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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迫到敌国做质子后》

21. 第 2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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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京时,迎冬在包袱里偷偷揣了本历书,每天涂一格,转眼就到了过年的日子。

燕楚以行火节为重,不过云秦新年。燕京秦人不多,不像在皇宫时,到处都悬灯结彩,辉煌绚烂,丝毫没有节日氛围。

越岁宁和迎冬打算简单地过节,即便远离故国,也要好好过年。

越岁宁走遍了城中云秦人经营的商铺,给迎冬买了红袄子,红裙,红鞋,和红丝绦。

以前在云秦,刘嬷嬷还在的时候,会熬夜做绣工,托人卖出宫外换钱给她准备这些。刘嬷嬷去世后,她和迎冬相依为命,活命都艰难,每年过年都凑凑活活,她的丝绦都戴得褪色了。

她现在着男装,否则她也要给自己买很多好看的红裙子和丝绦。

她还悄悄从歪脖树下挖了一块金子,送去金店给迎冬做打了只金项圈和金臂钏。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迎冬穿着新衣,装扮得喜庆洋洋,向她贺了新春,她便将东西递给她,迎冬高兴得杏眼眯成一条缝,欢天喜地到厨房筹备年夜饭。

迎冬念书不行,做饭却极有天分,明霞宫没有小厨房,刘嬷嬷偶尔会给她讲菜的做法,没想到她都记得,这几天牛刀小试,竟然做得像模像样。

至少不用再饿肚子了。

越岁宁要给迎冬帮忙,她不肯,只让她坐在炉膛前烧火,两人张罗半下午,夜幕降临时,丰盛的年夜饭端到了花厅里。

越岁宁在花厅里点了炭火,又将厅后的竹帘放下,只留正面开半扇门,可以看到庭前下雪。

方才坐定,还不及动筷,院门忽然被扣响。

院内两人脸色微微一变,越岁宁看了迎冬一眼,朝门前走去的姿势略带防备。

而她缓缓打开门,便瞧见漫天大雪里站了个人。

他手中的八角风灯在雪风中摇摇晃晃,柔和而坚定的光芒穿透寒冷的空气,映得飞舞的雪花晶莹剔透,仿佛每一片都镶上了淡淡的金边。

谢执玉在明净如许的巷尾,静默地望着她,清冷的眉眼之间,尽是四月的融融春色。

“不请我进去坐坐?”他淡淡笑道。

越岁宁没想到他会过来,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错身让开,留出一条道请他进门:“你怎么来了?”

“刚从宫中议完事出来,想到今天是云秦过年,便过来看看你。”谢执玉提起灯,照亮大门两侧的对联,“你写了对联。”

越岁宁点点头,将他迎进门,他便一眼看到曾经破败的院子已经收拾得很齐整,就连树下的杂草都拔得一干二净。

他侧目,看到有许多树上挂了小巧精致的羊皮风灯,像星星一样照亮小院,灯下缀着麻绳穿起用红纸裁成的小纸条,写着“华章日新”、“添福纳吉”之类的祝词。树干上则贴着各种各样窗花,有兔子、也有小猫小狗,剪得栩栩如生。

字迹小巧秀气,窗花别有巧思,平添几分温馨喜庆。

死寂许久的小院在越岁宁的手下,竟也焕发了别样的生机。

迎冬看到谢执玉走入花厅,愣愣地站起来,有几分不知所措。谢太子怎么来了?

“我不请而来,但愿没有打扰越兄和迎冬姑娘的雅兴。”谢执玉微微欠身,语气中带有几分谦逊。

“哪里的话,谢兄能来,是我们的荣幸。”越岁宁拍了拍迎冬的手背,提醒她,“快去给谢兄添上碗筷。”

迎冬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往小厨房跑,在里头长长吸了好几口气,感觉到心绪平复了才又出来,将碗筷递给谢执玉。

谢执玉接过来,向迎冬道了声谢,在越岁宁身旁的椅子坐下。

越岁宁也很纳闷,她们到燕京已经有些日子,燕帝并未传召他们觐见,也无人来交代她任何事宜,似乎早已遗忘她们,任由她们在崇礼坊自生自灭。

她们已经适应了现在的日子,只不过燕帝一直不宣召,她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悬着放不下。

