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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期末大考阅卷了

六年级的期末考试，虽然不是全市统考，但学区联考，还是比较隆重的，六年级的任课老师都回避监考，主监考是外校老师，副监考是一到五年级的本校老师。六年级的班主任和语数英科教师留校，以备不时之需。虽然不是小升初毕业考，但是因为和初中分班挂钩，所以空气里都写着凝重，连平时的淘气包都话少了，步子急了。

铃响第二遍，正式开考了。

许琳珑急匆匆的走进办公室：“谁有试卷，谁有？教务处应该有了吧？谁去问一问呀？”

夏雪头都没抬，忙着补备课本上的作业批改登记。面前堆里几本学生作业，按照批改的日期，逐条的抄到备课本上。说起来叫备课本，准确的说应该是抄课记录。除了抄的备课笔记，还有批改记录、补差记录等等。每次作业批完，第一要做的总是挨个找有错误的学生订正，很多成绩差的孩子，一道错题可能来来回回地订正n遍，等所有学生作业都过关了，又有另外的作业开始了，所以这些记录，每学期夏雪都要到放假前学校统一检查的时候急急忙忙地补上；至于抄的教案，抄的张冠李戴是经常的，但是她有另一份真正上课用的知识点整理，是真正花时间整理设计的备课笔记，针对班级学生和历年考点分门别类抠出来的。只是没有按照标准条条框框写的随性，不规范，不符合学校检查备课笔记的栏目填鸭，仅供自己教学用。每次常规检查，夏雪基本都是合格。夏雪也不计较，只要不点名道姓，年终奖总是有的，少几块就少几块，也不影响自己的生活质量。反正早想通了，奖金最高的，都是不上课的或者不用批作业的。

小六说：“我也想知道试卷内容，可是我不敢去教务处，我怕。”

“有什么好怕的？你问问梅舒颖看，是不是？”

“教务处有个大帅哥阿，我们面皮老的不怕，人家小姑娘么是怕的咯。”梅舒颖笑咪咪的，“不过不要急，现在试题知道不知道，结果都一样，急也没用。”

“话是这么说的，心里还是紧张，好像比学生紧张啊。”

“那是肯定的，每次考试，真正关心的是老师，其次是部分家长，谁关心谁紧张。”

“呵呵，关心则乱。”

“那要么我们还是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年级组长！许琳珑，上呗！”

“又说年级组长年级组长的，这也不是什么大的官，你们有好事能想着我多一点吗？”

“那是必须的，我们不但好事都想着你，还都听你指挥，你们说对不对？”梅舒颖说完，大家都附和。

“哎呀，教务处听到我们说话了吗，微信叫我过去。”许琳珑举起着手机，边说便匆匆出去。

“有好事告诉我们，有担子我们也会来挑的。”梅舒颖冲着许琳珑的背影说。

“是的，我们都会的。”唐灿也笑着跟了句。

不一会儿，还没进门，就听到许琳珑啧啧叹息声，刚进办公室就长叹：“这下好了，这么难，语文考试越来越难了，你们看这个阅读，还有这篇作文，都没复习到。”

“阅读哪一年能复习到的？复习不到才正常。”夏雪看一群人围着许琳珑看试卷，她继续低下头抄自己的备课笔记。

“看这份试卷，觉得复习不复习都一样。”

“对的对的，都是没有复习到的，我们班完了耶。”小六拖着长长的尾音，嗲嗲的，像港澳台胞腔。

“放心放心，大家都一样，我们不会扔下你的。”梅舒颖笑着拍拍小六的肩膀。

“我们也没复习到，我还复习了那么多阅读，那么多字词，只考到了几个词语，白辛苦了。”许琳珑啧啧叹息不住地摇头。

“别担心，要难大家难的，不会就是我们觉得难。这几年的考试真的有点难有点活啊。路由不是说了吗，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我偏老。”

“别听夏雪之乎者也的。看看作文，作文写什么？哎呀我的天哪，写人的作文去年不是考过了，今年又考这个？”

“写人的作文不容易离题，这倒还好，写事的作文，漏掉一个要求，就偏离了，今年这个作文难度比阅读低一点。”

“这样的作文最难出彩，大家都是合格水平的写作了。”

“哎，你们看，夏雪，你在写什么？我们说的热火朝天，她写得那么认真，是不是你们班都复习到了呀？”

“什么呀？我试卷都没看到，怎么知道有没有复习到？梅舒颖说得对，要难大家都难，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再说你们备课笔记都完成了，我还没抄完，不是说今天离校前要交的吗？再不快点我来不及了，不交合格级都没有了，要吃西北风了。”

“你放心，老夏同志，优秀级估计轮不到我们，但是合格级呢，就算你不要人家也是要给你的。”

“是的是的，我是万年合格级。好像看看别人做的我都做的，别人没做到的，我也做到了，但永远就是合格，一把伤心泪啊。”

