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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鱼太后的第二春》

30.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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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杏瑛哆嗦着嘴唇,正伸出手搭在他胳膊上,准备先稳住陈锦琮,和他回宫。

程淮之冷着面,挡在她面前,针锋相对道,“我本就是内臣,伺候太后是我的分内之事。太子殿下这般注重孝悌,可为何从太上皇病重之后,且没登过太上皇的宫门呢?”

陈锦琮气极反笑,眯紧了眸子,不作理会,死盯着魏杏瑛问道,“你呢?也是这么想吗?我和你太过亲近?就像我得为了避嫌不管魏太傅?”

话语里是明晃晃的威胁,在场三人都听得出来,屋内静默着。

时间接近了午夜,窗外只零星有几只蝉百无聊赖地鸣着,又被陡然一道雷电惊得哑了。

魏杏瑛从来没有这般厌烦过陈锦琮,他傲慢又缺了仁德,满脑子只有他一定得得到的人或物,彻底不将他人的痛苦考虑在内。

她再是傀儡,也是明朝太后,这样的祖孙□□不知道传了多少入帝王的耳眼,难道他活腻了非得找人地府作伴不成?

如果他倘若有几分看重他们年少青梅竹马的情义,就不会让她几番陷入绝境。

陈锦琮倘若听见她的心声绝对会笑出声来,笑话,若当年放纵或远观,她和程淮之也绝不可能,她难道以为程家的祸事是他带去的吗?

帝王急于收权,当然只能从最弱的官家下手,她若直接当了程家的新妇,那就只能守寡,他保住她的命,也只是图个相爱的可能。

程淮之阴差阳错活下来了,但成了宦官,两两相望不成或者藏好点不成吗?非要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她以为只有她痛苦他就不煎熬吗?

风雨入夜,夜风送进来吹起他锦绣的袍角,陈锦琮没了耐性,他拉住魏杏瑛的手直直走出了厢房。

程淮之被扔在后面,正顺势而动却被魏杏瑛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她在说暂时不用跟上来,程淮之心里和油烹火煎似的,微蹙着眉,美人面黯然,却还是听话地瞧着她的后背远去,直到化成一个小点。

西厂太监下马,御前太监少了个位,他插了三年的暗钉上了位,冯守到中年还能太上皇寝殿挪到帝王侧伺候,全仰仗了程淮之的提拔,上回太上皇侍寝之时,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得了这么大回报,以后他定将那小太后当成金疙瘩侍奉。

这不,投桃报李,当值的他细瞧了下帝王的神态,捡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儿抬举程提督。

帝王最近正因为良妃迟迟不能受孕而不愉,让内阁谏言的朝臣搅合的心神不宁,这会子正好顺着他给的台阶下来了,放权够久了,朝堂再没有个悬喉刀,他怕是连威信都没了,大伴还是帝王的主心骨儿。

于是冯守刚接了帝王的令,连夜出宫入那西府,正好将这个美信儿传给程淮之。

程淮之静立在厢房,缓了一会才撩起曳撒,在这屋里转了一圈,将这四角的灯都吹灭了,坐在了圆凳上。

厢房的门没关紧,小雨裹挟着雾蓝的夜朝着他侵袭而来,不知怎么得,一种说不清的情愫让他有点茫然和寂寞,想着若是面前有壶烧刀子酒能灌进喉里,定是能痛快几分了。

猛地又想起一点遗漏的,刚才忘了和魏杏瑛说给爹娘上香之事。

之前程家上下十几口尽丧,只在野外凑堆入了座孤坟,大仇没报他没脸前去,只在祠堂里菩萨像的后头搁了一个全家的牌位,还没带魏杏瑛问候过呢。

不过,来日方长,他信她。

冯守来时看到就是紧闭漆黑的厢房,下雨了小内侍给他支着伞,他踌躇了片刻,想着这来的时候是不是不够适合?

却还是跺了下脚,轻敲门,尽量放缓语气,“程掌印,皇上让您进宫一叙,我瞧着,今夜这雨停了明儿又是个大晴天。”

他话里暗有所指,程淮之当然知道,缓了下情绪,将檀木佛珠一圈圈地绕在手臂上,掸去袍上的灰尘,又是那个体面,金刚不倒的东厂提督了。

他踏出来,曼声回道,“冯太监,这事儿还让你费心跑一趟,之后庆功宴还得劳烦您搭把手了,咱们内臣啊就是一块尽心为主儿解忧啊。”

冯守面上一喜,老脸上的褶儿成了菊花瓣,笑着伏身回道,“督公说的是,我定是尽心竭力辅佐您。”

两人寒暄了一会,冯守给他支着伞送进了门口的马车,自个上了后面一辆,马车上了西大街朝着离宫里最远的玄武门而去

玄武门虽说已经落了钥匙,可是值守宫门的禁军瞧见是提督和御前太监的马车,连连退下给通了道。

正下着雨,雨珠打在程淮之浅绿的曳撒上,氤氲成了深绿,似夏季深浅不一的夏荷。

程淮之朝禁军颔首,端着冷美人的态势朝前走,小内侍在前头给两个宫里最有权势的太监挑着灯笼照路,冯守下了马车小步子追着他一道进宫面圣去了。

路上宫女和内侍没有不低头哈腰的,冯守也是头一回体会到狐假虎威的感觉,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怎么和程淮之更拉进联系,同时打定了主意当他的耳报神了。

虽说现在东厂只手遮天,对立的西厂也落幕了,但程淮之还是不敢或者说不能将手伸到哪帝王侧不是?

