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骨樊笼》
第118章022(捉虫)
徐定洋在隔间里待了会,平复心情、理顺头发,没事人样出来。
没走两步,有人快步截住去路,火塘的焰光将他的影子兜头罩过来,徐定洋心里一惊,还以为是颜如玉阴魂不散,看清来人是廖扬,又松了口气。
“有事?”
廖扬嗯了一声,有点吞吐:“洋姐,我想问你,我姐去哪了啊?”
他的姐姐廖飞跟着徐定洋去景德镇办事,那之后没两天,他就被安排带人来云南找魇山,两姐弟有日子没见了,起初还互发消息,后来彻底失联。
廖扬心中奇怪,昨天汇合了徐定洋之后,他找机会问过,听那意思,廖飞还在“忙要紧的事、暂时保密”,也就没往心里去。
但今早肖芥子那怪力乱神的一咋呼,着实把他吓到了:一个陌生人,不可能知道他有个双生姊,而且还说得那么有板有眼,会不会是什么征兆啊?
他越想越慌,于是又来找徐定洋确认。
徐定洋心烦:“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又来问?”
廖扬解释:“不是的,洋姐,我昨晚在林子里过夜,梦见我姐了……反正,梦里她状态不太对,我有点担心。”
徐定洋一惊。
廖飞出事,她也是后来才打听到的,具体不太清楚,只知道廖飞和姜红烛、何欢三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危险的崖口互相厮打,最后失足落崖、无一生还,以及,颜如玉也在场,还是他报的警。
之所以没告诉廖扬,是因为这两姐弟关系很好,还因为这小子一直看不惯廖飞和自己混在一起,明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颇有些不好听的话,而今廖飞横死,徐定洋难免心虚、怕廖扬怪到自己头上,寻思着能拖就拖,从魇山出去之后再说不迟。
想不到廖飞还给廖扬“托梦”了,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亲姐弟之间的心电感应?
她越沉默,廖扬就越慌:“洋姐,我姐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徐定洋定了定神,伸手拉住廖扬的胳膊:“来,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这开场白,其间的不祥意味太浓了,廖扬只觉耳朵边上嗡嗡乱响,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被她拽到角落里的。
徐定洋背对火塘
,面色平静:“你姐的事,我确实瞒你了,怕你接受不了。你往‘人石会’那头看。
廖扬双腿发软,但还是依言看过去。
“人石会那头一共来了九个人,八男一女。
“看见那个长头发、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了吗?
***
陈琮和花猴他们要出去找人,激起了不小的动静,禄爷极力劝说几人天亮再行事,但陈琮答得挺有技巧:“就在附近看看,不走远,顺便也检查一下周围安不安全……不是大门一关就保险的。
这话在理,毕竟屋子是茅草、竹木结构,又上了年头了,门板一踹就破,谈不上绝对安全。
但只三个人出去,人手还是太少了,末了梁健主动加入:他觉得这些人出去,多少是为了梁世龙,他作为梁家人,不能坐视别人冒险。
四个人,从竹楼后头的小门出了屋子。
外头已经在下雨了,依然是小雨,手电光打出去,光柱里密密的雨丝。
巨山、密林、山洼里死寂的废寨,浓重的夜色之下,几人顿觉自己渺小。
花猴想找一下神棍是否还留下了新的指示信息,那种记号笔的材质,夜里打光照过去会很显眼。
他和陈琮分了工,山鬼家的专心找记号,“人石会的就负责戒备、提防周围。
陈琮没趁手的武器,捡了根粗树枝备用,这树枝有手腕粗细、两米来长,抡起来虎虎生风的,他十分满意:近身战容易受伤,有棍子就不同了,棍扫一大片不说,还能御敌于两米开外,自身安全得到了极大保障。
几人以竹楼为圆心,绕着圈往外走。
连绕了几圈,越兜越远,什么记号都没看到,花猴有点心急,陈琮突发奇想:“要么你喊喊看呢?
梁健赶紧阻止:“这不就暴露了吗?
陈琮好笑,指了指各人手中的火把和手电:“除非咱们是摸黑出来找人,一打光,不早就暴露了?横竖是暴露,再喊一嗓子,我觉得问题不大。
花猴觉得在理,问大灯:“扩音器带了吗?
大灯点头,从包里掏出个折叠手柄的便携式扩音喇叭:“我带的这个穿透力一般,也就五百多米,用吗?
