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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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觉离奇,这般魁梧的身躯究竟是如何才会落到那平台上,又出不来的。
然它的目光实在太过热忱,淮鸢同晏屿青默默对视一瞬,极为默契地迈步走向它。
见他们真的走近,牦牛兴奋至极,摇头摆尾哞哞叫着。
淮鸢急急出声:“诶,你别动!”
她清晰看见那平台与崖边连接处出了几丝裂缝,随时可能断裂落下。
牦牛倒仿若能听懂,将将止住,牛头高扬突兀停顿于空中,虽这般危急时刻,淮鸢仍止不住觉得好笑。
可如何能将这大家伙救上来,淮鸢犯了愁。
晏屿青却似有了法子。
绳索系了结成圈,自崖顶缓缓下垂,原还担忧它不配合,谁知这牦牛成了精似的,摇着头便将脑袋套入绳圈内。
“你要把它拉上来?”淮鸢惊呆了。
虽说确实是将军吧,但是没听说他力大无穷,连牛也能拉得动啊。
“……那头有个斜坡。”晏屿青沉默片刻,方道。
淮鸢这才看见不远处确有一个同牦牛所站相似的平台,不过是个缓坡,能走上来。
只是两地相隔有些远,只凭牦牛自身却难跳过,然若加上晏屿青助力,却是极有可能过去的。
淮鸢讪笑,也觉方才所说有些可笑,默默退了几步给他腾出地方来。
晏屿青紧了紧绳索,轻声道:“我道三二一,你便跳到那里,知道了吗?”
“三,二,一!”
倏忽,一人一牛飞跑,伴着哞的一声,接着重物落地沉闷几声,便见牦牛自那斜坡跑了上来。
竟然还真成功了!
淮鸢瞪大眼睛,心头不自也跟着兴奋。
牦牛似也明白死里逃生,忍不住雀跃着四蹄飞动,牛头左摇右晃打圈。
晏屿青好容易才将系在它脖上绳索解开。
淮鸢心想,难怪它会掉到那平台去。
虽不知它怎会独自跑到这雪山之上,然此地环境艰险,首要的还是将它引下山,到有草的地方才行。
淮鸢左右看罢,折了支树枝作牧鞭,依循昨日阿桑所教引路之法,照葫芦画瓢甩了几下,它竟真的跟了上来。
“看来我还真算有天赋!”淮鸢笑道。
然方始牦牛尚能乖乖跟着,后来先是止步不前,次更叼着枝叶,轻轻拽着淮鸢走。
念及它似通人性,淮鸢同晏屿青皆愿看看它欲去往何处。
谁也未曾料到,走过极其陡峭崖边路,直直向下,再一转弯,面前竟豁然开朗。
此处位于避风口,无风无雪,树林翠绿茂密,同山脚风氏所居之地极为相似,浑不像于半山。
山林环抱,茂林深竹之处,有一木屋,屋前围着木栏,栏中鸡鸭鹅咯咯叫唤,如寻常农户家,却于雪山极为割裂。
牦牛终是松了口,哞哞叫着。
屋内倏忽走出一人,年近花甲,银丝满头,佝偻着背却身手灵敏,迈步极快抱住牦牛,呜呜哭着。
哭声同牛叫似丝竹乐,此起彼伏。
哭了许久,老人睁眼方见身旁站着两人,呜咽着道:“是你们救了旺旺吗?”
淮鸢满腹客套话滞于喉间,缓了又缓方接受这大块头名叫旺旺。
“老人家,这是您的牦牛吗?”
老人眯着眼上下打量一番,直起身道:“看着聪明,怎么脑子这么笨?”
未料及老人会这般不客气。
淮鸢抿唇,似有决议,定了定心道:“您也是,看着心慈,怎么这般刻薄?”
晏屿青侧眸看去,淮鸢并非这般睚眦必报之人。
谁想,那人并未生气,反倒颇有兴致点头,拂了山羊胡,乐道:“你这丫头有趣,进来吧。”
待老人先行进屋,晏屿青也琢磨出几分,道:“他便是那位神医?”
淮鸢方压下内心对老人咄咄逼人的罪恶感,柔声道:“冯愈年仅花甲,却是孩童心性,不喜循规蹈矩,反倒对能同他扯天说地之人另眼有加,我方才也是赌了一把。”
“在外面说什么?还不进来!”
老人洪亮声音自屋内传出,二人皆敛声,对视一笑迈步走入。
外头看着古朴陈旧,里头竟另有一番天地。
红木陈设并古籍字画,浑像京中哪位富足商贾亦或是世家大族府内珍藏,相较世代太医院簪缨淮府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淮鸢盯着满屋字画看,冯愈讥笑:“怎的,几幅价值连城的玩意就把你迷了去?”
淮鸢瞥了他一眼,笑道:“我只是不解,既未脱俗,又何必隐世?”
冯愈方冷笑一声,道:“总不能轻易便宜了那些忘恩人去。”
“忘恩人?”
淮鸢只从父亲口中知晓一些关于他性情奇特之事,至于生平事迹却是不甚清楚。
只知他曾是京中名负太医院之名的民间神医,只诊三品以上大臣及普通百姓,后来不知什么缘由擅出了京,再未归来。
冯愈神色愈加不耐,道:“我同你说这些干什么?说罢,你是来干什么的?”
“拜师。”
淮鸢也不藏掖,以他的聪慧,想必定是早已猜出她的目的。
“哼,你倒是直接,那我也同你一般直接,你走吧,我早已不收徒。”
冯愈弹罢山羊胡,似觉对话已结束,径自回屋端了茶盘,返至厅堂时见他们二人仍未离去,颇为惊讶。
“你们怎么还没走?”
淮鸢温声道:“你还没感谢我们把你的旺旺救下,它可在崖边,稍一迈步就粉身碎骨,万般艰险这才救下它,你怎能不表示表示?”
冯愈放下茶盘,狐疑问道:“要怎么表示?”
“自是收我为徒,一命换一命。”淮鸢将茶倒入水壶,仰头喝罢。
“拜师敬茶,喝了这茶我已经是你徒弟了。”
活了六十年,冯愈自认已是不要脸至极,今日方知人外有人,见过强收徒的,还未见过径自认了师的。
他脸红了又紫,憋了半天,方吐出几字:“什么一命换一命?”
淮鸢道:“家破人亡,我本无欲独活,偏父亲遗愿唤我拜您为师,若此愿仍难实现,岂不是更无了苟活之意?”
冯愈静静望着她,仔仔细细打量罢,道:“倒是个澄净苗子,既如此,你便留下吧。”
他又看向晏屿青:“这是你谁?丈夫?你不是孤家寡人,了无生趣吗?怎的还有心思谈情说爱?”
淮鸢呵呵笑了两声:“没呢,他是我恩人,我将来是要向他报恩的,恳求师傅也把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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