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骨樊笼》
陈琮惊出一身冷汗,性命攸关,求生的本能压倒一切,他两手并用,狠架住那人持刀的手腕,同时尽己所能,想把头往一侧偏。
然而后脑勺被压卡在按摩床的床洞里,能挪动的幅度有限,刀尖即便扎不进他的眼,也会正插入眉心,而且自下而上发力,远不如对方借助全身力气下压占优势,虽然瞬间是搏了个势均力敌,但下一秒,已然处于下风。
刀尖死抵住他的抗力、继续缓进,陈琮看到那个人的脸。
看到了也没用,这人戴着丝袜头套,还不止一层,五官被牵扯拉拽到可怖变形,头顶糟糟乱发,被压得如一层贴着脑壳的黑胶皮。
就在这时,门又被推开了,确切地说,是顶开的——肖芥子穿着浴袍,正拿毛巾擦拭湿发,实在没手去推门,于是拿膝盖用力一顶。
***
陈琮对她的猜测没错,她没那个耐性等陈琮慢慢洗,但进城专为找他,又没别的事可干,于是灵机一动:来都来了,不如我也洗一个?
一咬牙,搞了个288套餐,含私汤带搓澡,还赠了个什么带注氧喷枪的头皮理疗,女人的护理程序本就繁琐,一来二去的,她反而比陈琮慢了,多要了半小时居然没够,又不好意思再拖,只得念念不舍、抹着湿淋淋的头发一路过来。
进门第一眼没看清,还以为撞上了什么不可描述现场。
持刀那人到底心虚,被这突如其来的第三人惊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门口,而几乎是同一时间,肖芥子一把拽下毛巾,披头散发尖叫起来。
陈琮没心思注意其它,只知道有人来了、自己的机会也来了,他闷喝一声,用力往上一掀,那人身子颠扑了一下,头脸仰起,居然没被掀翻,陈琮正待趁热打铁,肖芥子直冲上来,手上一甩,那条湿毛巾绷直如棍,正抽在那人面部中庭、双目之上。
这要是干毛巾也就算了,但毛巾吸足了水、再这么狠抽下去,威力非同小可,那人惨呼一声,一把搡开肖芥子,咕咚一声滚砸落地,但他绝对是功夫过硬,一滚之后,居然踉跄起身,跌跌撞撞夺门而出。
再说肖芥子,要是被搡到墙上还好,按摩房的内墙都是防磕软装,撞上去也没事,阖该她命不好,后腰侧正杵在大开的门的……门把手上。
这一下,杵得她
花容失色整个人绷紧紧攥着门半天没动弹。
外头陆续有人开门探看这一片是spa按摩区即便听到惊叫里头的人也不会瞬间弹跳起来看热闹——按照一般反应都是先惊愕然后和按摩师面面相觑最后小心翼翼开门。
此时探看黄花菜都凉了是以那一张张探出来的脸很快又带着困惑一一缩回去了。
陈琮大口喘息惊魂未定他看向肖芥子问她:“你没事吧?”
肖芥子最初那阵子“绷劲”过去“哎呦”了一声一张脸揪皱如苦瓜一只手死抠着门另一只手抚向腰侧含混不清地说了句:“我腰。”
陈琮赶紧过来扶她。
然而还扶不了她一只手攀住陈琮的肩膀借力另一只手仍抚着腰上半身能跟他走脚下仿佛扎了根岿然不动:“不行我腰腰。”
陈琮没办法:“那你去床上躺会?我抱你过去。”
他伸手想去抱她的腰也不知道带到哪里肖芥子痛呼一声攀在他肩上的手狠揪了一下怒道:“不能动缓一下要缓一下!”
又指他的手:“你手有血。”
陈琮低头看手上果然有血不止手上手臂上也有应该是之前抵抗的过程中划到的当时精神太紧张了完全没注意到也压根不觉得疼好在伤口都不深只是几道血道子。
他一手扶着肖芥子另一只手努力凑摁墙壁另一侧的服务铃请服务员送个药箱过来。
叫完服务员陈琮总觉得还忘了什么事顿了顿想起来:“我让服务员报警。”
肖芥子说:“没那必要。”
什么叫“没那必要”?陈琮不明白。
“那我总得跟‘人石会’负责的人说一声吧。”
肖芥子说:“不用
陈琮满心疑窦但见她一脸笃定也只得先按下不提。
服务员来之前肖芥子总算是能走动了但一步一挪艰难如上了岁数的老太太及至到了按摩床边问题又来了。
她不能躺嫌疼侧卧也不行坐着更加不可能趴着尚可但又不能正常趴——受过伤的人都懂总有一款别扭但相对舒适的姿势可以安顿身体陈琮正小心翼翼帮
她调整,门口传来服务员的声音。
“您好,您要的药箱。
按照规矩,服务员进门要先敲门,但这屋本就房门大敞,也没法敲。
服务员是个十八九岁、白白净净的小男生,一句话说完,头低下去,脸上涨得通红。
陈琮没空应付他:“放这就行。
服务员细若蚊蝇般应了一声,做贼样进来,药箱放下就走,出门时,还贴心地、无声无息地,帮忙把门给带上了。
***
手上的伤好处理,碘伏棉签擦擦完事,连创可贴都犯不着贴。
肖芥子这个伤,陈琮有点拿捏不准。
他一手云南白药气雾喷,一手跌打红花油,问她:“你要哪一个?
