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投影消失了。

苍术描述道：“从盒子里走出来的你像乌龟一样重新缩了回去。”

丛黎反驳道：“胡说！那个影子不是我，缩回去也是缩回投影仪里去了，跟盒子无关。”

苍术：“你说得对，是我的比喻错了。”

他真诚的眼神和迅速的滑跪令丛黎感到无语又好笑。总体来说，她和这个仿生人战士相处得不错。

离开工业镇前，此次任务的重要成员通过秘密信道开了一次远程会议。

在虚拟会议室里，阿魏沉默地立着，之前那个名叫白前的孩子没有在场，说话的依然是桑寄。

桑寄沉稳的女中音通过通讯设备传来：“渡鸦，你的能力我见识到了——对了，你还不知道吧？阿魏一直通过苍术芯片上植入的程序在跟随着你们的行动。”

丛黎倒是知道组织不可能放任苍术带着一个居心不明的盒子独自进行重大任务，不过桑寄点出“跟随监视”的事实时，她还是起了一身冷汗。

这里是赛博朋克世界，只要生活在有电的地方，人类就无所遁形。

“尾迹云”组织能在政府无处不在的监控底下保持隐秘，当然有他们的手段。

这种手段必然会被运用到组织成员身上。

“阿魏是你们的黑客？我能这么理解吗？”丛黎问。

“是的。”桑寄没有隐瞒。

丛黎看向虚拟会议室里阿魏的投影，这个黑客从始至终通过程序追踪着行动，她和苍术所有的对话都不能逃过阿魏的耳目。

她回忆了一下这几天和苍术之间的交谈，确信自己并没有说任何可疑的话以后，才稍微放心下来。

她故作高深地说：“桑寄，有一件事你得清楚，我已经十年没见过世面了。”

桑寄表示理解：“我明白。十年内你都被锁在秘密基地里，接触不到外界的变化。”

丛黎：“那就麻烦多安排点经费，多给我介绍一点外界的情况，别让我自己问。”

桑寄：“在这一点上你可以放心。”

虚拟会议结束后，丛黎在盒子里擦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呵，差点就暴露了，还好她只是个盒子。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她问苍术。

苍术：“找一个赌场。我需要扮成犯事逃跑的仿生人，找到黑市商人帮我躲过监控和边防。”

就跟结婚要找婚庆公司一样。

组织自己虽然也有能力躲监控，但是费财费力还容易被追根溯源，这时候还不如求助已经成熟的产业链。

丛黎有理由相信，如果“刺杀总统一条龙服务”有一天也变成了成熟的产业链，在黑市上行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到时候便会冒出许多诸如“1号劫机套餐”“2号狙击套餐”“3号下毒套餐”“4号同归于尽套餐”的刺杀选项。

苍术按照指示在毛柱工业镇找到一家地下赌场。

赌场墙上到处都是露骨的广告，色彩靡丽用词奇特，露出黑市产业链的冰山一角。

地下赌场所属佣兵帮派其中的一个业务员坐在垒高的铁箱子上，脖子上戴着蓝色电子项圈，嘴里吐着烟圈。

“……犯了事？要去哪里？”

苍术答道：“硫磺市。”

雇佣兵业务员微微眯了眯眼睛：“最近三天，守卫帮又击杀了两个仿生人，你这种情况要加钱。”

苍术沉默了片刻。他正从脑内通讯内读取来自组织的指令。

那位业务员却以为他因为钱的问题而感到退却，嗤笑道：“我们专做这一行，什么路线没摸熟？保管你能大摇大摆地从各大城市路过不被任何边防查——那些苍蝇，我们早就给他们喂饱了屎。至于狗屁人工智能，只是没有苍蝇就活不了的蛆。”

“不过钱这个事儿嘛，还是不能打折扣。你是从尼龙市出来的，你听说昨天晚上的鬼故事没有？”

丛黎竖起耳朵，靠近空无之壁，试图听得更清楚一点。

“新闻没有报道，但周围有人看见了，还在建的那个雷塔——”业务员吐出一口青袅袅的烟圈，“被恶魔挪了个盘儿。”

丛黎默默捂住了耳朵，尴尬癌犯得恰到好处，躲到角落里去自闭了。

她知道会被传得离谱，吹水胡扯天花乱坠，但真正听到了耳中还是觉得脑子发晕视线模糊。

这跟“我考了一百分，是我自己出的试卷”有什么区别。

苍术没什么特别反应：“这件事对于我的逃亡有什么影响吗？”

业务员用手捻了一下烟灰，从烟卷上抬起视线，注视着这个不识好歹的仿生人。

几秒后，他缓缓吐出几个字：“没什么影响……就是要加钱。”

不管那些传言真假，通通都得算进价钱里，做这行的管这个叫“风险预估”，和保险公司算是师出同门。

付清了钱后，一个名叫“霜”的雇佣兵接了任务，与苍术同行。

霜很有职业操守，既不问苍术犯了什么事需要逃亡，也不问他为什么去硫磺市，只是问了一句：“你的盒子会对机械义体有干扰吗？”

霜植入了义眼和义肢，担心不明设备也是无可厚非的。

苍术说：“不会造成干扰，是一个朋友的骨灰盒。”

丛黎在盒子里重新思考自己的定位：“……我现在是骨灰了。”

两人一盒从毛柱工业镇出发。

霜提起了路线：“坐船从外海绕到硫磺市是最简单的，起码不会遇到那么多边防检查，但那种游览型的大船里面很乱，异能者和各种帮派混杂在一起。”

“走陆路的话，我们有三条路线，一条是从现在正在交战的南边境线走，打仗嘛，容易混过去，第二条是我们的运货路线，但最近这条路线出了点问题……”

在比较之后，苍术选择了海路。

进入靠近外海的港口城市海晶市后，天气每天都很糟糕。

灰暗的天空长年笼罩着这个多桥之城，空气湿度大，随时随地都要下雨的感觉挥之不去，因为水汽而被腐蚀的金属斑驳陆离，经过一些管控不怎么好的街道时能闻到明显的霉烂潮湿的臭味。

夜晚，入海口附近的灯光照在水面上，显得污浊极了。

霜引领着苍术走过从码头通往船上的钢架楼梯，在经过重重集装箱的阴影下时，走在前面的雇佣兵忽然停下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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