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书荧顿感脊背生寒，僵硬地转过头看向身后，女子面色冷淡，身后的大火愈演愈烈，她一袭红衣站在灯火阑珊处，二人正隔着艳丽的牡丹花丛对望。

贺书荧又将目光转向身旁的赵煜川，眼神谴责道：“她什么时候出现的，你怎么不告诉我？”

赵煜川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也没发现。”没发现个鬼，不过是仗着实力有恃无恐罢了，毕竟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就算没有灵力，他进出江府也如探囊取物般轻松。

两人眼神交流的一会儿工夫，江兰已经朝他们所在方向走近，问道：“衙门的人？”也不等贺书荧回答，她似是猜到什么，扬眉赞赏道，“倒是有些真本事。”

贺书荧刚目睹了她弑父，现下又与她碰面心里还是有些怵的，她掐了把手心让自己清醒一些，扬起一个笑容道：“我们只是……”

只是什么？恰好路过？怀疑你家养了妖怪，特地来取证？

好像都不太合理。

赵煜川站在一旁，抱臂轻笑道：“江家主方才所作所为我们可都看见了，不若放我们一条生路，我们保证守口如瓶。”

这人……毛病啊，就这样大喇喇地告诉对方我看见你杀人了，结果往往只有两个，一是对方被你拿捏，二是杀人灭口。

江兰显然是后者啊！

果不其然，江兰掩唇轻笑，闲庭信步，似是苦恼着皱眉道：“那就……请二位暂时留在江府吧！”

“咔嚓——”

脚下的地板开合，强烈的滞空感袭来。

你说你惹她干什么？这下好了，你没有灵力，我灵力…欸不对，我有灵力！

因修为增长太快而忘了自己有修为的贺书荧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一句口诀并迅速念了出来，一团柔和的灵光霎时环绕身侧，这护体灵力着实有用，护着他们在地上弹了几下才翻滚落地。

“没事吧？”方才下落之时赵煜川手疾眼快将人护在怀里，虽不会摔伤，但难免与粗糙的墙壁摩擦碰撞。

听到他近在咫尺的话，贺书荧恍然意识到自己被他搂在怀里，连忙退出来，站起身拍了拍身后的灰尘道：“没事，一点事没有，”打量四周，“这就是江家藏妖怪的地方啊？”

这是一个地下洞穴，四周无光，全赖贺书荧周身的灵光才能窥探这个洞穴一二。

赵煜川也跟着起身道：“应该就是这里，我们再往里面走走。”

“嗯。”贺书荧捧着一团火光行走在狭窄的山道中，脚步声在山洞中回荡，偶尔还传来几声水滴声。

“咔嚓——”

脚下传来异响，低头看去，赫然是一截白骨被她踩碎。

顺着窄道看去，眼前空旷的场所中白骨堆积如山，从骨骼来看，死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还有几具刚开始腐烂的尸体散发着异味。

她对尸体腐烂的味道已经免疫，却不能做到看见生命逝去而无动于衷。

白骨森森然冒着绝望的死气，空旷的山洞中传来诡异的回音，好似有怨灵被困在这里日日夜夜倾诉他们的苦楚。

“这墙上有字。”赵煜川道。

贺书荧依言走近，手中火光更亮三分，果然看见墙壁上整整齐齐刻着的几百个姓名。

从墙壁上的痕迹也能看出，雕刻者最初技艺不精，刻的字坑坑洼洼并不平整规则，刻痕尚浅，力道不足，随着年龄增长，刻出的字苍劲有力，锋芒毕露。

沿着石壁看去，好似见证了一位懵懂无知的稚子在岁月的洗礼下逐渐长大成人。

“哗啦哗啦——”