越岁宁担心,谢执玉这个时候来,或是有什么隐情。

思绪不由飘远了,眼前忽的一抹红光晃过,耳边传来谢执玉的声音:“越兄。”

她回过神来,定睛看去,见他骨节修长的手中捏了个红封递给她:“听说云秦过年有长辈给晚辈封红封的习俗,我略长你几岁,忝做兄长,也依照习俗,为你和迎冬准备了红封。愿你们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越岁宁仰起头看向谢执玉,他坐在灯光下,浑身仿佛会发光,红封颜色醒目。她看得眼睛微微发酸。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在大年三十给她准备压岁红封了。

“可是……我没有为你准备回礼。”她的眼睛轻眨,雪花越过门栏,落在纤长浓密的羽睫上,化作水珠,闪着潋滟水光。

“兄长为你准备压岁钱,还要你回礼吗?”谢执玉笑道,“无妨的,你明年记得便是。”

越岁宁眉梢微挑,似乎有些许惊讶。

他明年还来陪自己过年吗?

谢执玉不知越岁宁心中所想,又往前递送几分,含笑示意她收下。

“多谢。”她终于笑了起来,郑重接过,放回袖中。

他又将另外一只红封递给迎冬,迎冬接过去,一脸快要哭了的模样,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多谢萧殿下。”

“好了,年也拜了,我尝尝你们云秦的美食。”谢执玉提筷,拈了枚四喜丸子,放入口中,“我从晌午便一直在议事,早便饿了。”

越岁宁忍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走到火炉旁,将温酒壶提过来。

“我备有屠苏酒,你尝尝。”越岁宁给他斟了一杯。

“米酒做的?”谢执玉嗅到味道。

“云秦过年有喝屠苏酒的习俗,我只略有一点酒量,米酒勉强可以陪谢兄几杯。”越岁宁豪爽举杯,“换做别的便难以奉陪了。”

谢执玉愣了下,他记得此前打听过越显,据说他最大的爱好便是宴饮好友。

难道又是谣传?正疑惑,越岁宁敬酒的杯子凑了过来,他提杯相迎,将心底的细若游丝的困惑压下。

越岁宁没什么酒量,可是米酒喝起来甜丝丝的,很好入口,不怎么醉人,她勉强能喝几杯。

酒并不浓烈,米香绵甜香糯,顺着舌头滑进腹中,香气在舌尖蔓延开。

雪落无声,夤夜阒静。

远处突然噼里啪啦,响起很大的声音。

“有人在放烟火,带迎冬姑娘出去看看吧。”谢执玉笑着示意越岁宁。

迎冬伸手拉她衣袖,眼含期许。云秦风俗,放烟火驱邪除祟,辞旧迎新。

越岁宁披起披风走到后院的台阶上,院中积雪盈尺,墙外五彩斑斓的焰火在空中炸开,火花如同满天繁星坠落凡间。

枝头积雪被焰火震荡得簌簌而落,映着火光的积雪便像是迎风而落的桃花雨,煞是好看。

“新年了。”

伴随着烟火璀璨的光芒,谢执玉幽幽道。

是啊,新年了,越岁宁望着烟火,心里默默地想,愿新年,胜旧年。

今年她被父皇捆了手脚,送上前来燕楚的马车,却也因祸得福,过了小半生最安稳祥和的一个年。

她和迎冬还活着,有吃有穿有住,已然十分满足。

新的一年一定会比今年更好。

到那时她一定提前给谢执玉准备回礼。

这个想法甫冒出来,她心猛然跳了几下。

她怎会期待他明年还记得云秦新年,期待他还来陪自己过年?

人与人之间的际遇,只求今日眼下,莫期待来日才是最好的。有了期待,有了盼望,日子便显得漫长难捱。

她摸了摸手腕上红绳系着的一枚吉祥花币,若有所思。

那枚吉祥花币是她娘亲留给她的,她从小戴到大,虽过得不怎么样,但好歹还活着。

她觉得这是娘亲冥冥之中在保佑她。

烟火散后,谢执玉告辞离开,越岁宁送他到门前。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的确信,谢执玉夤夜前来并非意有所指,只是纯粹想陪她过在燕楚的第一个年,按照云秦的习俗给她送压岁钱,陪她看烟火守岁。

