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分行》
“周荃珝生气的时候,顶多就是说个‘放肆’啊,‘大胆’啊,‘你敢’啊之类的,都是两个字两个字的,多一个字都不说。”
“你倒是实在,一口气居然能说十几个字。”
也许是乍然听到陌生的声音,也许是想不到会有人这么跟自己说话,床榻上的人一时没有再开口。
章纠白将瓷瓶拿到鼻下闻了闻,继续道:“眼下周荃珝生死不明,我是想看他生气都看不到,想听他说话都听不到。”
“我多希望他能像你一样,能好端端地躺在这么一处好地方喝着酒,骂着人。”
“哦,不对,他不爱喝酒,酒量差得很,三杯就倒。就连一般的水酒果酒,他多喝了几杯也会醉。”
想起周荃珝醉酒的场面,章纠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他这一生,注定是无法像他崇拜的兄长一样骑烈马、饮烈酒的了。”
“挣不开身上的囚笼,享受不到哪怕是仅有一刻的自由,你说他这人可怜不可怜。”
长长叹了一口气之后,章纠白收了声。
她靠在窗边等了等,却只等到了一句干巴巴的回答。
“你说的那些我听不懂,我也不认识你说的什么周荃珝。”
章纠白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回答,闻言一愣,随后她往前走了几步,一把掀开了面前的床幔。
床上躺着的人约莫二十六七岁,有着一对好看的剑眉,鼻梁高挺秀气,但眼眶凹陷得厉害,腮边冒了些短短的胡茬出来。
这副模样,少了世家公子的那份雍容贵气,多了许多潦倒落魄的感觉。
见床幔被撩开,男子剑眉紧蹙,抓了枕边的一把花生就要砸过来。
章纠白扔下手中的小瓷瓶,顺手就抄起了床头的茶盘往前一挡。
花生砸在茶盘上,叮叮咣咣响了一阵,又被反弹着尽数落到了男子身上所盖的被子上。
将手中的茶盘往边上一放,章纠白空出手将两边床幔给挂了起来。
“我大师姐和三师姐脾气好愿意惯着你忍着你是她们的事,到了我章纠白面前,我才不管你是谁。”
“我的脾气没我两个师姐那么好,才不受你这份气。”
“我是个有原则的人,我的原则是,你若打我一掌,我必要还你一剑。现在你扔了我一盘的花生,我觉得我得还你点什么。”
“这叫什么来着?哦,叫礼尚往来。”
话音落下的时候,章纠白已经站在床头弯下腰伸手拽住了男子的衣领,并高高地扬起了手。
男子或许是根本没想到会有人真的说打就打,先是一愣,再是将头一偏。
偏过头的同时,他的手也下意识地伸出来推开了章纠白的手。
章纠白本就没想过要真动手,见人偏头伸手的时候将拽住人衣领的手一松,脚步也一转,让人推了个空。
许是在周荃珝身上练出来了,她伸手、拽枕头、抱肩膀的动作一气呵成,男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拽着躺靠在了叠放的枕头上。
章纠白将床尾的一张凳子搬到床头,人往凳子上一坐,抬眼望着面前的人开了口。
“昌安三十六年的时候,我见过你。”她说。
“那年周荃珝快满十五岁,你给他带的生辰礼是一匹刚满五岁的马,马身全白,名为悬光,没错吧?”
男子不语。
章纠白也没在意,只继续说着想说的话——
“周荃珝很喜欢那匹马,曾骑着它出城耍过,不过他也就骑了一年而已,你可知道为什么?”
“因为悬光死了,死在了泰合元年,马腹中枪,前足尽断。”
“泰合元年的时候,周荃珝就是骑着悬光领着府卫出的盛京城。”
“你说你听不懂我说的这些话,也说你不认识什么周荃珝,我信,因为你现在已经不叫周荃瑾了。”
“我知道,早在泰合元年的时候周荃瑾这个名字就已经死了,可你得告诉我你现在叫什么吧。”
林霞在信中说她见到一个形容极似周荃瑾的人,被问身份却佯装失忆只道不知。
这番说辞骗不了林霞和落今,也骗不了章纠白。
眼下她的话说得够直白了,就差直接说我知道你为什么会不承认自己真实的身份,但你得告诉我你的假身份吧。
她将话说到这个地步,面前这男子却依旧没有开口。
章纠白离开凳子坐到了床尾,手隔着被子落到了男子的小腿上。
她手下是用了力的,但男子却一丝反应都没有,他不仅没有疼痛的呼叫,反而自嘲地勾起了嘴角。
“别白费力气了。我说过,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
“力气白没白费你说了不算。你说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啊。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我就走,绝不再烦你。”
“他姓盛!叫盛平!听到了就快点出去!”门外传来一道气急败坏的声音。
蹬蹬瞪的脚步声响起,一个恍若从年画里跳出的小姑娘出现在面前。
小姑娘十三四岁,还未及笄,圆圆脸白里透红,很有福相。即便她是叉着腰站在屋门口,即便她说的话不太好听,只要见到她的脸就很难生气。
章纠白好奇:“你谁啊?”
“我还想问你是谁呢。”小姑娘撇撇嘴,几步跑上前将章纠白从床尾拉起来往外推,“不管你是谁,都不准坐盛大哥的床上!”
“有什么讲究么?”
“没有!就是不准!”
“哦。”
章纠白不再继续说话,直接出门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小姑娘已经坐在床沿帮床榻上的人捏腿了。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最后是在屋顶上找到的落今。章纠白跑到落今身边坐下,说:“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
不是气对方脾气不好,是气对方逃避的态度。
“对了,底下那小姑娘是谁?”
“她叫钱欣荣,是此地县令之女。”
“那她同长公子什么关系?”
“长公子落水濒死之际,是她和她的姐姐救的人。”
“水?”
“没错,是水,漳江水。”
漳都有水绕城而过,名为漳江。
五年前的冬日里,钱欣欣和钱欣荣去漳江边闲逛,在江边发现了一个身着甲胄重伤濒死的青年。姐妹二人做不到见死不救,便将青年抬了回家。
钱县令觉得青年身份来历未明,担心将人收留之后会给自家招来祸端,直言不能救人。
无奈被两个女儿执意要救人,钱县令拗不过,便松了点口说救人可以,绝对不能将人放在钱家。
钱家姐妹一合计,在城外租下了鹿回庄,将人给安置下来。
“哦……那盛平盛大哥的名讳又是怎么来的?”章纠白好奇。
“这是钱欣荣根据长公子的梦话给他取的名字。”
“什么梦话?”
“长公子对外说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记得和自己有关的一切。可有一回钱欣荣说听到他在梦里小声喊过几个名字,其中一个就是盛平。她不知道长公子喊的是哪个盛哪个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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