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雾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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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寒风初起,皇后娘娘身子骨倦怠,懒洋洋窝在椅子里不动弹,嬷嬷弓着身疾步走来,低声禀道:“镇国公夫人进宫,求见皇后娘娘。”
皇后直起身,微蹙起眉道:“母亲怎么来了?”
嬷嬷站去一旁,缓声道:“许是为了谢牧庭的事情,他日前被三殿下革去了兵部官职,老夫人怕是心里不痛快。”
皇后疲惫地揉弄太阳穴,轻叹道:“这记名的嫡长孙真真是母亲的心头肉,快去将她请进来吧。”
六十多岁的老夫人拄着拐杖,由嬷嬷扶着进了宫,她精神烁然,走路平稳,穿一袭杏色锦衣,直面皇后而来,屈膝跪在柔软的地垫上,声音沉沉道:“命妇请皇后娘娘安。”
皇后连忙将她扶起身,扶着她去罗汉床上坐下,柔声道:“母亲怎么忽然入宫来了?”
嬷嬷奉茶上来,随后领着所有侍女下去。
老夫人这才说道:“我若是再不来,咱们镇国公府就该亡了!”
皇后苦笑道:“何止于此?母亲先喝口茶,歇歇腿脚再说话。”
“我问你,沁芳的婚事你打算如何?”老夫人直视她的眼眸,“她与岚儿的婚事不成,往后还能嫁去什么好人家?都当她要当太子妃,如今倒好,太子妃没当成,尽成了笑话!”
皇后却没想到是这件事,她心里也有几分苦闷,夏行舟性格柔顺,她无甚不满意,谢沁芳是她嫡亲的外甥女,自然是更好,可说一万道一千,太子的婚事还得圣上点头。
皇后慢条斯理抿了口热茶,缓声道:“岚儿新婚不过月余,侧妃的事情缓一阵再说吧。”
老夫人抿了抿嘴道:“咱们镇国公府瞧着势大,却不及卫国公府后生可畏,你几位兄弟都是什么德行你是知道的,老大没脑子,老二油滑,老三毛躁,老四浅薄,没一个能顶事,这国公府往后还得靠牧庭撑起来,沁芳丢了太子妃,牧庭被调去刑部,眼下是什么光景,你自己想想,娘娘,你也是姓谢的!”
皇后闷声听她数落,又忍耐着头疼安抚了老夫人,待日落西山时,才派人将镇国公夫人送出宫。
嬷嬷捧来新茶,皇后端着青花瓷茶杯,抿了一小口,讥讽般笑道:“安富尊荣也不是这般容易的事情,本宫如今也得自欺欺人才能将这日子过下去,舟儿往后若是当了皇后......”皇后笑着摇头,“真真是不敢想。”
“老夫人的顾虑也未必没有道理,娘娘何不成全了老夫人的心意,太子妃往后清闲度日,太子府交给表姑娘打理,岂不一举两得?”嬷嬷缓了缓又道,“再者说,太子殿下如今子嗣稀薄,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皇后揉了揉眉心道:“明日把岚儿叫来。”
*
夏行舟蹲在池塘边盯着小金鱼看了半个时辰,李裕站在一旁,欲言又止道:“夫人,天快黑了,不如回屋歇歇吧。”
夏行舟攥着手站起身,小声问道:“他还没有回来吗?”
李裕道:“这会儿还不曾回来,奴才已经派人去问了,有消息就告诉您。”
夏行舟忙不迭摆手,怯怯道:“不用问,不用问,不要打扰他办差。”他慢吞吞往回走,实在无处可去,在花园里溜达了一圈,看了小金鱼,给薄荷浇了水,又将存银点了一遍。
太子府规矩森严,他如今不能擅自外出,攒的银子也无处可用,也没有差事给他领,终日无所事事,奴才们也不许他干活,走到哪儿都亦步亦趋跟在身后,实在是闷得发慌。
李裕见他实在无聊,提议道:“您的嫁妆箱笼已经收拾了大半,夫人不如去看看,挑些喜欢的把玩。”
夏行舟这才想起来,他还有几件旧衣裳摆在箱笼里,他连忙点头,由李裕领着去看他的嫁妆箱笼。
二百五十六抬嫁妆箱笼堆砌在好几个屋子里,越收拾越占地方,看得人眼花缭乱,夏行舟不知这些都是何物,只知找他的旧衣裳,嬷嬷上前要替他翻找,夏行舟难得硬气一回,把奴才们都打发了出去,自己翻箱倒柜找家生。
屋子里摆满了红箱子,高低错落叠在一起,夏行舟开了几箱未瞧见他的衣裳,反倒都是些布匹绸缎。
赵成岚走进屋子里,夏行舟正在摩挲着一匹雪缎,嘴里嘀嘀咕咕道:“真好看。”
赵成岚忍着笑上前,从身后搂住他问道:“什么好看?”