“你看你看，别人没做到的你都去做了，那肯定只能合格了，你们说对不对？”梅舒颖调侃。

“哎哎，对了，我差点忘记重要事情了。评优秀教师了，教务处说我们年级有三个名额，我们办公室可以推选一个，你们看选谁？”

大家不说话。

梅舒颖接过许琳珑手中的推荐表，看了一眼说：“有没有奖金的？有的话评上请客，你们说好不好？”

“同意同意！”唐灿立刻附和。

“选谁呢？”

“这不简单吗？中老年先来，看看中老年老师，还有哪几个没评上过的。”

“梅舒颖，你去年评过了，我没有。”许琳珑笑着说，“我只是这么说说的，还有没有人没评过？”

“夏雪没有，老夏对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四十周岁以后，没有过任何奖状了。”

“我上个洗手间，你们评。”许琳珑走出了办公室。

“那选谁啊？”小六看着自己手上的选票。

“选夏老师？”唐灿没心没肺的笑着。

“别选我，浪费选票，我也不评优不评高级职称了，我们这样的人，出镜率低一点好。我填许琳珑吧。”

“哦呀，老夏怕曝光，呵呵.....”梅舒颖也笑了说，“我去逛一圈看，老夏，你去不去？”

“不去，活没干完。”

办公室里只剩下三个人。

一会儿许琳珑回来，拿起交到自己桌上的选票看了看：“啊，是谁选我的呀？”

“夏老师说选你。”小六说。

“那我选谁呢？要么我也选我吧，不然浪费了你们的选票了。早点弄好去交掉，任务完成。”

语文考试一结束，许琳珑就起身去教室，走廊上碰到他们班的班主任数学老师方老师，方老师问她去哪里，许琳珑笑笑说去教室。方老师半开玩笑似的说：“于老师，你别去和学生对答案啊，会影响他们心情的，上午还要考科学，下午还有数学和英语了。”

“没事的，我有数的。”

方老师转身走到夏雪他们的办公室门口，望着许琳珑的背影说：“你们看这个许老师，肯定去找学生对答案了，只顾自己，这个人，我必须当面说她的。我去看看她有没有在和学生对语文□□。”说着停顿了一会儿，跟过去站在教室门口。

一会儿，许琳珑回来了，锁着眉头坐下，自言自语道：“对答案又有什么要紧的，又不是高考？”

夏雪抬头看看她，说：“不是高考你还去对答案？”

“对对答案就影响考试情绪的话，这个学生还有用了吗？学生心理素质就这么差吗？”

“你以为呢？不然哪有学生动不动跳楼上吊的！”夏雪一撇嘴，其实她还想对许琳珑说换位思考一下，换了数学先考完了在语文考试之前找学生对答案，她许琳珑会怎么看。但想想有点圣母的感觉就刹车了。

“好啦好啦，考都考好了，问和不问也都改变不了什么了，明天就批考卷了，实在熬不住的话，下午放学的时候问问学生。”梅舒颖笑呵呵的。

唐灿也有接过话题：“明天阅卷是放在我们学校吗？”

“是的，这次还好不用电脑阅卷，电脑上阅卷脖子疼。明天我们跟牢组长就行了。”

这一夜，倒是睡得安稳。一早起来，精神不错。

夏雪打开衣橱，目光在衣服间逡巡。她有些纠结穿什么衣服好。昨天期末大考，她给自己挑选了一件紫红色的改良旗袍。她还是用这种方式表达自己对学生的祈祷，这次考试虽不是市区统考，但了解内情的都知道按惯例这次期末考某种意义上来讲超过小升初考试。那年儿子高考，夏雪都没这么隆重过。

四年前儿子高考，她正带着毕业班——那是第三次夏雪从一年级开始一直手把手带到毕业的学生。高考前儿子说不用来陪考，夏雪正中下怀，十年寒窗也不在乎自己这几天的陪伴，她安慰自己，继续全力以赴陪伴着那个带了整整六年的毕业班全体学生。后来儿子高考成绩出来，没有被自己向往的重点大学录取。虽说儿子没有一点责怪的意思，但是夏雪内疚得很。

儿子高考后，经历了那么多事情，对宿命有了些不知不觉的关注，也可能是随着年龄的增加，岁月的沉淀，那些浸淫在骨髓里的民族的基因还是震颤，比如关于彩头，关于寓意。

平时总是和家长说：“你的孩子是你一辈子的儿女，我们得尽心尽责做好父母。”可到了自己，怎么就成了别人的鸡汤？

有很多时候很多老师面对不配合的学生和家长，总安慰：“算了算了，生什么气操什么心，学生再好，家长夸的是自己生的孩子聪明，没你夏老师半毛钱关系，学生再差，大不了六年小学熬出头就和你无关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可事到临头，几个老师做得到风轻云淡，自己也一样。

夏雪已经在衣柜前犹豫了两分钟了。她向来还算是比较注重形象，也许和依然动人的身材有关。这个年纪，通常已经不能用动人这个词了，但夏雪的身材和气质只能说是个例外。正是这个例外，弥补了她五官上的不足。岁月是把杀猪刀，刀刀见血。鲜血撞上油腻，那是中国式衰老，夏雪不愿意，她调侃自己是文艺老少女。