肖芥子眼尖,伸手指药箱:“给我贴个龙虎壮骨贴。
陈琮:“啊?
一点都不龙虎的姑娘,还要贴“龙虎壮骨贴
肖芥子催他:“快点,再不贴半身不遂了。
边说边把浴袍自腰间撩开。
陈琮猝不及防,下意识想回避,下一秒松了口气:还好,她里头穿的是可以在健身房外穿的那种美背和短裤,怪不得裹个浴袍就大摇大摆地来了,动手也并无禁忌。
她的后腰上,已经淤紫了一大块,和周围的细腻白皙形成了鲜明对比。
陈琮有点过意不去,赶紧撕下膏贴,犹豫了一下,小心给她贴上去,轻轻抚摁了摁,指下温软,被烫着般赶紧缩手。
没想到,如此君子行为还让肖芥子不满了:“你就不能用力点?回头动两下就掉了。
她伸手过去,自己压了又压,然后长长吁了口气,仿佛龙虎之力已然注入,又好像在说:好了,腰保住了。
陈琮正想问她感觉如何、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她抬起头:“行了,现在谈事情,你定个闹表,20分钟,咱们速战速决。
***
陈琮调好闹表,挪了张椅子过来坐下:她趴在床上,托着腮,他坐在椅子上,抬着头,两人脑袋基本在一条水平线,属于平等对话。
肖芥子开门见山:“本来呢,我想以又1/3的契约加点添头,请你帮我做件
事。”
1/3的契约已经不少了,这事很为难吗,还给他加添头?
陈琮问:“什么事?”
肖芥子压低声音:“帮我偷个东西。”
陈琮没吭声,身子往后一靠,胳膊抱起,斜乜着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但身体语言隐约透露出不满。
其它还好说,上来就拉人违法不德,操守何在?
肖芥子看出来了,哼了一声,仰起脸,说:“但是,我阴差阳错的,又救了你一次,为了你还伤重,也说不好会不会半身不遂,就拿这次做置换,应该足够,不用动用契约和添头了。”
好会碰瓷,还半身不遂,明明贴了龙虎壮骨贴之后就精神奕奕了。
陈琮垂下眼,看到小臂上涂了碘伏的血道子,回想刚刚,心内叹气。
人家救他一条命,叫他代蹲几年牢,也不算很过分。
他欠身趋前:“你要偷什么?”
肖芥子说:“你也不用太有压力,这也不叫偷,东西本来也不是他的,我这叫‘取用’。那个长头发、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我打听过了,是039号,和你住一屋。他手上,有一块煤精料,镜子大小,正面呢,是个双手抱头的人脸……”
陈琮面无表情:“反面呢,是个手骨抱头的骷髅脸,是不是?”
肖芥子一愣,复又惊喜:“你见过?”
陈琮说:“没见过,但我好歹是要入会的人了,知道不少事。你要煤精占卜镜干什么?你养石头?”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肖芥子爽快承认:“是啊。”
“怀胎了吗?”
“早怀了。”
“怀多久了?”
“两年多吧。”
陈琮头皮一麻,下意识坐直:“两年多了?你不怕啊?不是说,养太久了会反被吸噬吗?被吸噬了会怎么样?”
肖芥子叹气:“可能现实中,就傻了或者痴呆了吧。你要知道,像我这样无亲无故的年轻女人,傻了或者痴了,会很惨的,就算进了精神病院,可能也会很惨。”
陈琮沉默,他想起以前看过一个帖子,有人问为什么现实中看不到女性流浪者,帖子下的回复让人细思极恐,这一点,肖芥子倒没有夸张,她这么好看,真傻了或者痴呆了,在街面上停留不到
一刻钟,估计就再也找不着了。
“姜红烛不管你吗?”
肖芥子瞥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见过她,她都要我管,她怎么管我?”
陈琮再次沉默,那个给他“点香”的麻布女人,果然就是姜红烛。
他想了想:“这镜子,你们就不能共享吗?多几个人照,又不损失什么。”
肖芥子冷笑:“这话,你回去问039号啊,他和他的那个跛腿跟班,为了搞到镜子,先烧了人家的煤精店,把人烧得半死不活,至今还在医院昏迷。又烧了个收二手家具的混子,把人一条街都点着了,你去问他为什么不共享。”
陈琮“嗯”了一声,说:“好。”
肖芥子无语:“你还真去问他?”
陈琮笑:“不是,我的意思是,好,给恩人搞镜子。”
他沉吟片刻,问她:“那面镜子,可以藏在身上吗?”
肖芥子没见过,不好把话说死:“那么大个物件,藏在身上,应该挺别扭吧。”
颜如玉和李宝奇,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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