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谜恐游全情攻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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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那天接生完后,薛镜童还是没能回去。
她浑浑噩噩地独自一人在谢宅中游走,这里的所有人好像都对她有间歇性眼盲症一样,在大夫人生产完后,就彻底无视了她,任由她在宅子里闲逛。
她搂紧身上不知何时换上的新棉衣,迷迷糊糊地飘到了腻樱潭边。
其实她穿越时的地点也是在腻樱潭附近,只是这里的腻樱潭除了那块刻有大字的奇石和游戏里的一样,其余的完全不同,这里的潭水清澈见底,哪怕是寒冬里结了冰,也清凌凌得干净,一旁的樱花树虽然未到花期,却也不像游戏里那样枯败,翠枝浸雪,褐树凌冬,反而有种眠冬盼春的生机盎然。
晚上的雪化了些,薛镜童站在回廊边,隐约看见腻樱潭前有三个黑黪黪的人影站着。
左边的人影一袭道袍在身,头戴纯阳巾,只听他道:“……将制好的求子宫浸入水中,上必有木,木上系上求子牌便可,只是此事讲究缘分,一两次不成也是常有的,老爷可确定了?”
看来是在做什么封建迷信。薛镜童迷迷蒙蒙地想着,要是能做法把她送回去就好了。
中间的男人一身锦袍,体态富贵,“无碍,我谢家祖上本就有此风俗,若能求得麟儿,也算为这孩子增添功德一件。”
右边穿着褐衣夹袄的男人毕恭毕敬道:“老爷,冬天水冷,还是让小人来吧。”
那人却摇了摇头,“毕竟是我们谢家出生的第一个孩子,我亲手放,好叫她认得我,往后不要再来我家了。”
他们到底在干什么?薛镜童脑袋晕乎乎的,越来越想不通。
锦袍男子从褐衣男子手中接过一只红木箱,那木箱长约半米,宽和高都有二三十厘米,上面捆了牢牢几十匝红绳,只见褐衣男子率先举起斧凿,往腻樱潭上一敲,那薄薄的冰面上便立刻化出一个大洞。
这一敲似乎惊扰了什么,箱中突然爆发出沉闷而熟悉的哭声:“哇啊啊……”
薛镜童猝然惊醒。
眼见锦袍男子抬起手,就要将手里的红木箱扔进潭中,薛镜童连忙冲了过去,伸手阻止道:“住手!你要干什么?!”
这可是她辛辛苦苦接生的孩子!
谢家这么大,都没人发现有人偷孩子吗?
然而那三人却像是没看见薛镜童一般,皆都冷眼看着面前的水潭,她看着他们三个的面孔,忽然想起他们是谁了。
谢家大老爷、大管家和一名姓林的道士。
“这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吗?”薛镜童不可置信地问。
“扑通”一声,那只木箱终究还是被扔进了潭中,连带着那哭声也溺进水里,渐渐止息了。
薛镜童扑到潭边,怔愣地看着上面被砸碎的浮冰,这么冷的天,掉进去会死人的。
可是,怎么办呢。她屏住气,一头扎了进去。
“李妈妈!”
面前还是那名扎着双丫髻的小丫鬟,她好像长大了一些,仍然过来拉住了她,“快走吧,王姨娘要生了。”
薛镜童困惑地问:“王姨娘是谁?”
丫鬟以为是她年纪大了记不住人,一股脑儿地解释道:“就是去年入府的三个姨娘里,最先怀上的那个呀!说起来,这罗姨娘也快生了,不知道她们哪个能有福气生出小少爷呢……罢了罢了,再不济,还有秦姨娘呢!虽然她好歹还有半年才生,不过我看她那肚子,才像是个男孩呢……”
薛镜童如遭雷劈,恍然惊起,“孩子!”
她转头奔去腻樱潭,却发现潭边一片粉红如云,落英如雨,飘在碧波荡漾的水面上。樱花开了。
一枚系着红绳的小小木牌系在枝头上,随风飘荡。
薛镜童呆呆地站在潭边。
“李妈妈,你干什么呢!”丫鬟没好气地跑过来把她拉走了。
她又一次被拉进了那座熟悉的院落中,院中的红梅已经凋零,剩下一把枯枝,到了院中,丫鬟却没停下,继续带着她走进北面的正厅,再往里走,原来还有一间小院。
薛镜童远远地听见女人的叫声,这次她又被推进了产房,一名年轻的产妇坐在红木盆里,目光殷切地望着她。
“李妈妈,快来,姨娘要生了!”
