,说着怀念母后的人有多么恨他们母子三人,令人作呕……
他不清楚什么是爱,更不明白什么是恨。
可看着地上流淌的血,他忽地明白,会喊着他小殿下、哄他入睡的嬷嬷不在了,追着他、同他打闹的太监哥哥也死了。
死,这个字眼像是一把刻刀,生生划开了他眼底那漆黑的暗夜,涌进来大片大片的鲜血。
谢煜没有哭,大抵是那瞬间的绝望攫住了他的心神,他静静看着,没有一丝声响,只有隐在袖中的手缓慢握紧,指甲嵌进皮肉里,暴露了他些微的情绪。
宁德帝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这些宫人都是皇后留下来的,难成气候,他的太子还是得由他亲自教导。
03.
那段日子有多浑浑噩噩呢?谢煜想不起来了。
先帝本就喜怒无常,打骂宫人都是常有的,连他也不例外。
可每每责打他之后,先帝又会露出一副愧疚的神色同他道歉,抱着他去宣太医。
真论起来,他身上的伤似乎要比裴之彻这个掌印大监还多。先帝对裴之彻的态度耐人寻味,但他后来想想,不过是曾经握在裴禄手中的把柄又到了裴之彻手中。
什么皇帝?可真是一只可怜的、仰人鼻息的老病虫。
不过,裴之彻还算顺着先帝的意,是以先帝总是夸上一阵,又私底下骂上一阵,却始终不敢对太御府做什么。
一方面是为数不多的亲信,一方面是他不敢赌自己能不能坐稳这个皇位。只因景王谢端礼纵然疯了,也比他要得民心。
可很快,先帝不必夙夜忧叹,惶惶不安了。
他突染重病,连下榻都算困难。
看着躺在床榻上的父皇,谢煜对上裴之彻看似恭敬却不屑一顾的轻笑,也缓慢露出了一个笑。
那时,他不过八岁。
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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