头顶铁链抖动的声音在无尽的黑暗中回荡。

二人被声音吸引，顺着声音来源处去寻。

铁链从高到低延伸入隧道中，这地下山洞四通八达，不留神就迷了路，但高悬铁链指向性明确，二人跟着铁链的抖动又进到一处山洞。

这个山洞与前几个不同，这个山洞有石门，石门上有小孔，铁链从中穿进室内。

里面还有空间，四下无人，贺书荧也不用顾忌，将灵力灌注掌心，尝试着拿捏了一下力道，“轰——”的一声石门碎开两人大的洞口。

“灵堂？”贺书荧奇道。

居然在这里设灵堂。

弯腰走进，灵堂中白烛摇曳，灵牌一半隐入黑暗，一半反射着烛光，割裂又诡谲。

排位由高到低，有九代人被供奉在这里。

贺书荧拿起手边的灵牌一看——江平州之灵位。

没听说过。

不仅是这个，这里所有的江氏人她都没见过。

这就很不正常了，贺书荧来之前特意查过江家，从发家到如今的文书资料她都看过，不至于一点有印象的都没有。

除非这些人从没在众人眼前出现过，就像那具无名尸一样。

铁链依旧在抖动，甚至更剧烈，隐隐有狂躁之态。

铁链的尽头在桌子底下，贺书荧仗着现在身形娇小，弯腰探了进去，折腾半晌，铁链不再晃动，她从里面捧出一团黑雾。

她不认识这玩意，用灵力将黑雾包裹捧到赵煜川面前问：“这是什么？乌漆墨黑的。”

赵煜川看了眼道：“还未成形的银瑕。”

银瑕欢快地转了个圈：“布鲁布鲁”

“嗯？”贺书荧有些好奇，“她还会叫！这叫声好奇怪啊！”

“布鲁布鲁布鲁”黑雾感受到贺书荧的愉悦，叫得更欢了。

赵煜川道：“这只银瑕刚出世不久，还没有认主。”

“认主？怎么认主？”

“用血供养银瑕三十天就可以。”他看了眼贺书荧，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道：“银瑕噬主伤魂，你想都不要想。”

贺书荧捂住被他敲过的地方，诺诺道：“哦。”

她又扫视了眼灵堂道：“所以，这些人都是银瑕之前的主人。”

“银瑕只会认一人为主，江家秘密养过很多只银瑕。”

这江家到底是有多贪，才能滋生出这么多只银瑕，还拿那么多人来供养银瑕。

“派一队人去这边，剩下的跟我走。”

“是。”

声音在洞穴中回荡，时远时近，不一会儿七八个穿着红白袍的修士闯了进来拔剑相对。

变故来得太快，贺书荧手里捧着银瑕幼崽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周凌对他二人有些印象，记得他们是衙门里的小捕快。

两拨人同时出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贺书荧还欲再问，周凌接下来的话倒让两人摸不着头脑：“江兰与林菲霜在衙门击鼓，县令已经升堂开审。”

怎么又冒出来个林菲霜？

“江兰想见你们。”

贺书荧与赵煜川对视一眼，点点头，便跟着云霞宗弟子出了洞。

外面早已大亮，江府烟气弥漫，还有火星在枝杈间闪烁，牡丹花一夜凋敝，空气中飘散着烈火灼烧过的气息，满目焦黑。

这又是怎么了？

周凌解释道：“昨夜，江兰亲自放火烧了江府，我们赶到时江府已是这般。”

贺书荧不再言语，怀着满腔疑问来到了衙门。

衙门外看客满盈，衙役手持长棍立于堂前，县令高坐堂上，下首跪着两名白衣女子。

江雪朝贺书荧二人招手，他们便过去站在江雪身旁。

堂下两位白衣女子之一，贺书荧认识，正是江兰，另一位头戴绢花、面色苍白的女子想来就是林菲霜。

江兰的目光在贺书荧与赵煜川身上停留一瞬后笑道：“你们没事就好。”

这一笑，好似冬日暖阳下难得开出的向阳花，温暖、带着春意。

不等贺书荧回答，江兰转过头高声道：“县令大人，民女江兰，自知罪孽深重，特来请罪。”

她身旁的林菲霜好似得了什么重病，唇色苍白，说话时身体还在颤抖，一副进气多、出气少的模样，让人不得不担心她会不会死在现场。

“民女林菲霜拜见县令大人，”她一个叩首，险些起不来，好在身旁的江兰拉她一把，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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