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分行》
脱口而出五个“是不是”,章纠白笑了一笑,笑容里却带了一些兴许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难道在周大人眼里,我只是个喜欢不管不顾横冲直撞不会考虑大局的鲁莽之人么?我又不是个傻子,你若对我实话实说,我还能听不进去?”
她是真有气,若非真气,也不会拿傻子自比。
可她傻吗?不,她不仅不傻,还聪明得令人叹服。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能将竞良之乱猜个大概,三言两语就能让他无言以对。
周荃珝静静地望着面前的姑娘不说话。
之前容桉的顾虑并没有错,这姑娘到了竞良必然会察觉出一些事情,也必然会带着气回来。他那时对容桉说的是会等她回来讨说法,这是他的心里话。
眼下这姑娘就在向他讨说法,一句又一句半是质问半是结论的话砸在他面前,让本已做好准备的他凭空生出一丝无奈之感。
“我知道我对周府而言是个外人,可你总该知道我不会害你。我既答应过周夫人要护好你,就是真想将你护好,也是真想为你找来红梢。”
这姑娘还在说。
她想他明明对竞良有别的打算,明明安排了冯栌以及冯栌都不知晓的其他人在竞良待命,就该与她明说。
她觉得他让人掩护她离开,是因为不信任她,怕她乱了自己原有的计划。
她一时说晓得,一时说知道,似乎她真的什么都明白。
可她真能什么都明白么?
“我不是在怪你,我就是觉得在这种事情上,你不必什么都瞒着我。你哪怕将事情囫囵同我说一说也好,你若早让人告知我你对竞良有别的打算,我不会不配合。”
她还在说。
明明说了不怪他,但她话里话外都好像带着埋怨和自责,一句接一句听得周荃珝忍不住皱起了眉。
“竞良巡检使里的确安有司隶台的人。”周荃珝伸手揉了揉额角,“可若真要细究的话,他们并非是我的人,而是圣上的人。之所以不提前对你说,是觉得没必要将你牵扯进来。”
“江湖与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身为江湖人不想沾染朝堂是非。这不是你常挂在嘴边的话么?”周荃珝说。
“我知道你是因为关心我才会去竞良替我寻药,可先不说我司隶台对竞良早有筹谋一事,单说红梢一物牵涉到智盛镖局而这镖局里的人乃是大理寺在查疑犯这一点,我便不能让你前往竞良,更不放心让你留在竞良。”
“大理寺这桩在查案十分复杂,牵涉面之广远超常人之所想。你不知其中因果就冒然出手,适得其反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说不定会将你扯进这趟浑水里让你难以脱身。”
“吉楠不知我对竞良另有安排,冒然找你说起红梢一事已是不妥,此举既将你置于险境,又险些打乱了司隶台的筹谋。”
“你方才说你若知情不会不配合,可若非竞良陡然生乱,你岂会甘心半途而废、空手而归?”
“至于信任……我连命都可以给你,你却说我不信你。”
周荃珝的每一句似乎都在回答先前的问题。
章纠白默默听着,前头还没什么反应,直至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她眉一挑,忍不住开了口:“呸,我才不要你的命。”
说完见周荃珝嘴角边挂上了笑,章纠白嘴一闭,不说话了。过了会儿见周荃珝笑意不减,她不知怎么的有点着恼。
“我跟你说正经的,有什么好笑,不许笑!”
她探身去捂周荃珝的嘴,但才靠到近前周荃珝就背过身去咳嗽起来。
转回身时周荃珝的脸都白了,嘴角边的笑意无影无踪。
章纠白坐到床沿帮顺了顺气,收回手的时候脸色沉得厉害:“我走的时候听吉楠说你的咳疾快好了,怎么还会咳成这样?你是又出府吹风去了?”
“司隶台事务繁多,免不了要出府。”周荃珝的声音小了些,“府医说无碍,多休养几日便可。”
“那就好。”
嘴上说的是那就好,但章纠白的语气着实不怎么好,周荃珝笑了笑:“你之所以说这么多,无非是因为担心我,可我有什么值得担心的?虽然大夫都说我命数不长,却也没人说我马上就会死,对不对?”
对什么?
“对你大爷!”章纠白咬了咬牙,“不许岔开话题,也不许乱说!”
“寻红梢一事关乎我之性命,我又岂敢大意?”周荃珝的眼神有些无辜,“既然我先前说的你都没听进去,那我不妨与你说得更明白一些。”
“对于红梢,我另有打算,你放心。”
说话时,周荃珝直视着章纠白的眼,眼神与语气无一不认真。
话中之意似是意味着他对于寻到红梢好像成竹在胸。
他这样的人,不认真的时候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一旦认真起来又总让担心他的人觉得自己的担心很是多余。
章纠白明明有一肚子的话想说想问,可被周荃珝这么看着,却忽然觉得自己说再多也多余。
她缓缓垂了眼,沉默下来。
传言听多了,外人便只会以为司隶台的按察使当真是个青面獠牙的索命无常。可又有几人知晓,这个独掌司隶台的按察使其实只是个及冠不及两年的药罐子呢。
外头百姓只会说司隶台的按察使轻易就能取走达官贵人的性命,可就是这么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人,便是一场简单的风寒都可能要了他性命。
之前听她提起周荃珝染了风寒,冯栌紧张成那样也是情有可原。
毕竟前几年有一回周荃珝染了风寒病得格外严重,身子骨差得连床都下不了,脚一踩到地上就发软,吃什么吐什么,那情况连医术精湛的御医和周府的府医都有些束手无策。
当时的情形吓坏了不少人,从周荃珝出生那时就开始服侍他起居日常的莳萝姑姑甚至难过得跪在周家的祠堂里,默默对着周夫人的牌位抹了好几回眼泪。
红梢对于周荃珝有多重要,这世间,或许没有人比周荃珝本人更明白的了。
他说不敢大意,那必然真的不敢大意。他说另有打算,那就真的是有所打算。眼下他并未将自己的打算说出来,那便是不想她知晓具体事宜。
“我明白了,终究是我行事鲁莽,什么都不清楚就擅自行动。是我不对。”
一番思忖过后,章纠白将周荃珝的手捉住塞进了被中:“这件事我不会再插手了,冯栌那边我也会去信说明的。”
“冯栌那边有吉楠联系,你无需费心。”
“随便吧。你的人你的事,你自己安排妥当就好。”
虽没反驳什么,话里却带着失落,章纠白不知是没发觉还是不想隐藏,整个人显得矛盾又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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