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分行》
“公子,竞良来信。”晓暮院里,容桉将手中的信笺递至周荃珝面前。
信由飞鸽传来,信纸不大,被送信人卷成极细一卷,负责收递消息的容桉一收到信就赶忙奔来了晓暮院。
周荃珝展开信纸,低头看了一眼纸上内容便将信纸递回到容桉手中。
屋内就只剩东窗边的烛火还亮着,容桉走至烛火边,一抬手,手中信纸很快便被火舌舔舐成灰,纸上的字很快便看不见了。
地利人和,信中只写了这四个字。
这四个字的意思容桉明白,地利人和,便是只缺天时了。
诸事已安排妥当是好事,可眼下情况较原先计划的却有了一些变故。
“公子,章姑娘机敏聪慧,若是到了竞良之后发现……”容桉欲言又止。
人既已往竞良去,这一趟必然是会有些许发现的,但具体会发现什么,能发现多少,这谁能说得清。
周荃珝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头又疼起来:“我等她来找我讨说法。”
点点头,容桉将周荃珝的不适瞧在眼里:“小的去将程大夫请来?”
“不必惊动程大夫,你下去早点歇着吧。”
“是。”
告退之后,容桉便离开了晓暮院。直至容桉的脚步声远得听不见了,叶贞才踩着院里积的雪慢慢走到映着些许黯淡烛光的西侧窗外。
“雪风伤人,公子又风寒未消,这窗……”
“掩上吧。”周荃珝略微干哑的嗓音刚响起,室内就暗了下来。
是室内留的那盏烛火又一次被风给吹灭了。
低咳声在暗色里响起,但这阵咳声较之前低闷了许多,像是被锦被所隔。
雪落了半夜,窗框都被雪风吹得有股沁人的凉意。掩上窗,叶贞搓了搓手,踩着来时留下的脚印走回了檐廊下。
东面的天色依旧很沉很暗,还未有黎明亮色。叶贞的视线微微偏移,定在东南面。那里,是竞良所在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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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位于都城盛京周边的县不同,竞良只是个毫无名气的普通小县,一些后舜百姓甚至没听过这地方。
若要从盛京去到竞良需往东而行,赶时间的可绕过宽敞的大道走山径,待过三镇,渡洛、凛二水,再翻过横跨了两大县的棉骨山往东南方向再行不到一百里则可抵达。
平时来往竞良的以商旅人士居多,按理说若非是为了生意奔走鲜少人会跑到竞良来。但不知怎么,眼下的竞良街巷里却是人来人往。
巳时刚过,在堂中提了“往来皆为客”五个大字的半桥茶肆就已敲响了戏台鼓。
一身红衣的戏子迈着莲步以水袖半遮着面自台后款款而出,待走到戏台中央,遮面的水袖缓缓垂落,一副楚楚动人的弱女子之态随着戏子眼尾抹得适宜的胭脂红一同展露出来。
腔还没出,已有看客打赏。
打赏的是个穿着一身檀色暗花罗镶花边宽袖袍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腰间不仅坠了玉,还坠着一个香囊,瞧模样是个精致人。
听领人上楼的方脸伙计说这人姓陈,身份尊贵得很,家中似有人在盛京城里做大官。
十个铜板不算多,却可以上外头买一斤肉或二十个肉包子。
“多谢客官,客官多福!”身着靛色对襟短袄、头戴一顶罗汉小帽的六七岁小童捧着铜盘喜滋滋接了赏。
“告诉班主,若能叫这出戏稍唱久些,我回来还有赏!”
想来是有事需要短暂地外出一趟,陈公子在说话时已经离座往楼下去了。
“好嘞!小的这便去跟班主说一声!”
