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未歇[套路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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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在我最初的构想里,王希孟那段是对于主人公非常重要的转折,他在少年天才面前的自卑,才激励他后来画风的转变。”
纪云舒也是个倔强的人,两人争执不休。
桑原本想缄默不语,但看场面实在胶着,就拿出他早就想到的一个折中方案:“不全删这条支线,压缩到十分钟以内,怎么样?”
众人又开始进行一轮讨论。最后蔡聿鸣拍板,让他们按照新决定的方案,再拿出一版来。
开完会,纪云舒去卫生间平复心情。
一场争论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心神精力。
她想,之前她还是把动漫想得简单了。其实场景的变化,节奏的连贯,时长的硬要求,技术的可操作性,多种情况交织在一起,不是说创作出自己满意的故事就可以了。创意和剧本只是起点,后面还有非常复杂的工程。
她有点疲惫地搓搓脸颊,起身准备出去时,忽然听到外面有人提到桑原和她的名字。
“桑原就是小作文里说的好听,你看他简直处处维护纪云舒。早晨开会,他俩一起迟到的,真不怪我多想。”
接着是谁往脸上拍散粉的声音。
安静片刻后,另一道略显冷静的女声,伴随着水龙头哗哗的响动,清晰地传来。
“我昨天看到纪云舒衣衫不整从桑原办公室出来。”
“我敲!”前面那道女声浮夸惊呼,“好恶心啊。难怪你当时脸色不好。”
这时外边洗手间的门被打开。
那人顿了顿,似乎对新进来的人说:“诶,思思,你现在还和纪云舒玩吗?”
赵思盈的声音:“没什么玩不玩的,我们就是一起同期实习而已。”
“就是,你还是小心点她吧。你知道吗?她和桑总昨天好像在办公室……”
啪,啪,啪。
隔间门外,三下清脆的拍掌声响起。
纪云舒感觉到虎口的刺痛,她低头,发现自己的食指指尖,不知不觉抵住了皮肤。
她想起了一个相似的画面。
当时她在读硕士,与陈薇薇她们关系还没有缓和,回宿舍时也听到她们在背后议论她。那时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问心无愧,所以挺直腰板,推门而入,蔑视她们一叶障目、搬弄是非的行为。
可现在,她明明手就在门锁上,却没有勇气发出响声。
门外的人说的当然不是真相,可捕风捉影,也是因为先有了风。
昨天桑原在办公室,站在制片人的角度,一字一句教她如何改得更适合动漫标准。她没有办法肯定地说,他一定对自己没有偏心。
纪云舒走出隔间时,外面已经空无一人。
她垂着眼帘洗手,背后冲水的哗哗声突然响起,接着另一个隔间的门打开。
纪云舒直起腰来,透过大镜子,看到了赵思盈。
赵思莹发现纪云舒时先怔了怔,显然联想到了刚刚她不小心参与的一场说小话环节。
但她很快平静了神色,没和纪云舒说话,径直走到她身边洗手。
“我们谈谈吧。”纪云舒说。
*
空无一人的健身室。
“我想知道你现在对我的看法。”纪云舒直白地问。
赵思盈沉默片刻才说:“平心而论,你和桑原是高中同学在先,你们在一起也蛮搭的。抛开同事身份,如果我是你的朋友,我会祝福你,替你开心。但,我们是一起经历过实习期的同事,当时也算竞争者,我们的IP创意得到差不多的评价。当我知道你和桑原的关系,就总是忍不住在想,到底我的《踏雪至山巅》,是创意不如你,还是我的关系不如你。”
纪云舒沉默了很久,说:“所以我们没有办法再当朋友了,对吗?”
“我小的时候,哦,其实也包括现在,喜欢看言情小说。你让我有种,成为男女主角炮灰的感觉,只有你的努力是瞩目的,我的努力只能沦为陪衬。所以,纪云舒,我没办法,像第一天入职那样喜欢你了。那时的你在我看来,明艳,自信,还有一种令人舒服的古代女子饱读诗书的气质。现在,你在我眼中,已经不再发光了。我看到你,永远都会看到你背后那个影子。”
纪云舒没能接上她的话。
她本来是想修复和赵思盈的友谊的,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后来赵思盈便独自离开了。
*
那一周,纪云舒过得很孤独,也很拼命。
桑原临时出差去外地对接合作。没人管她,她几乎每天加班到很晚,只为了修改剧本。
周五晚上九点,她终于完成了自己心中较为完美的最终剧本。
收官之作。
不知道为什么,纪云舒想到了这个词。
她将完成的剧本打印出来,放在了申南卿的桌子上,然后默默清理自己的桌面。
没有人发现,她这几天桌上属于自己的物品越来越少。
一切收拾好后,她坐在电脑前,将系统内早就存好稿的辞职信,点击了发送。
最后她打印出来一份工作交接单,签上字,放在自己的桌面上。
按照要求,辞职需提前一个月审批交接。不过,纪云舒已经不想再去纠结那些细节了。
她不想再回来了。
背着最后的东西走出办公室,她在电梯里碰到了同样加班的市场部同事。也就是周晓楠和黎恩。
三个人的电梯,安静而尴尬。
于是周晓娜没话找话打破寂静:“云舒,你今天也加班?”
“嗯。”纪云舒淡淡地回答。
“桑总还没回来?”她脱口而出问。
气氛瞬间更僵了。
纪云舒回头看她。
“不知道。不过挺好的。”
“嗯?什么?”周晓楠一头雾水。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来问我就行。不用在厕所里编故事。”
周晓楠霎时间脸变得通红。黎恩也变了脸色。
电梯缓缓下行,跳动的数字递减到个位数。
纪云舒转回头,盯着面前将人影扭曲的电梯镜像。
“既然你们那么好奇,我就勉为其难解释一下:我们没有在办公室里为爱鼓掌。”她扬起嘴角,声音带上几分讥诮,“不如床上舒服,我不喜欢。”
黎恩满脸窘迫,气愤,忍无可忍道:“你……你真不要脸!”
“你就是太要脸了。”纪云舒转头,目光如利剑,“全公司都知道你喜欢他,早点下手啊。等什么等?等他发现你其实只会挑拨是非吗?”
“你!”黎恩气得眼眶通红,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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