今天全校老师集中阅卷，她不想穿的太引人注目，但又得表达自己虔诚的希望，还是选红色吧，就那件暗酒连衣裙吧，v领系同色腰带，内穿黑色高领，不需要任何装饰点缀，简洁大方，又显身材。就它了。

穿好衣服到镜前看看，还可以，就是这张脸，松弛的皮肤，再怎么健身，都锻炼不到脸部，一笑起来，明显的褶子，刷再多的粉也只是可远观而已。岁月是一指流沙！她后悔年轻的时候竟一点不懂得保养，还看不起那些在美容院保养的女人，不想自己也有今天。没有岁月可回头，还是那句话，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夏雪叹了口气，她在手心挤了一点隔离霜，拍在脸颊上，凑到镜子跟前细细看去，似乎匀了，又用气垫在脸颊上轻轻一按，再用手掌反复轻拍，接着拿起口红一涂，双唇一抿，这一下倒的确提亮了一些。从客厅柜子里取出一个黑色手包，检查了一下皮夹、手机、钥匙，戴上手表就下楼了。他控制着频率轻重，尽量使自己的脚步显出知性和从容。

到了食堂，餐厅里除了食堂工作人员，几乎没有看到老师。看看时间，刚到七点，还是平时到校的时间。难得早上没有学生不必早自习，大家都可着劲的多睡会儿，估计今天踩着点来上班的人会激增。早餐依然老面孔，外面买来的包子，昨天学生吃剩的饭兑水煮了稀饭，水煮蛋，快过期的牛奶。有一次夏雪刚打开包装开始喝牛奶，同事拦住她悄悄提醒她看一看包装上的生产日期，一看吓一跳，今天居然是保质期的最后一天，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过期了。夏雪不由得怀疑起以前喝的牛奶是不是也过期了。

同事说，以前的基本上都是临界期。夏雪想发牢骚，看看大家都低着头吃着自己的饭，就强迫自己把话咽了回去。

教师的伙食费省市统一拨款，前一任校长的时候，只要有家长投诉学生午餐，就紧张地开会改善再改善；而教师伙食，似乎没变化过——不过关键是没老师投诉过——老师们私下里悄悄地讨论过，但是谁都没敢正面提出来。况且前任校长要求老师们7:40前必须吃完早餐，过了这个时间点，食堂必须关闭。学校对老师有千百条要求，对食堂似乎没有什么要求，一百六七十个老师，一个窗口供应早餐，七点四十前全部用餐完毕，那该是什么时间到校？所以一些年轻教师和部分实在咽不下学校早餐的老师干脆放弃学校早餐福利，自己在校外解决，只要进学校大门的时间在8点之前。而多数老师进校时间则是在7点左右，到放学，很多老师得批改作业、给学生补课或者批评教育什么的，早的也是在五点以后，晚的就直到华灯璀璨了。算起来在校时间基本上都超过10个小时。

现在，教育部门出台了晚托政策，夏雪暗暗问是不是要推进社会化抚养了，每天的放学时间是5:30，学生磨磨蹭蹭的整理好书包，整队放学，送出学校，基本都在5:45以后。这个时间在夏令时还能将就，到了冬季，过了5：30，天色就已经全黑，若遇上阴雨，伸手不见五指。送走了学生，赶到菜场基本都打烊了。

夏雪找了张靠近墙角的餐桌坐下，今天时间充足，慢慢吃吧。

不一会儿，人多起来了。远远就听那头许琳珑和朱慧洁在讨论试卷答案。昨天考试一结束，她们几个就开始争论了。许琳珑说：“我上一届就是这么教的，只要写出表达了什么感情就可以啦。上一届我们班成绩第一我都是这么教的。”

蒋爱珍针锋相对：“上一届第一是我，我们班，你们是第二！我手机上有照片。现在考试阅卷标准答案都是分得很细的，答到表达了什么感情给一半分，写出用了什么方法再给一半分数。”看上去胖胖一团和气的蒋爱珍，一到这些涉及学生分数的原则性问题，嗓门比谁都大，寸步不让。

夏雪想，可能两个人上课讲解时侧重点有不同，为自己班的学生计，涉及分数义无反顾，毫无情面。其实很多时候老师讲是这样的，学生未必听进去也是这样的，有的压根没听，有的断章取义，有的就是在断电状态或者飞行模式。“藤蔓”一词夏雪讲了800遍读音是wan，结果还是有学生选择man，讲一遍就记住的比例不会超过10%，讲n遍听进去的比例也只有六七成而已。口耳相传的东西，要确保百分百原汁原味不容易。也许这两个积极上进的老师已经去班级里调查过答题情况了，所以才会争得面红耳赤。

看他们讨论昨天的试题，朱慧洁不动声色道：“等下去看看教研室的标准答案再来讨论。”朱慧洁是办公室主任，校长的半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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