那他的用处不就来了?在这宫里,不怕你被人利用,就怕你没有利用价值。

那厢陈锦琮拽着魏杏瑛的皓腕入了马车,细雨如丝,牛毛似的透了她的衣裳,紧贴着她的肌肤,凉丝丝,让人警醒,她冻得打了个寒战。

双银早就在雨中站了一会儿了,这下瞧见小主儿们出来,也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忙乱中魏杏瑛没话找话,“锦琮,你夏日最爱马蹄莲鹿肉羹,不知御膳房提前准备了吗?”

陈锦琮余光注意到了这画面,偏过脸瞧了她一眼,眸色晦涩,哑着嗓说,“马车车厢里有我的狐氅,一会给你穿着。”

魏杏瑛称是,眉眼如雾,不知在想什么,两人又陷入了沉默,似默契地都将刚才的尴尬揭了过去。

可魏杏瑛知道,还没到被审判的时候,上了马车落座之后给自个裹了狐裘,不再看他。

两人各怀心思,不像是童年挚友,而是百年仇敌。

陈锦琮默然,不知得用什么态度对这位面热心冷的小主,她表面看似顺从,但绝对不怜爱他。

他是东宫,后院里除了皇太子妃,就只有两位给他通人事的侍妾,他还不够顾念她吗?

马车一路入了午门,顺着青石砖的宫道直达西六宫,进了她的寝宫,双银殷勤地支着油绸子伞上前来给主儿们撑着。

陈锦琮斜了她一眼,道,“怎么?不在魏杏瑛跟前当狗了?来我这儿献殷勤?”

双银被说得神态难堪,抿着唇退在宫门口。

魏杏瑛深感莫名其妙,刚才积压了一路的火这时终于爆发了,“陈锦琮你有病吗?你是到处乱咬的疯狗吗?”

陈锦琮也不想忍了,当了东宫这么些年,到底谁给他过气受?只有她仗着自个的容忍,一而再再而三地激怒他。

他冷哼一声,用力攥住她的手腕子,大步跨过了门槛,留下一句,“双银,你给我滚到外头的石阶上跪着,跪到你能分清谁是你的衣食父母为止。”

魏杏瑛羞愤难耐,扭动着胳膊,恨声道,“你能不能冷静一点,你能不能别迁怒无辜的人?”

陈锦琮不管她的奋力挣扎,直接拦腰打横抱起,进了寝殿后,放缓了力度扔在了榻上。

魏杏瑛抬眼瞧他,带着不理解和恨意的眼神让陈锦琮看着刺眼极了,俯身过去,压在她的躯体上,按住她乱动的四肢。

深邃的面容放大在魏杏瑛面前,她惊恐万分,只能缓下语调,“锦琮,我们下来说话,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愤怒的火焰已经快将他烧糊涂了,根本听不进去任何劝解的话,还有那种来自内心深处的自我厌弃和无力感没过了他的头顶。

他的视线所及只有她喋喋不休的吵闹的红唇,他压了下去,腻甜的口脂香让他恨不得融化在这甜蜜的美梦里。

槅扇窗之外的雨似下大了,瓢泼似的砸在地上,双银只是孤零零地跪着,从上往下看,像一个漆黑的小点。

魏杏瑛终于体会到了溺海之人的滋味,窒息,恐惧,最后才攒了力气推开他,一汪眼泪包在眼眶里,又恨又可怜地说着,“陈锦琮,你非让我恨你吗?我出去陪着双银跪着,你醒醒你那烧糊涂了的脑子吧。”

陈锦琮颓败又茫然地坐在榻上,愣神似的瞧着她走进了门外的雨里,有股彻骨的孤独感顺着脊骨蹿到了前额。

魏杏瑛穿着件白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如今浸了水裹在后背,黏腻的难受,可她感到从未有过的轻快,这么大的雨里,她体会到了年少时随心所欲的自由,这是打她入了宫以后从没体会过的。

双银本来正低头跪着,倒没有因魏杏瑛受罚而对主儿生了怨恨,而是惶恐,恐怕小主现在不知道承受着殿下怎样的怒火,可惜自个地位低微,不能替主儿做什么,只能煎熬等待着。

这世间的情爱就是这样的没道理,他因爱着她而痛苦,她却因为不爱他而痛苦。

正想着一抬眼,瞧见走进雨里朝她走过来的魏杏瑛,吓了一跳,连忙想起身,又想起命令,只能着急地大喊,“娘娘,您来干什么呢?你别惹上风寒了,奴婢皮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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