夏行舟放下手里的布匹,慢慢转过身来,脸红红道:“我在找我的旧衣裳。”
赵成岚问:“找来做什么?”
“中衣还能穿呢。”
赵成岚牵起他的手往外走,无奈道:“明日让奴才帮你找。”
夏行舟着急道:“我自己找,我最会找东西了。”
赵成岚知道他日子过得无聊,站住脚步道:“我帮你领了份差事,你日后忙起来,怕是没有工夫做这些事。”
夏行舟双眸倏然发亮,凑上前问道:“又有谁家要办喜事了吗?”
赵成岚见他可爱,亲了亲他的鼻子,道:“跟我去外书房,我细细告诉你。”
两人牵着手,踱步似的往回走,步入外书房,左行穿过门帘,又行十数步,眼前置一张雕花紫檀木长桌,右侧另置一张长桌,案头文房四宝一应俱全,用酸枝木绘玉兰花六扇屏风挡住。
赵成岚牵着他走到长桌后,按着他坐下,笑道:“我替你在东宫领了份差事,负责誊写抄录,你往后就坐在这里写字,若是不想见生人,就把屏风拉起来。”
夏行舟目光盈盈看着他,抿着嘴笑,摸了摸桌子的边缘,过了会儿又问:“多少月俸?”
赵成岚眉目柔情道:“一千两够不够。”
“这么多?”夏行舟睁大了双眼道,“比九州哥哥还多不少呢。”
赵成岚笑而不语,将他从椅子里拉起来,自己坐下,转而将他抱在腿上,搂紧了他道:“成日里想着办差事,也不知是哪里有趣。”
夏行舟靠在他胸口不出声,只低头拨弄手指头。
赵成岚亲了亲他的发旋,低声道:“过几日带你上街。”
夏行舟倏地转头看他,迟疑道:“我可以上街吗?”
赵成岚道:“偶尔一次两次也无妨,我陪你去。”
夏行舟腼腆地笑了笑,又靠回他胸口,只安静了片刻,又急问道:“我的差事在哪里?这会儿天还没黑,我先写几个字再吃饭。”
赵成岚哭笑不得,只好站起身去架子上找了一本无关紧要的奏折,递给他道:“这是典司院送来的诏书留档,不日要送回去,你替我誊抄一份。”
夏行舟傻愣愣问道:“不日是几日?”
赵成岚眼神闪烁道:“□□日吧。”
夏行舟松了口气道:“那就好了,我写字慢,若是要得急,怕是要办砸了这么好的差事。”他说罢,卷起袖子就要写字。
赵成岚忙道:“不差这一日两日,先用膳吧。”
夏行舟迟疑半晌,恋恋不舍放开了奏折。
是夜。
赵成岚深更半夜还在外书房批奏折,夏行舟写了会儿字,连连打了几个哈欠,走去里间的罗汉床上眯了一会儿,赵成岚哄他回房,夏行舟如何都不肯,偏要留下等他。
赵成岚无可奈何,待他睡着后,拿了床薄被盖在他身上,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李丛悄无声息走进来,绕去书桌前候着,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才见赵成岚缓步走过来。
李丛道:“皇后娘娘请您明日过去一趟。”
赵成岚坐回椅子里,淡漠道:“听闻今日镇国公夫人见过母后。”
李丛不置可否笑了笑。
赵成岚扔了手里的毛笔,气闷坐在椅子里,苦笑道:“总没有消停的一日。”
李丛轻叹道:“这天底下的事情又怎会尽善尽美呢?”
赵成岚头疼欲裂,捏了捏眉心道:“与其感春伤秋,还是快些把折子批完吧。”
*
赵成岚听皇后喋喋不休说了半个时辰,仿佛又回到了过去曾经。
皇后说得口干舌燥,见他没有反应,沉下脸道:“岚儿!你这是什么反应?”
赵成岚淡淡道:“母后说的道理,儿臣自然明白,可母后似乎还不曾明白过来,儿臣之所以能如愿以偿娶舟儿为妻,皆因镇国公府这场东风。”
皇后微微蹙起眉,似是有些费解。
赵成岚缓缓道:“原是不想说与您听,也怕您伤神,可现如今,母后仍想将沁芳送入太子府,有些话,儿臣便不得不说。”
皇后心头一突,胸口发闷,弱声道:“你说。”
赵成岚喝了口茶,面色平常道:“我与父皇演一场父慈子孝,父皇与您演一场举案齐眉,各自给一步台阶,皆大欢喜,镇国公护国公一脉双公,占了兵部半壁江山,父皇纵然不喜舟儿,却更不喜谢氏儿女,从戴震科举兵造反之日起,父皇便存下了打压外祖父的心思,眼下您再提与镇国公府结亲,不过是自讨没趣罢了。”
皇后十指发颤,不慎打翻了手边茶盏,她不顾衣袖染上污渍,绷紧了神情问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为何如今才说?”