“天冷路滑,越兄止步吧,我自己走便是。”谢执玉笑道。

越岁宁便站在门内,细声道:“好,我目送你离开。”

谢执玉提灯转身离去,雪地上的脚印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渐渐拉长,越岁宁目光追随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忽然下定决心似的,拔腿追出去。

谢执玉听到她哒哒跑来的脚步,驻足回首,她疾步匆匆,踏起一地雪尘,跑到他跟前站定,气喘吁吁,口中呼出团团白雾。

她从手腕上解下个东西放到谢执玉掌心中,笑容满面地朝谢执玉作揖下拜:“谢兄新年好,瑞气盈庭,寿考同云。”

“我身无长物,只有这枚故人留下的吉祥花钱跟了我很多年,它颇能辟邪除祟,数次保佑我逢凶化吉。今日赠与你,也愿它能护佑你万事皆顺。”

谢执玉愣了一下,随即抬头对着她笑了一笑,灯笼投下柔和的晕光,他眼睫低垂,浓眉,深眸,灯下看极是温和优雅。

“既是你的护身之物,那我岂能夺人之爱。”他辞不肯受,推送回来。

越岁宁强塞进他手中。

“喝醉了?”谢执玉看着她,她脸颊上红红的,像抹了胭脂,也像晚霞落了下来。

越岁宁呆滞地点了点头,又飞快摇了摇头:“有一点,但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平安了,我便能平安。”

她真心希望眼前这个人事事顺遂,平安无恙。

说完,她转身跑回小小院门内。

谢执玉摊开手掌,花币尤带越岁宁的体温,在他掌心发热。

*

中原的新年过去十几天便是燕楚的行火节,萧太后原本打算在行火节前离京,但今年接连机场大雪,前往九云行宫的官道积雪盈尺,难以通行,行程便耽搁了下来。

正月初八,越岁宁到燕京快一个月,终于有官员到崇礼坊通知此次来使的质子质女入宫觐见。

越岁宁放下不久的心又悬了起来,丝毫不敢存有半分懈怠之心。

传召他们的当日,昭蘅一大早便起来了,在迎冬的服侍下沐浴更衣,烘干头发。她自知身份,不敢过分装饰,只穿了件翠竹祥云滚金边的圆领长袍,外罩一件灰青披风,满头长发半束起,用黑色发带缠裹得紧紧的,才又戴上玉冠。

吃过早膳后,宫里来接他们的宫车停在了坊口,迎冬送她到坊口,一路上,满目琳琅锦绣,越发显得她寒酸。

她身姿高挑,长腿长手,尽管衣着简朴,但眉宇间英气逼人,倒比平常男子更显英武。

迎冬满目担忧地送她登上马车。

公主一个人进宫,也不知会面临些什么。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

“没事的,放心吧。”越岁宁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转身登上马车。

她心里也彷徨得很,长长舒了几口气心绪才平静下来。

到了正殿,越岁宁才发现萧太后没有离宫,也参加了此次朝见。

萧太后端坐于大殿之上,身着华贵的深紫色宫装,绣着繁复的金线图案,尽管年事已高,但当她用锐利的眼神扫过殿中的每一个人时,仿佛能看透人心,流淌出不怒自威的威仪。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左手一直拢在袖中,似是畏寒。

越岁宁早已打听过,萧太后今年五十多岁。可她脸上沟壑纵横,皮肤略带黝黑,看上去要比实际年龄更加年长一些。

燕帝端坐于龙椅之上,声音沉稳而浑厚,如同山寺钟鸣,回响在庄严的殿堂之间言:“朕承先祖之德,领万民之望,深知诸位皇子公主,跋涉千山万水,乃为两国修好之谊而来。今日,朕以江山社稷之名,向诸位致以最诚之欢迎,谢诸位远道之辛。”

言及此处,燕帝微微颔首,目光从一众质子质女脸上扫过:“自古道,和为贵,战则伤。朕愿秉承先贤遗训,以和为尚,对诸位使臣,必以国士之礼相待,不使有丝毫怠慢。愿尔等在燕楚之地,如沐春风,安享太平岁月。”

他的话语中,既有帝王的威严,又不失君子的风度,让人心生敬意:“朕亦期许,尔等能在我燕楚之地,领略我朝文化之博大精深,感受我民之淳朴热情。愿诸国之谊,如同松柏之常青,历久弥新,传之后世。”