花猴拍板:“用,总比自己喊着强吧。你肺活量
大,你来。
大灯的大鸭梨身材,终于要派上用场了,他设置好喇叭的录音功能,深吸一口气。
梁健始终觉得“喊话这事不妥,眼见他真要开喊,顿觉头皮发麻。
大灯酝酿好的腹稿是“沈先生,我们来找你啦,你在吗,喊完了沈先生,他原计划再帮梁世龙也喊一喊,哪知话到嘴边,骤然变色,大吼:“蛇!蛇!蛇!
人在近旁,又是大吼,声音本来就大,再经扩音喇叭一放,简直是要了命了,陈琮浑身一激灵,握紧树棍:“哪呢?
不需要大灯回答,他已经看到了,只见一条七八米长的白影,腰身足有小水桶粗,在远处的茅草屋顶上一冒,倏地窜下去了。
陈琮的心简直要跳到嗓子眼,恍惚中,几乎能听到大蛇在废屋杂藤中窜行的声音、且这声音越来越近,几人背靠着背,下意识攒靠在一起,各自攥紧了手中的家伙,死死盯牢地下。
哪知下一秒,正对面的高处白影一翻,大蛇又从茅屋顶上窜上来了,此时离得近,憧憧火光下,几乎能看到灰白色的蛇腹、蛇腹上密密的泛光鳞片,以及其间夹杂的黑斑。
陈琮心头一凉:这要怎么打啊,这么大的蛇,手中的树棍跟它的身形相比,简直是一根纤细的筷子。
万幸的是,这蛇好像对他们毫无兴趣,纵身窜上半空,如一条白练般,自几人头顶直掠而过,飞快窜至另一侧的茅草屋顶,应该是重又下了地,顷刻间再次消失。
这是要去哪?陈琮目瞪口呆。
很快,他就知道了,因为大灯又吼了起来,还习惯性地再次对着喇叭:“那!那!咱们的楼!
是那幢二层竹楼!
果然,竹楼顶上再次出现盘缠的白色蛇影,这一次,蛇没有窜下地,反而从屋顶直没而入,像是凭空消失。
梁健没反应过来,茫然问了句:“咱们屋顶是有洞吗?
谁还有那闲心思管屋顶有没有洞啊,陈琮一把夺过大灯的扩音器,对着那头大吼:“蛇进屋了!跑!快跑!
***
用不着陈琮示警,屋里头早已乱作一团了。
本来,一天下来身心疲累,除却几个被安排守夜的,其他人都已经准备睡了,睡前多少都有些放松,谁能想到,屋顶上突
然垂下一条蛇来?
头一个看见蛇的是晓川,她运气不好,一抬头就跟脸盆大小、缓缓垂下的蛇头打了个照面,完全没反应过来,还呆怔地跟蛇眼对视来着,直到身周骇叫四起、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人已经吓僵了,连哆嗦都不敢哆嗦,就那么直挺挺地坐着,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人疯跑,再然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
……
陈琮几人发足往回奔跑,半路上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
那幢竹楼塌了,于细雨中腾起好大的烟尘。
陈琮心急如焚,主要是担心梁婵,又是大蛇又是楼塌,她一个没什么功夫的姑娘家,怕是应付不来。
如此一想,跑得更快,连冲带腾跃的,立刻和身后的人拉开了距离。
花猴和大灯两个到底是山鬼出身,障碍跑跳算是强项,没被落下太多,但梁健应付起来就吃力了,脚底下本就凹凸不平,心里发慌,想赶紧撵上又力不从心,一个不留神,踉跄着磕倒在地,手电滴溜溜滚出去老远。
梁健暗骂了句“晦气”,狼狈起身,正要去捡手电,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有轻微的奇怪声响。
丁零当啷的,像是链条磕碰着什么。
他心中警钟大作,纵身一窜抓起手电,就势回身、光柱打向那头,厉声喝了句:“谁?”
手电光柱微微发颤,他看到,那一处的茅屋后头,露出一个头来。
一个被拎在人手里的、孤零零的头。
***
竹楼坍塌的时候,颜如玉刚奔出门外,他这命金贵,与其喂蛇,还不如留给干爷,干爷毕竟养了他这么多年。
没想到这楼下一瞬就塌了。
其实塌了也不奇怪,毕竟竹木结构,又朽了这么多年,哪经得住这么大的阵仗,颜如玉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栽下去了。
好在下头是古早时畜养牲畜的地方,也就是中空的一楼,挑高并不高,他滚倒在地时,下意识双手抱头,防着上头再往下砸压,没想到运气挺好,竹楼是塌了,但没有稀里哗啦散架,整体框架还在,斜斜地颤颤撑着,并没有把他压成肉饼。
他暗自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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