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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纨绔休妻记》

27.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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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至年关,罗婉今日的打算本是要出去为弟弟妹妹们备些新年礼物,但宗越一直待在房里,还破天荒地看起书来,她不好打扰,便坐在一旁画画。

她这段日子看了磁宝斋近一年的账目,发现这几个月生意差了许多,查访才知,近来京畿十分盛行一种白底黑花的瓷器,而磁宝斋的瓷器是纯色瓷,尤善烧制白瓷,除会在口沿不施釉的地方镶一圈金银边外,并无其他装饰,但这类金裝器只供豪贵之家,基本全为定制,数量很少,大部分器都为纯白瓷,纵有类银类雪之美称,看久了,难免觉得单调,尤其供普通人家使用的粗白瓷,与那花瓷一比,更没甚优胜之处。罗婉遂想着画几幅图样来,给窑工描摹,好装点自家瓷器。

她这厢画着画,总是觉得有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抬目望,房里只有宗越在看书,别无旁人。

他看了好大一会儿了,罗婉隐约记得,他是不曾翻过书页的。看得再慢,这都快半个时辰了,一页看不完么?

罗婉瞧着他,他的目光就一动不动地钉在书上,坐在桌案旁,脊梁挺的笔直,单手执书卷,看上去有模有样,真个在苦读似的。

他从来不看书,房里自然也没他的书,那书还是她在翻的《太史公记》。

罗婉想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想起看书了?

心有疑惑,却也不问他,免得又叫他生烦,大过年的再与她赌气不来昆玉院了。

又画了几幅画,到了市肆开门迎客的时辰,罗婉不打算和他耗了,起身收拾准备出门。

“越郎,我想去趟市肆,你去么?”

宗越也放下书站起,却说:“不去,我有事。”说罢便出了昆玉院。

好似这么一大会儿,果真是为了守着她,看她在忙什么?

“也不知世子怎么看的书,折的这样狠。”雪香来收拾书卷,把那一页给罗婉看,“姑娘,你瞧瞧,这一块儿都让世子给磨毛糙了。”

罗婉看书极为爱惜,从不会使劲儿捏折,更不会揉搓内里书页,瞧那处正是宗越大拇指按着的,概不曾注意力道,又足足一个时辰不翻页,他指尖又粗粝,若再无聊地搓两下,毛糙都是轻的,没搓烂就万幸了。

这类史传经籍都贵的很,是她特意从小弟那里借来看的,须得还回去的。

“好生压平整,收进书匣吧。”

雪香应是,也奇怪道:“世子今日反常的很,坐在那里瞧着是在看书,其实什么都没做,眼睛动不动就看姑娘你,好似想催你做什么事,又不肯开口。”

“催我做事?”罗婉一愣,记起他昨夜交待自己编制的玉佩来。

所以他守自己半日,就是想提醒她别忘了给他编玉佩?一个玉佩要得这么急?

马上就过年了,他大概想过年时戴上吧。

“拿上那玉璧,正好我要去趟绣坊,顺道交给绣娘吧。”

罗婉去的是盈衣坊,以前她掌家时,罗家的衣裳都在这里做,她和掌柜及绣娘都熟,今年家中事务交给了继母周氏掌管,她不好再过问,却也担心弟弟妹妹们的衣裳做的不妥贴,遂想着提前看看。

不料盈衣坊的掌柜说,罗家今年的新衣没在他这里裁。

“没裁?”

盈衣坊价钱公道,绣娘的针法也好,对罗家这等普通人家而言,已是最合适的绣坊了。

既说没裁,罗婉也不好多问,拿出玉璧交给掌柜,说了编成玉佩的事。

“还按上回,用最便宜的?”掌柜问。

罗婉记挂着弟弟妹妹们的新衣,没有心思再留,点头应了掌柜一声便走了。

根本没有留意,来来往往的绣坊门口,宗越是悄悄跟着她来的,就背身站在门外一旁,将她方才交待掌柜的事听的一清二楚。

那甚至都不算交待,只是敷衍地答应了声。

上次那个丑陋的金丝坠果然不是她编的,他问过她,两次,她都脸不红心不跳,从容不迫地说,就是她编的。

这次,他甚至再三嘱咐,让她自己编,编好看些,她口口声声,乖乖巧巧,答应得好好的,转头就又送来绣坊。

和上回一样,用最便宜的。她哪怕寻个贵一些的绣娘,比上回编的稍微好一些呢?

他的话,她一个字都没放在心上,不肯为他费心也就罢了,连花钱也是如此计较,用一个好一点的绣娘给他编制玉佩,能贵到哪里去?

他说了要日日佩戴,三番两次说着编好看些,哪怕找个好点的绣娘编好了哄他呢,她都不肯,为了省那么点钱,固执地还用最便宜的。

他要休妻,要休了她!

宗越独自回到府中,打算亲自写休书,去书架上翻找宣纸,打开一个匣子,见里面装的都是折了页的话本子。

打开那折页看,毛笔专门画线号出了几句,写的是一个女子深夜陪伴丈夫读书,给他送夜宵,惹得丈夫感激涕零,势要高中状元让她过上好日子。

又看了几页,大都是这类内容,讲女子如何小恩小惠地对男人好,惹得男人动心。

宗越没兴趣,正要放回去,瞥见“手炉”二字,下意识多看了一眼。

写的是一个女子寒夜给男人送手炉,页面旁边的空白处还打了一个勾。

宗越皱眉,潜意识里知道那勾是什么意思,是个记号,用过的记号。

寒夜送手炉,他记得清清楚楚。

原来不是她发自真心,也不是怕他冷,是从话本子上学来的。

这样的人,留着做什么,休了她,早早休了她!

宗越把东西放回去,继续翻找宣纸,从另一个匣中又翻出一卷书,捏了捏,书页中好像夹着一个硬硬的东西。

他想都没想就翻开看,见是一个寻常的竹木书签,简朴地没有任何装饰,只写了一句劝学诗,“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这就是她所信奉的道理。

所以她说,觉得他做的事也很有趣,果真是诳语吧,她信奉的,是唯有读书高。

宗越抿紧唇,半垂着的凤目异常冷静,冷静的有些萧瑟肃杀。

那支书签在他手里捏了会儿,忽然啪一声断了。

罢了,总之他是要休她的,她信奉什么唯有读书高,与他何干?他也不需要让她觉得他做的事有趣。

他把折坏的书签夹回原处,待要合上又瞧见书页空白处批注着几个小字。

小字批在诗的旁边,诗谓:“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她批的是,“此至理也。”

宗越按着断掉的半截书签,眉心拧的愈紧,啪一声,那半截书签又裂断成两截。

把书合上扔回匣子,呆呆地看着书架,两个拳头不自觉攥紧了。

片刻后,他才继续翻找,沉着眼又打开一个匣子,瞧见里面的东西,冷清的神色有片刻凝滞,方才一直抿紧的唇微微有了些放松。

是他的画像,她在千峰翠色阁亲手画的,他架鹰纵马的画像,虽没有明确画出他的面庞,但那身装束,手臂上架着的鹞鹰,无疑是他。

她悄悄画了,不肯叫他知道,舍不得卖,又拿了回来。

真是舍不得卖么?

一定不是,她嘴里没有一句实话,这句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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