燕帝的话犹如春风拂过耳畔,越岁宁心里微微一愣。

父皇脾气不好,爱骂人,更爱打人,她见他次数不多,对他仅有的印象便是暴跳如雷,他时常抓起砚台打砸朝臣,让他们浑身沾满墨汁狼狈地在宫里丢人现眼。

她以为做皇帝便是这样的,要让身边的人都畏惧他、害怕他,俯首帖耳唯命是从。

*

萧太后回到长善宫中,焦嬷嬷上前伺候她卸妆、更衣,耳畔静悄悄的,只有钗环相碰之时发出的轻微叮咛响声。

焦嬷嬷为她卸去头饰后,低声道:“您要不要先去榻上歇息片刻?”

太后身体已然十分不好,最近一年,她几乎整夜整夜不得入睡,今日是强撑着去往正殿。

焦嬷嬷从萧太后还是郑国王姬时便贴身伺候,几十年风风雨雨走来,她几乎不消动脑子便知她在想什么。

萧太后从座上缓缓起身,却没有走向贵妃榻,而是走到窗户之前,亲手推开了窗牖,面向庭院而立,望着空空荡荡的院子,背影寂然。

焦嬷嬷知她在想事,她今日去正殿见了那个人的儿子,必然是又想起了莹姬公主,她心中亦是一阵哀痛,不敢打扰,立在她的身后,静静望着窗前那道人影。

片刻后,见她忽然转身,像是下定某种决心:“传越显前来长善宫。”

焦嬷嬷一怔,随即便明白了过来,立刻点头,转身吩咐内侍前去传召越显。

*

朝见结束后,质子质女们纷纷走出正殿,跟云秦战败送质子求和不同,这些质子们都是为了寻求结盟才远赴他乡。他们来到燕楚,就两个目的,维系和燕楚的盟约关系,寻求新的盟友,是以他们走在路上便相互结交了起来。

其中气焰最高的便是西烨国的皇子司徒羡,他是最先到燕楚的质子,几乎每个质子入住崇礼坊后,他都会带上礼物亲自登门拜访。

之前他也到越岁宁住处去过,只不过当时她和迎冬忙着打理庭院,狼狈得很,他没说几句话便离开了。

他为人豪爽,喜好结交朋友,在崇礼坊的名声很是不错。

走在宫道上,他便邀约众人去城中的天喜楼喝酒。

他走到越岁宁身边,手很是自然熟络地搭在她的肩膀上,道:“越兄,我们等会儿打算去天喜楼喝酒,你可要同去?”

越岁宁酒量不佳,又不善应酬,当即摇了摇头说:“不了,我回去家中还有事。”

“急着回去跟你侍妾一起男耕女织,挖地种菜吗?”说话的人是西陵国的太子邬商序。

西陵是云秦的附属国,纳贡称臣多年,所以邬商序看越岁宁很是不顺眼。

有人悄悄扯了扯邬商序的袖子,好叫他莫要说了。

毕竟越显是云秦太子,说不定哪天秦帝将他接回去,他要是记今日之仇就不好了。

这句嘲讽的话将越岁宁讽得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脸上涨得通红,正要反驳。

一名燕楚内侍弓着腰匆匆过来:“越太子,太后娘娘有请。”

越岁宁面色微变,她抿唇:“是。”

她趁机推脱了司徒羡的邀约,跟着内侍往长善宫走去。

邬商序静静地看着她乖顺地跟在内侍身旁,眯起眼睛,过了会儿,不紧不慢收回目光,说:“萧太后传召越显,他可惨了。”

司徒羡看向他,似乎颇为不解:“怎么回事?”

“你们还不知道吗?”邬商序嗤然:“萧太后有个视作眼珠子的养女,名叫莹姬公主。莹姬公主美貌非常,冠绝西域三十六国。秦帝听说她之后,强迫萧太后献女。可后来秦帝将莹姬公主吊在城楼上,害她惨死。”

众人听得瞠目结舌,有人说:“秦帝这般没有人性吗?”