一回生二回熟,薛镜童撸起袖子净了手,摸了摸产妇的肚子,这次的胎位是正的,她抬起产妇的双腿,伸指内检,宫口已经开得差不多了。
“深呼吸,使劲。”
“哇啊啊……”
“生了!生了!”
“李妈妈,孩子是男是女?”
薛镜童这次不再是那个愣头青,她熟练地打开看了看,开口道:“女孩。”
室内一时静默,薛镜童洗干净手上的血污,走出产房,一股淡淡的幽香驱散了浓郁的腥气,她转头看去,几蕊小花装点在舒展的绿叶中,原来到了春兰开花的季节。
她忽然觉得头脑昏沉,睡了过去。
“哇啊啊……”
薛镜童被一阵熟悉的哭喊声惊醒,她又坐在腻樱潭附近的那个回廊里,又是夜晚,只是这次的腻樱潭边只站着一个身影,手里抱着一只红木箱。
“不要!”薛镜童忙冲过去,抬起头时却愣住了,“是你……”
是她接生的第一名产妇,谢家大夫人。
大夫人像是没看见她,神色难辨地将手里的木箱丢进了深潭,连带着漂浮在水面上的樱花也落了下去,再也没浮起来。
“不,”薛镜童随着木箱跳进水中,“不要!”
“李妈妈——”
丫鬟过来拉住她的手,“罗姨娘要生了,快走!”
薛镜童定定看了她一眼,甩开她,一屁股坐到地上,“我不去,反正生了你们又不要,我不干了。”
“李妈妈,你做什么呀?”那天生神力的丫鬟又伸手来扯她,想把她从地上拔起来。
薛镜童机灵地跑了,抱住一丛枝叶茂密的翠竹不撒手,“我不去,死也不去。”
“你……好吧。”丫鬟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薛镜童怕她只是缓兵之计,又往竹丛后面挪了挪,借着竹屏的掩饰,悄悄睡了过去。
好困啊,为什么来了这里之后,怎么都睡不够呢?
薛镜童再清醒过来时,天色已经黑了,她心下纳闷,忽然听见腻樱潭边有窸窣的说话声,悄悄探出头。
原来又是那大管家和道士,管家手里端着一只沉甸甸的红木箱,开口道:“罗姨娘这胎虽没生下来,但老爷为了制求子宫,还是叫我剖了出来。”
道士问:“那罗姨娘怎么样了?”
管家道:“生的时候胎死腹中,她也出血不止,连带着没气了。”
道士叹:“可怜,可怜。”
管家道:“先别说她可怜,这求子宫已经制了三座,谢家却还没有子嗣出生,老爷差我来问你。”
道士嘿嘿一笑,“怕甚,每次制这求子宫,大老爷都下发一百两银子做功德金,要是他求成了,咱们兄弟岂不就没了这财路……”
管家摇了摇头,但不言语。
说话间,那只红木箱又被扔进了水潭里,在黑夜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李妈妈——”
“走吧。”薛镜童站起身,朝那间院落走去。
不知何时,兰花已经败了,小院里摆上了好几盆菊花,蜷缩着淡黄细长的花瓣。
“听说菊花可以静心凝神,姨娘这一胎一定能顺顺利利的。”一旁的婢女说着吉祥话,安抚着冷汗涟涟的秦姨娘。
这一胎确实顺利,孩子很快就生了下来,哭声也响亮。
秦姨娘累得没有开口的力气,那婢女忙问:“李妈妈,孩子是男是女啊?”
薛镜童没开口,沉默地把襁褓包好,“……”
那婢女立时噤声,不再问了。
一晃又是夜,腻樱潭边却只有道士一人。
“哇啊啊……”
道士抱着手里啼哭不止的红木箱,却只对着潭面顾影自怜、自怨自艾道:“想我林某人苦修数十载,通晓鬼神,一朝踏错,被逐出师门,如今只能攀附商贾之家,为人求子,苍天不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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