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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援路上。

裴朝几乎失掉了全部的力气，但双腿仍然死死控制着马匹的前进。

和他一起逃出雁门、南下寻找朱将军的几位兄弟，都已经因着各式各样的原因永远留在了路上，如今仅剩下了他一个人。他们每个人调转马头前进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都是对裴朝的叮嘱。

“裴朝，王爷最看重的就是你，要活着成功完成任务啊。”

他隔着衣服抚摸着藏在胸前最内侧的口袋里的书信，泪水慢慢沁润了眼眶，却死死不肯流出。

这条路太长了。

身上的补给不够，裴松为了节省时间，也不肯停下来通过繁琐的认证进入沿途的城镇，只能够凭运气碰上一些小飞禽来补充体力；昼夜温差太大，他身上的衣裳湿了又干，晚间便只能紧紧和自己的战马贴在一起取暖；路上碰到流民和山匪，他不仅担心自身会不会被扣留，还要避免马被打去分食……

他就这样咬着牙凭着信念，一点一点耗光了自己的气力，把自己当成了马背上一个不能动弹的包裹。

裴朝已经不分昼夜地走了很久的路，终于在某个夜晚在郊外看见不寻常的火光。等到他借着火光看清朱将军的军旗时，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北上支援军队。

裴朝的消息打破了军队经过修养而生出的些许轻松氛围。

指挥官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整备好了全部的物资，将军队速度提到了最高，开始了连日奔波。距离雁门越近的地方，景色就愈加萧条。这一路见到的打家劫舍的匪徒和饿死路边的流民太多，新兵初出茅庐的兴奋气已经散了，心里升腾起了一种凄苦的愤怒，大概是平生第一次开始怀疑起了投身军营的意义。

到了能够见到雁门烽火的地方，朱将军让红缨军停了下来。她派了斥候四处探查，吩咐士兵原地修整，让几位小将到营帐内进行议事。

苏朝华得了信，来到将军的营帐拜见。朱将军的营帐里的灯火点得很盛，她正聚精会神地查看裴朝提供的周边地形图。苏朝华见到那副图，一下便认出了那些密密麻麻的字是小王爷所注，不由得加重了一分对雁门局势的担心。

“将军，人都齐了。”

朱将军点点头。

“根据战报，现在距离陛下与小王爷被困已经过了二十余日，快要到一月之久。城中守备并不充足，怕是已经到了极限。我们必须尽快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对他们进行解救。”

朱将军挥手便招呼小将们前去，指着裴朝送出来的情报图仔细分析。

“大家来看。这里的地势，天然的险关，易守难攻，周围成片的密林十分克制骑兵的发挥。这大约才是这一连二十多日雁门也没有失守的原因。只是城门前这大片用于交通的无遮挡的道路过于广阔，若我们在城外与对方交手，这样的地形能很轻易地让他们冲杀起来。如今我们是连日行军的疲兵，他们人数众多，又驻扎在滹沱河上采用轮番上阵的法子对城内进行骚扰，已经修养得足够。这样的情形下，从后方退敌的难度颇高。不知大家有无想法？”

王坚白，其父王承基乃正三品纳言，掌管进谏之职，朝中多有威信。为人谦逊有礼，寡言善心。此时他第一个站了出来。

“末将以为，吾等应该派出更多的斥候前去探听敌军消息。知晓他们的布阵情况、轮岗时间以及重要仓储点，在敌人的守备最为薄弱的时候发起突袭。看似攻击，实则为了冲破包围圈到达城门之下与守军会合。一旦敌人自乱阵脚，我们的目标便能顺利实现。”

齐锦紫插嘴：“说得轻巧咯，这突厥人将城门口这大片都严防死守，怎么能做到平白出现几个斥候不被发现？”

百里家的世子百里安，乃百里泰的嫡长孙，其父早些年随百里泰征战时不幸战死，世子之位便落到了他的头上。

只见百里安上前一步，颇为自得地道：“雁门关身处谷口，两面缓坡。如今突厥重兵守住了谷地，周围缓坡仅仅布设了少数侦察兵。然而山上密林遍布、羊肠小道纵生，滹沱河水的存在使得坡上时常浓雾弥漫……这样一来，只要选取的时间和路径合适，斥候靠近探听消息并非无法做到。如今我们有城内送出的详尽的地形图，只需要等待起雾的清晨，便可使得小部分士兵接近敌军、探得消息。”

苏朝华突然眼前一亮：“浓雾？”

百里安轻抬下巴：“不错，浓雾。公主想必知晓，昼夜温差大的情况下，水汽越充足，清晨的雾起的时辰就越早、持续的时间就越久、程度就越重。实在是有利于熟悉地形的一方进行探查活动。”

裴朝猛地看向苏朝华：“殿下？公主殿下！您怎么到了这里来？”

齐锦紫夸张道：“裴将军，你竟然才发现？裴家不是跟顾怀榆上下一心，怎么连顾怀榆的掌中宝都不认识？”

裴朝有些不好意思：“末将多在军营中活动，上次见到公主时她还年幼，如今是大姑娘了，一时没能认出来。”

苏朝华摆了摆手，一边踢了百里安一脚，一边认真纠正道：“朝华，苏朝华。卑职只是一小小参军，并非什么公主。望裴将军慎言。”而后又对方才百里安之言若有所思，凑近朱将军耳语一阵。

朱竹皱起了眉头：“风险太大了，不可。”

苏朝华道：“朱将军莫非是担心卑职的安危么？”

朱竹认真点头：“你未曾上过战场，先在身后学着点罢。等我亲见你的独当一面时，自会许你高飞。”

众人正为这等哑谜一头雾水之际，带着寒意的一个身影突然出现在大帐内。

“她的安危倒不需要你来担心。”

一时间，账内人的兵器都亮了相。苏朝华笑着打了圆场，搂住来人的臂膀，甜甜地喊了声“师父”。

朱竹的脸色在看清来人后瞬间缓和：“兰合？”

剑客没有回应，靠在一边的将军椅上便不再动弹，进入了假寐状态。账中众人在得了朱将军介绍说此人乃“绝对值得信任之人”后也收敛了杀意，虽然那杀意对于剑客来说并不值得一提。

朱竹看了看剑客，又看了看苏朝华那充满野心的眼神，轻轻叹气：“好了好了，你的保命符到了，我哪还有什么意见。私下再议。关于怎么逼他们撤兵呢？你又想到什么鬼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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