“谁说不是呢?”又有人接话,“我父皇说莹姬公主还为秦帝生了个孩子,那个孩子也被扔下城楼摔死了。”

“越显到了大朔,不死也得掉层皮。”邬商序满眼幸灾乐祸。

秦帝作恶多端,令多少至亲骨肉分离,现在也该让他尝尝这种滋味。

*

越岁宁谨小慎微地跟着内侍走了,她面上不显,可每走一步,脚下都重似千钧,心里慌乱得不像话。

虽不知萧太后为何召见她,但总归不会是好事。

当年莹姬公主惨死,萧太后就算要把这笔账算在她头上,她也没有办法。只盼着萧太后能手下留情,给她留下一口气。

她现在觉着自己就跟荒地里的野草一般,不管锄头从哪儿把她挖断,只要留下一条根,便能钻进泥土里,再度生根发芽。

只要给她留口气,让她活着就行。

也不奢求其他。

谢嘉敏从皇后宫中出来,走在回廊上看到越岁宁跟在内侍身旁,她踮起脚,张望片刻:“那不是皇祖母宫里的杨侍人吗?越显怎么跟着他?”

谢嘉敏暗道声不好,狠了狠心,决定擅作主张一回,小声地对侍女丹竹道:“皇兄散了早朝后一般就是去东宫,你赶快些去跟他说一声,越显被皇祖母叫去了。”

丹竹讶然道:“公主不是最讨厌越显吗?殿下不许你给他使绊子,让他去太后那里吃些苦头不是更好?”

谢嘉敏一巴掌拍在丹竹脑门上,鼓着腮帮子:“平日里看着挺机灵的,怎么突然笨成这个样子。皇祖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万一看到越显动了怒,或是怄了气,伤到身体怎么办?越显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没关系,皇祖母可不能有事。”

丹竹就赶忙去了。

谢嘉敏轻轻哼了声,转身往长乐宫走去,走到半道,她又觉得长善宫离东宫距离挺远,等丹竹将人请来,怕是还要些时辰。

可她若是去了长善宫,等会儿势必会和皇兄碰上。她现在还在生他的气,不想跟他说话,更不想看到他。

犹豫片刻,她叹了口气,还是决定先去皇祖母那儿,大不了等会儿碰上了不跟他说话便是。

而此时,越岁宁被带到了长善宫里。

焦嬷嬷出来将她引入殿内,带着她穿过回廊站到后院。

“太后娘娘身子不适,刚刚歇下,请阁下在此稍候。”焦嬷嬷语气不善,让她站在雪地中便走进屋内去了。

庭中枯枝被风扑得呜咽作响。

殿中和马车上都有炭火,为免殿前失仪,她衣裳穿得不厚,此刻冷风顺着宽大的衣袖往里头灌,冷得她直打哆嗦。

她不敢有所埋怨,咬着牙等萧太后接见。

狂风愈发的烈。

回廊上的脚步声渐行渐近。

越岁宁抬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少女披着红斗篷,映雪晴光般的眼眸落在她的脸上,眼底闪过一丝侥幸,随即又浮起幸灾乐祸。

她步履轻快地从她身边经过,好似没看见她这个人似的。

只要皇祖母不因越显怄气,她乐意看他吃些苦头。

谢嘉敏匆匆奔往寝殿,便看到萧太后正站在窗后,日光映在了她苍老的脸上。许是吹了雪风的缘故,她的银发乱蓬蓬的,眼睛也泛红。

她看着皇祖母越过窗户落在身上的目光,心里掠过一阵哀痛。她走过去,轻轻将祖母拥入怀中。

祖母已经五十二岁,身形略显佝偻,她不知不觉比她高出了许多。

越岁宁幸好自己还披了件披风,冷风簌簌,扑打在脸上,时间久了像是越显的大巴掌呼在脸上一样疼。

积雪渗透过鞋底,她的脚趾浸在雪水中,实在是冷得不像话,呼吸间尽是一团团纯白雾气,耳朵已然冻得快要掉下来。

她有些后悔,早知如此,就该听迎冬的话,把狐毛毡帽戴上。心底不禁思量,萧太后是打算将她晾在这里冻死吗?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透过雕花窗棂,正好对上窗内萧太后的眼睛。

那双饱经沧桑眼睛里,仇恨情绪如同冬日冰山下的蓄势待发的熔岩,冰冷如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喷薄而出。

四目相撞,越岁宁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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