不就是让这出戏多唱一会儿么,有额外的赏银收,想必班主也乐意应下。小童一脸喜色地往楼下跑。
上下楼的木梯分两个半截,小童刚走完前一截就脚底一滑,整个人摔倒在楼梯上。好在天冷穿得厚,也亏得及时抓住了边上的扶手,这才只是摔了个屁墩。
若是不小心顺着阶梯滚下去,保不齐得摔个头破血流。
心有余悸地搂紧怀中铜盘站起身,小童拍拍心口刚要松下一口气,脑袋上突然传来异样之感。他呆呆低下头,就见好几颗蚕豆从自己的小帽上滑下来。
加了盐巴与辣粉搅拌过的油炸蚕豆很是香脆,掉在地上啪啪嗒嗒响了好几声,小童在这样的声响中抬起头往楼上看,却正好被从上头泼洒下来的蚕豆皮迷了眼。
有两粒香酥的蚕豆皮就贴在小童的脸上,配合着小童懵懂的神态显得有些滑稽,顿时就惹出了笑声。
“唉,蚕豆,过来接赏。”
出声者既是发笑者,这人将手搭在二楼的朱色栏杆上,满脸笑意地向小童勾手。
小童抬手擦了一把脸,脚下一转便走上楼来。走得近了,看清出声者穿着一身如意纹锦袍,年纪也不算太大,就二十五六左右。
这人是个不好惹的,昨日来过一回,把茶客全轰了出去坐在戏台前把茶肆里的茶都点了个遍,等茶送上来却都只喝了一口就吐出去了,说茶肆里没一样好茶,还说下次来要自带茶叶。
昨日远远看热闹时还有点庆幸这人找茬没找到戏班子这边,没想到今日就躲不过了。
眼下这人倚在桌案后,桌上堆着数十份点心并一盘盐渍花生,还有一个只沾着两粒蚕豆皮的空盘。
桌上放着两壶用自带茶叶泡的茶,其中一壶茶正冒着热气。
透过热气往后瞧,触及这人背后所站四个高大随从的视线时小童连忙垂下头。
“好戏,赏。”
见小童过来,锦袍吃茶客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随后一甩袖,扔了一两银在地上。
“多谢客官,客官多福。”
小童弯下腰将银子捡起放在铜盘里算是接了赏,接完正要转身下楼,锦袍客却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爷让你走了吗?”
“客官还有何吩咐?”
小童歪着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却见面前锦袍客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铜盘,再指了指两桌之外的位置。
那是前一位赏客坐过的地方。
“方才那人只打赏了十余个铜板,爷却打赏了一两银,怎么得到的都是同一句话?怎么,爷多出的赏钱不配多听两句吉祥话?”
愣了愣,小童连忙道:“是小的错了,小的这就补上,祝客官……”
祝词都到嘴边了,面前之人却并未给机会说出口,抬起一脚就踹上了小童的心口,将小童踹得后跌倒地。
接赏的铜盘掉落在地,发出了“哐当”一声响,响动声惊扰了楼中正认真看戏的其余吃茶客,便有人望着这处窃窃议论起来。
议论者众,却无一人上前来帮忙说话,就连半盏茶之前还往来于桌前与客人寒暄的掌柜都不见了踪影。
“晦气!”
锦袍客收了脚,向着颤着身跪起来的小童重重甩了甩袖:“吉祥话能补,运道却补不了,爷问你,方才从爷身上跑掉的那刻运道你拿什么来补?”
什么运道?拿什么来补?
小童没有听懂,只跪在地上茫然地将人望着。
锦袍客皱着眉往楼下看一眼,忽而一笑。
“你去把她给爷叫上来,”锦袍客抬手指向楼下正唱得动情的女戏子,“若她识相,愿意陪爷喝完这壶酒便一切好说,若是不识相,爷便收回打赏,再将你从二楼扔下去砸了这戏台子。”
小童的目光有点不受控制地落向面前的茶几。
茶几上放着两个茶壶,一个还冒着热气,另一个他原先以为是冷却了的茶,但眼下看来,这里头装的根本就不是茶,是酒。
这是茶肆,不卖酒,这茶壶里的酒,定也是这伙人自带的。
青天白日的,这人带了酒到茶肆喝不说,还想要找他们戏班子里的人陪酒?还要他去叫人?
小童的后背都沁出了冷汗,丧着脸左右看了看,迟疑着跪爬到一边将散落在地的一两银收起来放到了锦袍客的脚边上。
“小的不敢收爷打赏,求爷莫要为难小的……”小童低声哀求。
锦袍客脸上没了笑,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四个随从见状走上前来,其中两位直接下楼冲着戏台去了,另两位一前一后堵住小童。
一人走到小童背后将小童的胳膊用力一拧,小童痛得当场惨叫一声,刚被小童收回手中的铜盘哐当一声再次落地。
听见楼下闹出的哄乱声,抬眼又看到面前两人恍若凶神恶煞,小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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