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后记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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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房间里出去时,本在餐桌上的张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移了阵地,躺沙发上睡着了。
担心她会着凉,梁宁希过去拍拍她肩膀,想叫她进房间去。
可好心没好报。
手底下的肩膀抽动一下,把她手甩走,“哎别吵。”
下一瞬,耳朵里传来了轻鼾。
这人喝点酒就会打小呼的毛病还是没改。
算了,随便她。
梁宁希摇摇头,撸起袖子去厨房收拾烂摊子。
因为煮过火锅,就餐区的空气里漂浮着油腥的味道,钻入鼻腔,不太好闻。
火锅这种食物,想这一口的时候怎么闻着都香,等吃饱餍足了又嫌弃这气味。
这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柏林留学那段时日,白人饭实在吃得她快要反胃,她好几次都馋火锅馋得想哭。
偏偏每到夜晚还总有一些不识好歹的软件给她推送些吃播,气得她有一回直接在ig和微博上同步骂娘,控诉大数据时代的可恶。
但也收获到可喜的事。
梁宁希记的很清楚,发完吐槽的隔天,一个时常给她点赞的粉丝发来私信,说自家有几盒自热火锅,还有几包火锅底料,要的话就送给她。
仿佛是上天送来要救赎她的救星。
但送,她自然不肯,她看了图,说要出钱买。
无功不受禄,就算是粉丝也不行。
结果人就不搭理她了。
说来也怪,隔天出门时,家门口放了一个纸袋子,里面就是图里那几样。
其实当时她还挺恐慌的,担心是不是被人跟踪了。
在向来那儿住了一段时日发现无事发生之后才又回自己家。
无风无浪,大抵是自己小题大做,她忙不迭去给人私信道谢,可依旧没收到回复。
她还问过向来这事儿是不是不太合常理,向来却说她想得太多,庸人自扰。
向来这人,其实一直就和她不太同频。
……
梁宁希去柜子里找清新剂,随便在四周喷了些,再给窗户打开通风。
外面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刮大了,底下树影峭楞楞的,怪阴森。
和那天在明石村有异曲同工之处。
她走去给张晓盖了条毯子,关了厨房门,在里头洗洗涮涮。
等把一切处理完毕,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终于能坐下来休息会。
一边的张晓翻了个身,头向沙发内侧,鼾声也停了,腿不规矩地踢到毯子外边来。
梁宁希无暇顾及,总之开了地暖,冷不着她。
她揉揉太阳穴。
晚饭时间的所有事加在一块,她觉得自己简直像个保姆。
“保姆”也得有点休闲时间。
她连上□□,回国后她还没登过ig。
ig的账号很早就创了,只是在国内使用得翻墙,不太方便,所以只有隔三差五的几条,直到去柏林之后,为了融入社交圈子,才开始更新得频繁些。
但也没太多粉丝,follow过去的都是些微博上的老粉或者是现实生活中的同学或好友。
在大学的时候,她主做穿搭账号,收入来源就是商拍和接些广告,发在微博。
ig上还是分享生活更多。
和那个粉丝的对话已经沉到最底下。
果真一条回复也没有,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重新点回自己主页,手不小心轻触,页面移到最下面。
连她自己都忘了还发过这样一条内容。
图是高中时于若芳带她去景德时拍的,盛行陶瓷的一个城市,大街小巷,满目尽是精巧的手工店。
配文还写着:总有一天,会有人牵着我的手走进陶瓷店,感受美好,对么?
好矫情……
她立马删了。
又往上检阅了下,还有一些别的矫情文字。
总之都和小情小爱有关。
高中嘛,青春时期,哪怕对爱的理解还不够深入,但还是会有憧憬。
只是,让她现在往回看,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页面走到最顶上,该删的都删得差不多,电话在此时恰如其分地响起。
公司内部连线电话。
陆亚建筑统一使用虚拟网号码沟通联络。
上头的来电显示是陈涛则。
八成是工作上的事。
最近陆应和不在,行政方面的工作他们俩分摊,当然,她经验不够,只是协助。
“陈秘书,怎么了?”
陈涛则那边听着像有风,估计是在外边,他急匆匆,语气也快:“你现在在家没?去趟公司取下文件,要你去北林出趟差。”
“啊?”