“外祖父心如明镜,他自是知道的,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赵成岚抿了抿唇道,“官场沉浮是家常便饭之事,荣华富贵也难保一世,镇国公府能否长盛不衰重获圣心,端看后起之辈。”
皇后逐渐缓过神来,她凝视着赵成岚的眼眸,意味不明笑了起来,道:“岚儿,你真是长大了,再也不需要镇国公府的扶持了,但愿凭你如今的力量,可以护住自己的软肋。”
赵成岚静默不语,先君臣后父子,他又何尝不是处处受掣肘,在这森严的宫墙内,无人可随心所欲,纵使是天潢贵胄也难在权力制衡中寻找平衡点。
赵成岚起身行礼,转身离开。
他心情沉重回了太子府,从角门进去,还未走几步,就见夏行舟鬼鬼祟祟躲在柱子后面,见他回来才慢吞吞出来,怯怯走到他面前。
赵成岚忙露出笑脸来,扬袖将他搂进怀里,笑问:“今日怎么这么乖,来角门候我?”
夏行舟皱着脸道:“我、我打碎了一个花瓶,你摆在书架上,青色那只橄榄瓶。”
李裕站在一旁,面色讪然。
赵成岚看他一眼,收回视线问道:“没伤着手吧?”他握起夏行舟的双手,仔细翻看。
夏行舟任他摆弄,小声问道:“多少银子?我再去买一只给你吧,城西有一家卖瓷器的铺子,许是有差不多的。”
赵成岚见他不曾受伤,松了口气道:“不值当什么钱,几两银子罢了,府里多的是瓷器,你明日去库里挑一只摆上就是。”
夏行舟歪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赵成岚并不问他,牵起他的手往外书房走去。
行了半路,夏行舟忽然问道:“几两银子是多少银子?”
赵成岚牵着他走进外书房,打发奴才们都出去,然后抱着他在罗汉床上坐下,摸了摸他的脸道:“舟儿,这府里所有的家生,无论是这府邸,还是目之所及的家具瓷器花草树木,包括所有的奴才侍卫,全部属于你,打碎花瓶罢了,不必放在心上。”
夏行舟摇摇头,靠在他怀里不吭声。
赵成岚总是琢磨不透他在想什么,却也知道他这会儿心情不好。
两人安静拥在一起,过了许久,才听夏行舟闷声说道:“寻常百姓家也是要分清楚的,这些都是你的东西,不是我的。”
赵成岚哭笑不得道:“你这牛脾气,真是与你说不明白。”
夏行舟气恼道:“我一会儿就把银子赔给你!”
赵成岚真是哄不好他,抱着他向后倒去,翻身压在他身上,连亲了他几口,无可奈何道:“旁人都说你温顺,偏只与我闹脾气,从前不肯领我的情,如今仍是不肯,凡事与我分得清清楚楚。”
夏行舟仍是不出声,垂着眼伤神。
赵成岚亲他的眼睛。
夏行舟抬起水润润的眼眸,声音带着哭腔道:“我不想你觉得我一无是处,什么都做不好。”
赵成岚心头在滴血,他努力扬起笑容道:“你如何会一无是处?我恰好有另一件差事要交给你来办,只是这桩差事吃力不讨好,十分辛苦。”
夏行舟揉了揉眼睛,忙说:“我、我不怕辛苦,我每日闲得很,你交给我誊写的字我也都写好了。”
赵成岚拉着他坐起身,缓缓道:“舟儿,我想把府里管家的差事交给你。”
夏行舟怔了怔,又忙不迭摆手,呐呐道:“管家就算了吧,我寻常只会写几个字罢了,还是别给你添乱了。”
赵成岚道:“你记性好,耐心也好,管家之事熟能生巧,一点点学起来便是。”
夏行舟仍是犹豫,怯怯道:“我学得会吗?我怕自己犯了错,反倒给李丛大人添麻烦。”
“谁都会犯错,舟儿,无人是生来会走路的,你从前与状元郎一起读书,自然显得笨拙,若是与李丛李裕比起来,还是个文采飞扬的小才子呢。”赵成岚哄着他道。
夏行舟睁大了眼道:“真的吗?我是吗?可是我不会写文章。”
赵成岚道:“会写文章没什么了不起,这些文人墨客偏把通俗易懂的道理写得文绉绉,迂腐!”
夏行舟闷头想了一会儿又说:“我也不会吟诗作对。”
赵成岚从善如流道:“附庸风雅,做作!”
夏行舟抿着嘴笑,放松下来靠近他怀里,软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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