“别啊了,”那边说,“度假酒店那项目我得盯着,明天一早的飞机,你现在就收拾一下,好了,不和你说了。”
梁宁希满脑子问号,但听筒内显然无声了。
什么文件?他还没说呢。
她赶紧再打过去,问他什么文件,陈涛则叹了口气,自嘲说脑子不太好使了,而后告诉她是弘立球场的那份,就在陆应和办公室里。
“陆总不在,我抽不开身,弘立球场的项目合作人最近在北林开会,你把项目设计图和人家做好沟通校正,基本上没什么太大问题,你可以应付的了。”
出差她是没问题,但陆应和就在北林,而且设计工作也都是他在实时跟进,没必要让她跑一趟吧。
陈涛则却回复她:“总部正吵得不可开交呢,而且还要每个负责人汇报工作,陆总哪里有空?”
反正最后结束电话前,梁宁希已经把话都听明白了。
这份工作难度不大,但不巧,他和陆应和都分身乏术,所以交由她这个小小实习助理来做正合适。
行,打工人不就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也就出差个三天而已。
她一拍大腿,看看身边睡得正香的张晓心疼了自己一瞬,接着穿衣服再次出门。
生活嘛,就是这样。
身不由己,受制于人。
……
张晓醒的时候房子里空空荡荡,半分声音都没有。
她翻个身,却不料从沙发上摔下来,屁股先着地,然后脑门磕在了沙发角,吃痛极了。
揉脑袋的间隙才注意到茶几上有杯冒着热气的蜂蜜水,估计是怕冷掉,贴心地放在加热杯垫上,旁边还有张便签。
——出差去了,走的时候检查下电源关好门。
“嘁,还以为在睡觉呢,整得跟电视桥段一样。”
她一手托着杯子,一面拨电话。
铃声在耳边转了转,无人接听。
看来是走了有好一会儿了。
“周末还让人去出差,真会剥削人。”她不明情况,对昨晚怂恿梁宁希去泡上司这事感到抱歉。
扒皮上司要不得。
一杯蜂蜜水下了肚,脑袋也开窍了。
昨晚过来是为了送衣服和约梁宁希去参加台里一个职业科普栏目。
谁知恰撞上了周亮忘记纪念日这档子事。
现在看来,只好搁置一时。
彼时的梁宁希正在飞机上,已快接近目的地,并不知晓好友在家义愤填膺,为自己打抱不平。
其实她自己倒是没那么抵触,起初收到临时通知时是有些不快,但很快就舒缓了,她没去过北林,心里还有些兴奋在。
新鲜的城市总能唤起雀跃的心情,既然被剥夺了周末休息的权利,不如就当作公费旅游。
来之前她想过了,要去看看燕子宫,还要去尝尝有名的烤鸭饼。
但玩归玩,说不紧张又有些假,毕竟这是第一次单打独斗。
她有想过要不要问问陆应和,又考虑到他还生着病,就做了罢。
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尤其是在这个专业上,她敬佩于陆应和。
如果她是建筑行业中那微小的一粟米,那陆应和就像是可以装载粟米的航船。
他扬帆,在汪洋的大海上乘风破浪。
可这艘船,在生活上,又好脆弱,脆弱到连生了病,还要她这个未结识多久的朋友来关心。
“朋友”,一左一右并肩而行。
从明石村回去的车上,他们之间莫名从上下级成了朋友。
起因是陆应和觉得在公司之外听见“陆总”这个称呼有点别扭。
他的原话是:“很生疏,你不觉得?”
梁宁希当时有点想笑,因为她并非故意,更没想过他在这件事上这么敏感。
但对于做朋友这事,她欣然同意了。
多个朋友多条路。
况且,陆应和可以是个不错的朋友。
揉揉太阳穴,飞机已在停机坪落地。
行李不多,就一个20寸的小登机箱,梁宁希推着出去,目光却一瞬停驻。
她忙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刚刚在脑海中的人莫名其妙就出现在了眼前,是意外的。
只是陆应和看起来状态还是不好,脊背虽如往常一样挺直着,但脖子微微下倾,精神有些差。
他拉走她箱子:“听陈涛则说的,怕你一会儿应付不来。”
还响起了几声咳嗽。
“你未免太看不起我了一点,”梁宁希又把箱子抽回来,“生着病呢,就别装绅士了,没多重,我拉得动。”
“装?我?”
梁宁希前后左右看看,然后目光定点,“要不——然?”
……
皮闹归皮闹,上了车第一件事还是问陆应和的病情。
距离近了,视线也能平齐,梁宁希看见他眼睛里还泛着血丝。
“早上量过体温没?我怎么感觉你一点儿没好啊。”
“没时间。”陆应和答。
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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